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如若初见

第十六章 小空间,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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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槟城天气格外的冷,外面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渐渐地,雪越下越大。
    病房里比室外要暖和许多,这些天真的太累了,夏君阳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每次只能躺在沙发上休息,只能浅浅入睡,他怕如果夏若卿醒了没有人照顾,只能将就,因为熬夜,原本帅气的脸现在看起来有些疲惫。中间初遥、唐祺、温晓菁和黎川来过几次,都劝他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但夏君阳倔强的性格谁都拗不过,只能顺着他来。
    这天早晨,夏君阳还伏在夏若卿的病床边休息,忽然从梦中惊醒,他突然发现,夏若卿醒了。
    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夏若卿的手变得冰冰凉,麻木到没有知觉,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没有了从前的红润,却也掩盖不了她本来的美颜。
    “君阳?”夏若卿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弟弟,看着他直愣愣盯着自己看有些怪怪的。
    听到夏若卿叫自己的名字,夏君阳有些意外,“姐,你记得我?那你记不记得什么别的事情啊?”
    她尝试着想要想起些什么,突然感觉有些头痛,但似乎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君阳,我……我好像……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不会真的失忆了吧?
    夏君阳从一开始看到她醒过来的时候的开心,到听到夏若卿叫自己的名字时的激动,现在听她说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不想看到结果现在还是发生了,夏若卿的失忆让夏君阳有些憎恨盛一哲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清晰地敲门声,夏君阳随口说了声“请进”,语气有些懒洋洋的。
    只见夏政军和沈元敏提着保温盒和一大袋子水果进了病房,一进门就匆匆地先来看夏若卿的情况。
    “若卿啊,你醒了。”沈元敏关心地询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妈,”夏君阳还是很不情愿地开了口,“姐她好像失忆了。”
    “失忆?”沈元敏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背过气去。
    “是,就在三天前,姐出车祸那天,医生说车祸可能会导致失忆,可能很快就好了,可能永远好不了。”
    沈元敏实在受不了这种打击,女儿出车祸已经让她接受不了了,现在又失忆了,一瞬间感觉夏家的未来可能要就此崩塌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人,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倒不如从前在广东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一家人还可以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时不时看着他们姐弟两个斗斗嘴,看着夏若卿和盛一哲因为互相嫌弃对方而闹小别扭,耍小性子,那时候的生活还真是怀念,即便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但是至少比现在的生活好很多,至少生活不是破碎的。
    沈元敏因为受不了打击,几度差点儿哭晕过去,夏家没有了从前的热闹,没有了几个人的笑声,夏家的生活似乎要跌入谷底,但他们必须选择坚强面对,至少要让夏若卿先恢复记忆,至少也要让生活安安稳稳地过下去,至少这一切应该先顺利度过。
    过了些日子,夏若卿出院了,医生说回家之后可能会对恢复记忆有帮助,但是自从失忆之后,夏若卿每天的生活感觉很平淡,神情有一种像是自闭症的感觉,回家之后的日子夏君阳、初遥、唐祺、楚恺翔、黎川、温晓菁、顾北泽这些人也经常劝她多出门走走,可是她却选择拒绝出门。
    十一月虽然天气寒冷,但是盛一哲内心却比着室外的天气还要寒冷,即便这一切他做的都没错,可毕竟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夏君阳对他的敌对态度让他有些胆怯,即便盛夏两家人是邻居,但是他却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盛一哲每每骑车路过夏家门口,总是会在门口停留一会儿,许久未见夏若卿,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是想要远远看她一眼,哪怕一眼,做梦都想见到的人却从未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但二楼小提琴的琴音总是会在他停在门口的那一刻响起。
    小提琴那优美的琴音从二楼的某一间房间传出来,忧伤在那一刻似乎在悄悄流逝,那些时间和与时间相关联的东西,在那一刻一起在那琴声里沉没。琴音庆阳,这似乎在说着这些天里最难以磨灭的回忆,对他而言是痛苦,对她而言却是一种解脱,她依然失忆,往昔的生活也再也回不去了。
    琴声突然戛然而止,夏若卿似乎看到了站在门口等着她的盛一哲,那一米八五的个子在此刻显得是那样的落寞,靠着自行车座椅的他正抬头看着那间房间的窗户,此时此刻的他们正四目相对,她突然的莞尔一笑像是雪地中的一米阳光,驱散了他心底积攒已久的阴霾。
    一分钟之后,夏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此时站在盛一哲面前的仍旧是那个她,只不过现在她脸上多了许久未见的笑容,那抹笑容像是阳光,温暖,特别的暖。
    “你每天都在这儿啊?”夏若卿缓缓开口,声音如银铃一般动听,“这么冷的天在这里站久了会感冒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暖暖的,甜甜的。
