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痕

第八章 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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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的夜村异常安静,张胖从城区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好几个叔叔伯伯婶婶大姨大妈大爷,有说要去城里的侄孙满月了,要去喝酒;有说娘家姐姐得了重感冒要去照顾;也有说很多年没见老朋友了,要去走动走动,叙叙旧/p
    走的人有点多,陆陆续续,浩浩荡荡,拖家带口。/p
    当然,也有进来的。一辆凯迪拉克带头,后面跟了五辆面包车,估计有二三十号人。车队开足了马力一路飙过来的,在村里大榕树下就停下了。熄火之后就一直停在那,也没见人下车,很奇怪。/p
    回到家里,张灿没有见到张大军,往常周末,张大军都会在家里呆上两天。奇怪的是,老妈李芸也不见人影,手机却丢在家里。张灿肚子饿的呱呱叫,也没多想,进到厨房,看到一桌子做好的饭菜,还有些温度。午饭吃到一半,把一张蛋饼一整块夹走,看到蛋饼遮盖下,有用酱料写了几个字,兴许放得久了,字体已经有些糊,但还能辨认。/p
    “紧跟铭羽。”/p
    胖子有点错愕,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传信。想了想,把到了嘴边的大半张蛋饼夹出来,往字上一抹,又放到嘴里吃掉。/p
    吃饱喝足,胖子越想越不对劲,就拨打了李铭羽的电话,没打通。/p
    此时,李铭羽正在后山最高点的位置,一块干面包就着一瓶矿泉水在啃。迄今为止除了中午时分很拽的冲进来那队车队,还没见到其他人出现。直到下午三四点,才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人。/p
    一个拄着拐杖手里捧着破碗的邋遢老头,是从后山入村的小道进来,到了下山进村的半山腰就不动了。/p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子,穿西装皮鞋,一幅小大人的做派。李铭羽没有亲眼见到,是小瘦猴跑过来打报告的,老瘦猴正在家陪着,恭恭敬敬。/p
    一个公交车司机,太云镇开末班车那位,算是老熟人了。平常只路过村口的公交车从入村隧道开了进来,就在隧道口附近停下了。/p
    一个背了个麻包袋的流浪汉,全身黑乎乎的,小瘦猴去偷偷看了一眼,说是村里两年前失踪的一个赌棍。/p
    还有一个,有些出乎李铭羽的意料,张大胖子的女神钱雨欣,骑了辆小电驴,径直开到李铭羽家小院外。/p
    这些不知道是虾米还是大鱼的人物陆续登场,李铭羽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直觉告诉李铭羽,从进入烂尾楼那天夜晚开始,他就被很多双眼睛盯上了。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并不重要,只要鱼饵足够诱人,他们就一定会上钩。/p
    傍晚六点半,天色将暗未暗,张大胖子家车库卷帘被打开。车库内被搞得一地鸡毛,一高一矮一瘦各自背了一个大袋子走出,袋子圆鼓鼓的闹得很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三人出了门口就各自散开,找到预定好的隐蔽渡口划着小橡皮艇直奔河对岸,一路都尽可能隐藏在河堤荒草丛中行进,实在没有草丛的地方,也早早被堆砌了杂物做遮掩。/p
    高个子负责最左边四处早早挖好的坑,瘦子负责中间四处,身材矮小不容易被发现。矮冬瓜因为跑得快,负责最右边三处。每个坑的石板都被撬开了一条缝隙,上面放着一个大漏斗,漏斗一头的弯管被导进石板下面压着。漏斗上盛放了一包鲜红液体,是才杀不久的童子鸡,足足杀了11只,血还热乎着。东西都摆放固定好之后,还在血袋上面放了一个小装置,有点像恶作剧用的小玩具,只不过张大胖子找人改成了遥控式,只找到三名财迷心窍的敢死队,没法全部用人工的稳妥方式。小装置弹出的不是拳头蛇蝎之类恶作剧的东西,而是一枚钢针,大小有锥子尖头那么大,力度足以戳破血袋,张大胖子测试过一次,拍着一颤一颤的胸脯保证万无一失。/p
    晚上将近七点,李铭羽和胖子在张家汇合。换了准备好的衣服,一套跑步用的运动装,短裤短袖都是黑色,手上套了一副手套,里面是皮子材质,外面覆盖了一层钢丝。按照张大胖子的说法,带根棍子不好逃跑,带把西瓜刀又没那个胆,而且都容易脱手。除此之外,就是身上绑着几根荧光棒,就没带其他东西。/p
    张大胖子套了一件很宽大的长袖t恤,加长加大版,脖子以下都套进去了,很是臃肿。李铭羽往张大胖子树干大小的手臂上一抓,手感有点像古代将军的软甲护手,果然是个怕死的主。胖子手里还提了个大号平底锅,锅还带着油迹,显然是临时起意。/p
