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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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铭羽一度以为自己辛辛苦苦策划的半吊子计划就要失败了，跨过光门的瞬间，他看到的是一栋栋摩天高楼，极致繁华。而他此时所站的位置，就是其中一栋五百多米的参天高楼天台。十五岁的少年心性大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繁华，却被一头用平底锅遮脸的肥猪狠狠地撞出了天台。/p
    一大一小两个自由落体从五百米的高度急速坠落。/p
    “就这么死了？”/p
    李铭羽其实并没有觉得太遗憾，反正爹不一定亲的，女神是追不到的，考试是不及格的，唯一个兄弟还是史上最抠的。就是觉得这样的死法有点憋屈，比被钱雨欣的追求者乱棍打死还冤。/p
    李铭羽还想到了贝妍妃，喜欢看《还珠格格》的神秘女人，想到了不知道飞机降落了没有的小白熊/p
    原来人在明知将死之前，思维会如此活跃，可以一瞬间闪过如此多画面念想。/p
    然后，李铭羽悲哀的发现，他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自以为亲近或是喜欢亲近的人里面，每一个都有秘密。/p
    再然后，碰一声巨响，就像从四楼房间丢出一只装满了水的塑料袋发出的声音，李铭羽小时候常玩，尤其是跟李延年赌气的时候，会提了一大桶水上楼，不停的往楼下砸水袋。只是这次的声响放大了无数倍。紧接着，又来一只，声势更为吓人。/p
    “没死？”/p
    “在梦境？”/p
    李铭羽决定翻个身，反正没有摔个稀巴烂，如果是在梦境里，现在翻个身现实里的自己估计也会翻身，说不定还能起来眯着眼睛梦游一个，多美好。/p
    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双眼睛，一圈的围观群众，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都面无表情就好像机械一般的看着他们。/p
    李铭羽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可惜没翻起来，只得很尴尬的爬起来，一边使劲踹了胖子一脚，一边双手抱拳。/p
    “承让，承让，呃，献丑，献丑。”/p
    然后遽然发力，拉着迷迷糊糊的大胖子，往人群稍显稀薄的方向，撒腿就跑。人群稍微停滞，然后也跟着跑动起来。从天空上望下去，就好像一群疯狂的追星族在追随着他们挚爱的歌手组合在奔跑，凑近了看，则更像是一群早已失去灵魂的丧尸在追逐食物。/p
    十多天的地狱式奔跑训练果然派上了用场，只可惜身边有个拖油瓶，还是特大号，李铭羽空有一身力气，始终跑不快。/p
    奇怪的是，李铭羽停，所有眼神呆滞的人跟着停，李铭羽跑，他们跟着跑，人群越聚越多，却始终保持两步的距离。/p
    永远迟一拍的大胖子终于醒悟过来，差点吓尿了。两根大象腿以超乎自身极限的速度在奔跑，边跑边喊。/p
    “平底锅，我的平底锅呢？”/p
    极具未来感的繁华都市片区高楼林立，镶嵌着巨大显示屏的大厦墙壁，各色巨幕广告不停闪动，大多是大同小异。李铭羽拉着张胖子穿过了好几个街区，在一栋门前立有貔貅石像的建筑面前终于跑不动了。大胖子一屁股蹲在地上，很干脆的哇一声开始嚎啕大哭。/p
    李铭羽只得停下，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从小和李延年打架练就的那股狠劲突然迸发，恶向胆边生的小伙子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向身后跟着如蝗虫般的人群中，一个一眼看起来就是逆来顺受的卑微小职员，明显好欺负一点的西瓜头女职员伸出食指勾了勾。/p
    “你，过来。”/p
    女子越众而出，就好像听到了领导的叫喊，笔直的站在领导跟前等待下达命令，还下意识的捏住挂在胸前的工牌，似乎是想让领导记住她的名字，销售部“李静香”。除了面无表情，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常。却也因此显得更加毛骨悚然。/p
    李铭羽索性也蹲坐高楼前面的石阶上。/p
    “去，给我倒杯水来。”/p
    “李静香”立刻转身，消失在“人”海里，不一会儿，一杯用一次性纸杯盛放的水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李铭羽跟前。旁边一只手指有萝卜粗的胖手突然伸过来，一把夺过水杯，一下子喝了下去。/p
    李铭羽只得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小心有毒”憋了回去。/p
    “再来块冰镇西瓜。”/p
    胖子把水杯随手一丢，既然暂时没有危险，也就没必要半推半就装可怜兮兮了。/p
    冬瓜头“李静香”没有反应。/p
    “你，出来跳个脱衣舞。”胖子指了指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就属于豢养类型小蜜的浓妆女子。/p
    还是没有反应，张大胖子伸手拍了拍李铭羽，李铭羽下意识的顺着大胖子的话说。/p
    “脱。”/p