    “若卿,我……”再一次看到她,盛一哲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盛一哲,你想说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盛一哲先是一惊,然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她居然还记得他,她还没有忘记他,虽然他还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夏若卿只记得周围人的名字,从前的事情却一点都不记得了,但他还是很高兴,“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夏若卿还是第一次没有反抗他,很顺从地做到自行车后座上,伸出手从后面环抱住他,那一刻,盛一哲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暖的,当她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那也在所不辞了,因为有身后的那个人在,一切都不在话下。
    路上寒风凛凛,冷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刺痛,因为风大,夏若卿的长发在眼前随意飘着,弄在脸上还有些痒痒的。路面上还有些许积雪,阳光没有了夏日里的刺眼,淡淡地洒下来,一路前行,去一个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的地方。
    沿路的风景随着车子的前行而不断后移,眼前的风景虽然似曾相识,但终归是似曾相识。
    盛一哲带着夏若卿一路骑到黄浦区的延中公园,皑皑白雪覆盖了公园,银装素裹,从前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夏若卿突然一阵头痛,差点儿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2008年,那年夏若卿只有10岁,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盛一哲已经转学,虽然那个时候她特别讨厌盛一哲,虽然特别希望离开有他的地方,但是突然间听夏政军说他转学了,她竟然感觉到不适应,少了一个可以让她调侃的人,一个可以随时随地拿他开玩笑却不会生气的人,一个总是什么都做不好却总爱逞能的人,少了这样一个人,生活总感觉缺少了些什么。
    那一年,夏若卿在盛一哲转学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在重复着《虫儿飞》,一直到现在夏若卿都还喜欢哼这首歌,初遥总是问她为什么总是喜欢听这首歌,她说,盛一哲有幽闭空间恐惧症,有一次他们被反锁在车库里,夏若卿就一直一直重复这首歌,还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友谊之歌。
    后来的某一天,沈元敏还和夏政军开玩笑说夏若卿可能是早恋了。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九年后的某一天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若卿,你没事吧?”发现了异样的盛一哲赶忙停车,扶她到路边的长椅上休息,“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啊?”
    夏若卿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用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看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的草地,嘴里哼着小时候经常唱的那首儿歌,她的歌声轻却动听,一旁的盛一哲感到意外的高兴。
    “盛一哲,你当初为什么转学?”夏若卿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转学?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那首《虫儿飞》你还记得?”
    “那年我们俩被反锁在车库里,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有幽闭空间恐惧症,然后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我才唱的这首歌,只不过这些都是片段性的记忆罢了。”夏若卿却没有盛一哲那么高兴,这些童年的回忆对于她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既然有好转,再不重要也变得重要了。
    被反锁在车库,幽闭空间恐惧症,一首一直重复的儿歌,一字一句灌进盛一哲的耳朵里,那张帅气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激动”两个字就写在他的脸上,这个心里藏不住秘密,总是喜欢把内心的所有感情都浮现在表面上的大男孩儿,此刻是他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夏若卿冷得打了个激灵,盛一哲赶紧骑了车子原路返回,一路上夏若卿的歌声始终不曾停下,在阵阵冷风中变得温暖至极,萦绕在两人中间的不单单只是这样一首简单的儿歌,更是两个人之间满满的童年回忆。
    小时候的盛一哲有幽闭空间恐惧症,是夏若卿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给了他最大的鼓励,一首最普通的儿歌却成了盛一哲印象里最动听的一首歌,虽然简单,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最大的鼓励,在这一刻,这首歌是那样的温暖。
    现在的夏若卿自从失忆之后就一直封闭自己,不太想出门,甚至都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了,但是每天在二楼的那间独属于她的房间里拉小提琴是她最大的快乐,即使每天都在不停练习《天空之城》,偶尔会在初遥的软磨硬泡下去曾经练习跆拳道的那个道馆看看,即便那个帅气的徐教练是她特别喜欢的,但一切似曾相识,记不起就是记不起。
    那个曾经狭小的空间里有她的陪伴,给予他最大的鼓励,现如今他暗暗发誓,今后的每一个空间都要陪着她,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即便是千难万险也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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