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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风前飘落参差羽
批完折子已经是晌午,顺叔早来了,就等她忙完。
站起身,揉揉胳膊,沈复羽喊,“顺叔。”
顺叔立马就来了,看来他是一直在门外等着的。“王爷,用膳吗?”
“嗯。”
走出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带来一丝凉意。今年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下来了。
沈复羽伸出手接下几滴,掌心冰凉,雪水化掉的一般,夹杂着暖意。回忆难免袭来,无夏山的雪积了多年,那可是入骨的寒冷!
收回手,见一个下人来禀报,“王爷,皇上来了!”
沈复羽轻笑,她刚批完奏折沈钦就来了,还真会找时间,那便去看看他来干什么吧。“顺叔,去多备副碗筷,再准备几个菜来。”
到了大门,明晃晃的龙袍,金冠束发,身后一群宫女太监侍卫整齐的站着,可不就是沈钦了,他正东看西看,一副无聊模样。
“皇上怎么有空来王府?”沈复羽拱手,算是行礼了。
沈钦见她来了,不等太监跟着他,几步就窜进沈复羽的伞下,笑容明朗,叫了声“皇叔”,又道,“近日皇叔累着了,我就来看看皇叔。”声音富有磁性,煞是好听。
沈复羽却冷了脸色,肃声呵斥,“下着雨还来干什么,不在宫里好好待着!”她不认为沈钦淋了这点雨会怎么着,但却不能让沈钦这么随意出宫。沈钦难道不知,想杀他的人都可以挤满大街了吗?
沈钦依旧面不改色,语气却软上几分,“皇叔,我这不是挂念你吗!”从顺叔手里抢过伞柄,拉起沈复羽的手往里走,抱怨着,“皇叔你别凶我了,我还饿着呢,今日胃口不好,宫里的厨子做的都不合口味,不知皇叔府上的饭菜如何?”那模样,真像是怕她一般。
沈复羽不再说话,眉皱在一起,紧抿着唇。她本就没想训斥沈钦,但沈钦总给她一种不简单的感觉。可外表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这么多年,沈钦一直是个无所事事的傀儡皇帝,大事小事听她的,却有意没意的耍下性子,孩子心性。
不过沈钦怎么能全是个孩子,沈复羽还比他小两岁呢!这不,沈钦撑着伞,足足比沈复羽高出大半个头,拉着沈复羽的手也大上许多,把沈复羽的小手裹了个紧。
越觉越怪,一把甩开沈钦的手,冷声道,“皇上若觉得宫里的厨子不好,臣就再给皇上换一批,总有皇上满意的。”
沈钦似毫不在意手被甩开,缩回袖里,眼底却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光亮,“不用麻烦皇叔了,我这几日无趣罢了,没胃口吃东西。”
“那过几日臣请个戏班子去宫里唱唱,给皇上解解闷。”终于语气有所缓和,沈复羽也松开了眉头。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朱华堂,平常吃饭宴请都在这儿。
菜都摆好了,刚坐下,许砚就端着菜来了,作势要行礼。沈钦赶紧挥手,“不用,赶紧把菜放下。”沈钦来王府的次数不算少,许砚常跟在沈复羽身边,他们都是熟人。
沈钦不等沈复羽招呼,抄起筷子就开动了,狼吞虎咽模样哪像是没胃口的人。
沈复羽抚住跳动的眉心,忍住气愤。若不是这饭菜都是许砚做的,她可要把沈钦再丢到水池子里去。她说了无数次,饭菜吃食必须要有人试过毒才能吃,她也安排了人在宫里试毒。否则按沈钦这性子,指不定早被送上西天了,那还能在这儿和她一起吃饭。
感觉到沈复羽散发的寒气,沈钦嚼着饭,瞪着眼一脸无辜样子,“皇叔……你也吃啊!”