    浓妆小蜜越众而出，一只留着长指甲涂满深红色指甲油的手已经开始按向第一个纽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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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赵觉得自己其实挺不幸的，一本《三国演义》翻看了数百遍的老爹给他取了个比常山赵子龙还要牛逼的名字，赵云云。只可惜子承父业的赵云云很幸运的在父辈关照下远离了那座奇怪“江湖”的腥风血雨，却不幸被委派以农民的形象担负起了外围监视者的角色，一亩三分七哩地一种就是二十年，活生生从意气风发的后山赵云云熬成了老赵，这辈子除了农闲时候偶尔的训练，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偷偷铲挪田埂，把那一亩三分七哩地变成了一亩五分。/p
    老赵其实挺嫉妒张大军的，老婆孩子纯金热炕头，就只因为他是夜村的人。/p
    闲来没事就在家用老旧的彩色电视播放dvd，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的《国产凌凌漆》终于在半个月前变成了现实。拉了一头大水牛准备去犁地的老赵头在自家田头看到了喜欢喝“老村长”的村主任，将近七十岁的老头子硬是用锄头把老赵家的田埂往回挪了将近一米。/p
    老赵头挥舞着牛鞭就要冲上去拼命，这辈子都在梦想着做村长的村主任醉气熏熏的说了一句。/p
    “后山赵云云，组织需要你。”/p
    老赵头立即翻身上牛，一甩鞭子，驾着一头年迈老水牛就往城区红云西餐厅方向冲。/p
    在红云西餐厅作威作福了大半个月，老赵头很沮丧的发现，他其实只是个千里送人头的炮灰角色，在大佬们宏大的棋局里顶多算个能过河的小卒子。只是老赵头把二十七号人全都试探过了，也没有发现到底哪个才是让张大军也忌惮的领头人。/p
    夜村东村地盘，对外看起来像是堵住了整个夜村出路的烂尾楼盘，经过地下几百年的衍变，早已超乎想象。“组织”上给过来的演变图也只记录了不到八种变化，其中只有六种勉强还算记录齐全。他们的任务就是要闯死关，借助月光照落，巡夜人回避的短暂瞬间越过外围，直接闯入他们推演过最接近目标的死关。/p
    毕竟他们最终也没能拿到入场券，就只能靠人力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二十七号人，任何一号放到那座“江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p
    走到这一步，老赵头很庆幸自己二十多年忍辱负重总算熬出来一点好运气。翻上围墙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令人胆颤的一幕。于是老赵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八种衍变当中离他最近的衍变“明镜”，已知十一死关里最死的一关。/p
    李铭羽和张家大胖小子前脚刚掉下去，老赵头后脚就到了。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两个自由落体身上，老赵头偷偷摸摸的寻了最近的一间安全屋钻了进去。作为死关之首，老赵头不太明白“明镜”到底是什么含义，只是知道这是唯一一个拥有安全屋的死关。就好像即将午门赴死的死囚，可以有机会获得一份丰盛的晚餐。/p
    在这里，这份晚餐可以是一块街边的烤红薯，在吃着红薯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或是身上缺了什么都不会死，也不会感觉到一丝痛楚。/p
    晚餐也可能是一间地窖，放满了食物，节省点吃，也许能多熬几年。/p
    也可能是一滴水，一块面包，一辆房车/p
    当然，最好的是一套酒店房间，因为餐饮是无限供应，进入里面，就只能老死或者耐不住寂寞自杀而死。/p
    一套伸手可撩拨云雾的顶层总统套房内，老赵头抽空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标签上印有“lv”两个英文字母的西装，不是很合身，但穿着很舒服。脚下踩着一双老赵头认不出来是什么牌子的皮鞋，上面印着英文silvano ttanz。/p
    老赵头一手端着一只高脚红酒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的脚边是一瓶人头马和一瓶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出产的茅台。/p
    透过厚如钢板却几乎完全透明的玻璃窗向外望去，他看到了两个正在移动的黑点，层层阻隔的摩天大楼也没能挡住那两个黑点，就好像一张白纸上滴落的两滴墨水，极其显眼。/p
    “踏破铁鞋无觅处。”/p
    老赵头露出了一个老农民特有的憨厚笑容，又突然绷住了脸，似乎觉得不太应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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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小院，李铭羽小时候经常罚跪的那个石墩上，钱雨欣正低着头，手里正在把玩着什么，小电驴被放在院门口附近。/p
    钱雨欣今天没有扎马尾辫，一头乌黑长发很自然的披散在肩上。她手里是一台新款的ipad，界面是一个制作略微粗糙的游戏，游戏里面，钱雨欣操作的人物带了一只比他还大只的大猩猩宠物正在东奔西跑躲避怪物追逐，跑着跑着，游戏好像卡住了，可爱的卡通人物带着他的胖宠物停在了关卡前，就是不愿意通往下一关。/p
    钱雨欣嘴角微微弯了一点弧度，有些无奈的对着ipad屏幕吐吐舌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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