    李铭羽压根没心思笑话胖子,以他半吊子的城府水平谋划了这么久,其实也就是想了个开头,压根不知道会怎么结尾,心里忐忑着呢。李延年没在家,本来想着给他打个电话的,只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说啥,也就算了。/p
    今晚夜村格外安静,除了零散几户人家还有些许灯火溢出,其余都是漆黑一片。/p
    两人摸黑渡河,很快偷偷摸摸来到河对岸。五米高的围墙其实离夜河还有五六米距离,从夜河到围墙基本成小斜坡的构造。这么多年没人管,除了部分覆盖有水泥的地方,基本都长满了杂草,只是有高有矮,高的比人还高,矮的也就掩到李铭羽小腿的位置。来到挖好的大坑位置,搬开覆盖在上面的几根竹条和杂草,顺着早就放在下面的木梯走到大坑里。张胖子把平底锅丢一边,拿了同样预先放在坑里的小铲子开始刮泥土。/p
    刮开了大概有一厘米厚,一块倒置的褐色铜棺盖露了出来,铜棺盖上浮雕了许多东西,其中最明显的是一条五爪铜龙,龙爪之下皆是枯骨。/p
    胖子没忍住差点要吐了,好在得了高人李铭羽真传,没忍住午饭但好歹还是忍住了不吃晚饭,以胖子的消化能力,总算没吐出来。胖子丢了小铲子抓起平底锅,摆出一个自以为能抗两下的防御姿势。/p
    李铭羽没好气的踹了胖子一脚,只是他自己也忍不住有点脚颤。之前憋着一股气,又觉着自己好歹进去过一回,总归是会有胆量的。只是这些天有些事情渐渐有些模糊轮廓反而越发忐忑,毕竟上一次是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就架了梯子爬进去,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爬梯子进去跟走“门”,完全是两回事。/p
    线装书最后一页写着,“生人近,生门开。”/p
    李铭羽总觉得这装神弄鬼的书,文字很没水平。/p
    脱了钢丝手套,李铭羽把手压到铜棺盖上,一个微微刺痛的感觉传来,就好像被扎了一针。一阵机械齿轮摩擦转动的轰鸣声响起,紧接着整个大地都似乎颤抖了一下,躲在坑里的两人都没有注意,掩映在乌云背后的月亮突然探射出一道耀眼光芒,笔直的倾泻到整个东村。又是一声低沉的轰鸣,像极了美国大片里即将复苏的机械巨人。/p
    李铭羽抽回了手,带上了钢丝手套。铜棺盖上的浮雕铜龙突然动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闪电在铜棺盖上闪过,铜龙突然腾飞而出,不知去向。厚沉的铜棺盖就如遇到了超高温迅速消融不见,露出了后面一个散着幽光的门。/p
    “铭爷,可以暂停吗?投降认输也行。”/p
    李铭羽回头看了胖子一眼,难得紧拽着平底锅的大胖子还能把话说全。/p
    没法暂停或者放弃,生门开启的那一刻,李铭羽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信息,只有两个字“使命。”/p
    “胖子,走到这里,你已经赢了,不必暂停,也不必认输。”/p
    李铭羽一步跨了进去。/p
    张大胖子哭丧着脸,把平底锅挡在大脸前面,心里默念了一句“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哇哇怪叫着一头扎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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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榕树下,李铭羽和胖子刚从家门口出来,车队就动了,凯迪拉克冲在前面,五辆面包车紧随其后,一个冲刺就到了夜河边。车上下来一个衬衫西裤左青龙右白虎纹身贴,手戴扳指的中年人和两个黑色西装打扮的壮汉。“江湖大哥”一声令下,几辆面包车冲下来的二三十号夜行衣打扮的人。有人在河岸放了几块弹射版,二三十号打手模样夜行人就几步助跑,一跳一踩,直接弹到了东村河岸,把张胖子藏在附近的高个子小弟差点吓尿了。/p
    “江湖大哥”眼看着月光倾天而降,心急如焚,根本没有注意到驾驶凯迪拉克的张大军没有下车,而是直接驾车掉头就走。“江湖大哥”和他的两名保镖一马当先,明显训练有素的夜行人直接飞钩射绳过墙,五米高墙,三下两下就攀爬过去了。月光持续的时间取决李铭羽犹豫的时间,再往后10秒也属于空白期,这是他们唯一的闯阵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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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留在隧道口附近的公交车在傍晚六点半左右开始动了,一个转向恰好挡在了隧道口。车内似乎放置了许多易燃物品,燃烧和爆炸比之前太云镇那次还要猛烈十几倍,整个隧道口都被炸塌了。司机钱大叶早就换上了潜水服,在公交车爆炸前一刻,一头扎进了夜河里。身后背着的水下推进器猛然喷发,一个呼吸之间,就已经游出了十几米开外。河道另一端,夜河出口处,三个同样背着水下推进器的黑色影子也在急速穿梭。在月光降落之前,四人已经抛弃了水下推进器和氧气瓶,只憋了一口气守在河流某处突然形成的一个漩涡周围。/p