剜了一眼沈钦,沈复羽才吃起来。
沈钦吃饭也不是个消停的,夹着菜吃着饭都不忘在哪儿说,“皇叔你可不知道,宫里无趣得很,一群宫女太监连蛐蛐儿都捉不到,游戏都是些玩烂了的……”
饭菜掉了一桌,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惊叫,“哎呀,皇叔,这个菜我夹了五次了!”
沈复羽为了不让他被毒死,规定他每盘菜只能夹三次,多了的话,不仅要召太医来问诊,还早把厨子都换了。沈钦违例过几次,都被太医繁杂的诊察给弄得怕了,就不敢再犯,这也是为何他吃一顿要两百个菜的原因。
沈复羽没回答,但是许砚笑着说,“皇上,这些菜都是我做的,没毒,皇上安心吃!”
沈钦听了又是大吃起来。
沈复羽吃完,见沈钦还埋头吃着,不知在想什么,盯着沈钦一动不动。
“师兄?师兄!”许砚知道沈复羽是想什么出了神,便喊了两声。
沈复羽终于回神,见沈钦也放下了筷子,他好像并没有休息但沈复羽对着他出了神。
“皇上吃饱了吧,臣派人送皇上回宫。”转头对顺叔说,“轻云回来了吗?”轻云是她的贴身侍卫,这几天特准他回家祭祖去了。
“昨天便回来了,在屋里呢。”
“去告诉他,护送皇上回宫,不能出任何岔子!”轻云跟了她八年,当年轻云一家都在饥荒中死去,她见他可怜,给了他一些银子,想不到他却把银子砸到她的身上,她反而欣赏他的志气。她帮他料理完丧事后,他就跟着她了。
顺叔走出去,沈钦却不乐意了,“皇叔,我不想那么早回宫,你让我去街上看看吧,听说街上热闹极了。”说着竟还撒起娇来了。
沈复羽听得一阵头皮发麻,她实在受不了一个比她还大的人撒娇,何况还是沈钦一个皇帝。
沈复羽不耐烦了,冷眼瞅着沈钦,说,“皇上,又不听话了?这个时候的水可冷的很呐!”那意思就是告诉沈钦,再不回宫,就把他丢到池子里去。这是郑里惩罚徒弟的做法,沈复羽也学着了。
沈钦听了身子一缩,“好,我这就回去!”站起身,拂拂衣袖,整理了冠带,刚走了两步,又回来,咧嘴笑道,“皇叔,母后昨天召了定远侯去宫里,还把他儿子李儒留在宫里,说是要给我当伴读。我都这么大个人了,那还需要伴读,何况是李儒!皇叔去给母后说说,还是让我自己读书的好。”
太后李轻娥并不是沈钦生母,沈钦生母生了他便被处死,原因不得而知,但作为皇后的李轻娥是脱不了干系的。后来,沈钦承了帝位,便尊宣帝遗旨晋李轻娥为太后。而定远侯李寺忠是李轻娥的亲兄长,他们俩狼子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若不是宣帝驾崩的突然,这皇帝是谁还真说不准了。
沈复羽又皱起眉,李寺忠常出去皇宫,这她是知道的,可为何把他儿子留在宫里,他儿子一个学武的陪着沈钦能读什么书,此事多半是有鬼。不确定他们的目的,只好静观其变,便对沈钦说,“太后心意不好驳了去,你且先与他一起读书,过段时间再说。”
沈钦自是不乐意,瘪瘪嘴,知道无力再说什么,只得大步离去,沈复羽看不见他转过身后嘴角勾起弧度。
雨早已停了,空气中净是寒气。
沈复羽和许砚在院里散步,无人跟着,沈复羽才稍微放轻松些。
“师兄,从皇宫回来你便眉头紧皱,可是遇上麻烦了?”
沈复羽继续走着,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只是觉得沈钦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许砚一笑,“你从初见他时便这么说,难道就因为他让猫抓了你,你就一直记恨着?”
初见沈钦是在他被册为太子时,沈复羽跟在沈则然身边,去给沈钦送太子礼服,却被沈钦的猫在手上抓了一把,因为抓的深,现在还留着疤。沈复羽回去了便对许砚说“沈钦不是个简单人物。”多年以来,她还是这样的看法。
沈复羽倒没在意被猫抓的事,只是觉得沈钦敢放着猫抓了她却不管不顾,哪怕是弄坏了他的礼服也没现身,这不仅是要吓唬她那么简单的。
沈钦最后被沈则然罚了,并不是她去告的状,而是沈钦自己去请罪的。说他是要试探她也是说得通的。
此刻许砚提起这事当做了笑料,沈复羽难免变了脸色,没好气道,“师弟,你记性还真是不错,不如想想,你怎么把人家的店赔偿了!”说的当然是十里香,被砸了店,自是要讨些银子补偿的。
许砚捏了捏耳朵,眼神飘忽,心虚地说,“师兄,要不……你把下个月的月钱先给我?”
才到月中,许砚竟将月钱用光,沈复羽心里就冒了火气,“我每个月给你的钱还少了?你还要先支走下个月的,说,你都干嘛了?”伸手就要去揪许砚的耳朵,怎料许砚捏着耳朵的手顺带着就把耳朵捂上,没办法,她只得收回手。
许砚见她收了手,才松开耳朵,“我……去竹里轩买了些酒。”
竹里轩酒好,但也贵,买的多了,是需要一笔银子的。
可许砚买那么多酒干嘛?
“你买那么多酒干什么?”
许砚红了脸,低着头,低声说,“师父不是爱喝酒嘛,我差人给他送回去,听说他以前最爱喝竹里轩的酒了。”
沈复羽顿时一惊,是啊,郑里爱喝竹里轩的酒,在山上时时常听他念叨,但离得远,买不到,也就成了空想了。如今她离得倒是近了,却没有想过买点给郑里,说起来真是惭愧。“买酒也不和我说,就你有心了?”
嘴上说着许砚,心里还是温暖,许砚做事比她想得周到,她怎么会怪他尽孝心呢。
“那师兄,你把下个月银子给我吧!”许砚抬头,一脸讨好。
沈复羽无奈,道,“买酒的钱你去账房补了吧,就不必用下个月的,另外再多买些酒,算上我那份的。”说完继续散步。
回了允辰阁,顺叔来报,“念冬小姐回来了!”念冬是郑里派来的,是郑里师兄的徒弟,算起来也是她师妹。前几天让她送信给郑里,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念冬进来,鹅黄色长裙湿了大半,发丝微乱,好些粘在了身上,清秀的小脸都还挂着水珠。想是刚才下了雨,她没带伞,就淋着回来的。
沈复羽把架上的披风取下,披在她身上。“也不换身衣服了来,不怕着凉啊?”她对师弟师妹们,一向不忘唠叨两句。
念冬一抹脸上水珠,笑着,“羽师兄别担心,这么点雨着不了凉的!”念冬是个贴心的丫头,有时却大大咧咧的,没什么顾忌,沈复羽也很喜欢她这点,虽不是同一个师父,把念冬她可是当做了亲师妹看待。
念冬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沈复羽。
沈复羽一看便知是郑里写的,细细读来,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念冬也是笑,道,“师叔说,过几日让苏师妹也下山来陪你,等明年许砚行冠礼,他就亲自来给他加冠。”念冬比苏青青大,比沈复羽小些。
沈复羽收起信,浑身无处不透露着喜悦,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高兴。“等会儿把这个消息告诉许砚,他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想着念冬还湿着衣服,就随着一起去了念冬的流光苑。念冬知道沈复羽都是女子,所以他们俩就挨着住,沈复羽住主院的韶光苑,念冬就住旁边的流光苑。
雨又无声地下起,天色渐渐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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