    月光洒落的瞬间,四人同时动了,一头扎向漩涡深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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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山腰的老头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一身上好料子的功夫衫被他穿成了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头子模样。原本杵着的拐杖早已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还有那只让他被认为是要饭的碗,也不知去向。老人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面质地古朴的小铜镜,据他所知,存世的小铜镜一共有三面。他握有其中一面,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两面小铜镜,和其他鬼鬼祟祟入局的小丑有区别吗?反正是稳操胜券的事,不用急。/p
    老瘦猴吴心家里,西装“小孩”也不急,螳螂黄雀,反正蝉已经现身了,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知道呢。“小孩”手里把玩着一样东西,是张大军丢给李延年的那一面小铜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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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迪拉克从河岸边开回到大榕树下,茂盛的树干上跳下来一个人,是最近神出鬼没的李延年。老人家今天晚上有点容光焕发,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头。/p
    张大军从车上下来,抱了一箱啤酒,和李延年一起爬上凯迪拉克车头,一边喝酒一边用中老年男人独有的忧郁眼光望向远方。/p
    “我们都老了。”/p
    张大军没有回应,一个劲喝着闷酒。/p
    天上降下的月光照亮了两张通红的老脸,两个中老年男人喝光了一箱啤酒,摇摇晃晃的钻进车里。李延年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念叨。/p
    “酒驾,会被查不?”/p
    回应他的是一脚到底的油门,一声轰鸣,弹射而出的凯迪拉克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飞上了天,转眼就消失无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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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妍妃喝完了最后一点葡萄酒,去看了一眼青铜棺绑得是否结实。然后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已经进入癫狂状态的同伴,看来是不用问什么了。/p
    贝妍妃默默的系好安全带,想了想,又把安全带解开了。以这个疯子喜欢寻死的作风,贝妍妃已经大致猜到她数次驾驶飞机盘旋这么久的用意,还是不系安全带比较安全。/p
    透过机头玻璃窗,视野尽头,是云雾翻涌电闪雷鸣,极其糟糕的飞行环境。一道月光穿透而过,径直洒落地面,就像一束探照灯,准确照向今晚的主角。/p
    “预备。”/p
    一声毫无意义的预警,纯白色机体没有任何标识的私人飞机,突然一个九十度急转俯冲,伴随着一个美女竭嘶底里的尖叫和一个疯子一往无前的狂欢,以一种极其拉风的雷霆之势向地面一头扎下去。/p
    今晚的烟花,注定格外绚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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