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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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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眼迷离的人儿,穿着件半干半湿地泛着奶腥气的蓝褂子,举着细白双手,为他宽衣。因为心中不平静,她的动作很快,被他的牛角扣子戳着了手指尖上的被碎瓷划破的伤口,刚凝结的血珠子又淌出血来,她心道不好,嘶一声,手指却被他抓住,衔在口中,轻轻地吮。
    她急抽动手指:“你做什么?“
    他连她的膀子一起拽过来,道:“别急,一会子就好!唾沫是疗伤的良药。”
    “什么疗伤,我不要。”
    他索性把她整个人抱住。
    “你放开!”
    “为什么放开?又不是没抱过。”
    多么厚颜无耻的人啊!洞房花烛夜,等新娘的工夫,拉着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你到底要怎样?”
    “不怎样,帮你疗伤,顺便抱抱!”把她的手指搁唇边又舔了舔,举起粘着他的唾液的手指,说:“你看,这不又凝起来了。”
    她脸色一红,收回手指,推开他去。
    就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让人心思徜徉,他睨眼瞧着,拉着她的手:“还要换袍子呢!“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脸红心跳,给他取笑她的借口,让自己更下不了台,但是无法自控,背转身去,试图甩他的手:“换袍子找别人去,别找我。”
    他攥紧了,一刻不肯放,道:“没你不成!”
    隔了一会儿,听得他又说一遍:“没你不成。”
    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心砰砰地跳,他从身后拥上来,在她的耳畔轻语道:“想你,想得快不行了!”
    李德全掀帘入帐,见皇帝背对帐帘,打千禀报:“皇上,和碩土謝图親王携女…!”话说了一半,却见皇帝手边多出一个人来,原来是在皇帝怀里的女人正拼命挣脱。
    “明日吧!”皇帝把女人牢牢地抱住,说。
    “你放开…”她愤怒地叫。
    他迅速把她的嘴捂住,回过头,见李德全在门口失措彷徨,想来土谢图的女儿此刻正等着进来洞房。
    “你对亲王说,今日联姻已成,但婚姻大事,不能草率从事。得拟个章程,看个好日子,挑个合适的名号,礼法不能费,虽不是结发,毕竟公主身份尊贵,需隆重处之。明日朕与亲王好好商议商议,今日乏了,就不见了。“
    李德全得了令飞速退出去,皇帝回头看,洛英在他怀里扭成了麻花。
    把捂她嘴的手又放回腰里,他笑道:“劲头挺足!要不是朕每天练布库骑射,不一定拧得过你!”
    差点又上他的当,说什么:“没你不成,想得快不行了”,转眼一本正经地商议娶亲,虽然不是今晚,也够恶心人的。她不是排队等他临幸的女人,她要忘掉他,马上离开。
    ““别惹我,让我走,我要走。“
    他哪里肯放,一针见血的点明要害:“她是不相干的人。”
    “什么不相干,我们才是不相干。你个骗子,你玩弄女性,你…”她有限的骂人词汇用尽了,争也争不过他,他两只手擒获她绰绰有余,眼泪又要掉下来,可是为他哭,不值得。
    “什么骗子,什么玩弄女性,莫名其妙!”他不气反笑,对谁都不曾有这样的好脾气:“谁都不相干,唯有你相干。若是她相干,干嘛还缠着你?今儿她在那儿跳舞,朕却远远地只瞧见你,那哈达什么时候戴在肩上的,朕都不知道。朕问你,你后来去了哪里?让朕好一阵担心!”
    急风骤雨到风平浪静,他几句话就能抚平,她停下来,泪眼婆娑地看他,他一脸的正色,没有任何调笑的意思。
    他扳过她的身子,正面对着她,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洛英!你在吃她的醋吗?可她长什么样,朕都没记住。这样的女子,娶回去,有跟没有都是一样的。为了她较劲,多么不值当!”
    她又扭了扭腰,他放松了搭在腰间的手指,她迟疑一下,毕竟没有离去。
    “可你还是要娶她!”
    他笑了,问:“娶她与你我有什么关系?朕有三十二嫔妃,多一个,三十三个,也没有太大区别。”
    三十三,比三千少一百倍,也够多的,这些只是登记在册的,那些在野的,一夜情的,不知道有多少?自己不知道属于哪一类此时应该走,可是为什么腿脚迈不开步。
    他凝视着她:“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朕?”
    不敢看他的眼睛,深怕陷进去,说些真心的胡话,她垂下眼睑:“我…”
    “看着朕的眼睛!”
    她扑闪着眼睛,看一眼避一眼,颊上红霞飞起,眉梢眼角俱是风情。
    “呵!“他欣喜地拥她入怀,把称谓都改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打头儿我就知道。”
    她充满了矛盾的欢喜,是啊,的确是爱他的,不计条件地爱,在船上遇见的时候就把他记住了,只不过,这一切太不应该了,他是那样一个人。
    “可是,你并不真的在乎,你只是一时…”
    “怎么样才算在乎呢?难道你要我罢黜后宫?就娶你一人?这我没法做到。“他坦率地说。
    她低下头,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也恍惑了,有时自己要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他抬起她的下颏,深情地望住她:“朝思暮想算不算在乎呢?我当日想,既然你有顾虑,那就算了。但是后来,这二十多天,没法不想你。这在我是很少有的。你说愿得一人心,我现在整颗心都是你的。”
    横次在她心中的梗,如脆弱易碎的麦杆般地被拦腰掐断,他现在是爱她的,哪怕一天,一天也是好的。她知道自己完了,无可救药地陷下去了,明知道是毒鸩,也要饮下去,她的眼里布满水雾,玫瑰般的嘴唇剧烈颤动。
    “我怕!”
    “怕什么!“他说,伸出食指,指腹在抖动的唇上摩挲,她瑟缩又要后退,被他的手托住了后脑,面对这灿若星河的脉脉双眸,她的思维断了片,闭上双眼,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不愿想。他低下头,把薄唇轻按在她的唇上,那清香的味道啊,刺激着他的感官,他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轻撬她的唇齿,又尝到了,甘甜的津液,胜过玉液琼浆,她今天如此温柔顺从,由不得人要发挥本性,侵城掠地,四处乱闯。
    “万,万岁爷,西北来的八百里加急!”顾顺函粘帐帘而站,做好了迅速后撤的准备。他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撺掇的姻缘终于峰回路转,忧的是,刚才李德全撞了忌讳,所以这次的差事交给了他,西北来的军情,不报是不可以的,报了,皇帝正在兴头上,虽是明君,不见得记恨,总也不见得好。
    皇帝放开手,洛英掩面扭身躲到后帐去了。
    皇帝没有回头,声音听着倒和悦:“搁桌上,下去吧!”
    洛英红着脸等在后帐,听得顾顺函出帐的声音,又等了等,再没有人声,刚想去前帐看他,没料到康熙掀开珠帘入后帐来了。
    “要处理公事吗?”
    “看过了,西北来的喜报!”他负手走近,笑意酽酽。
    她顾左右而言他:“还有好多奏章呢!”
    “是,是要处理!”
    “怎么还不去?”她没来由地紧张,心跳如雷。
    “你去磨墨,朕就去!”
    逃也似要走,他扯住她的衣袖,指指自己身上溅了奶茶的长袍,道:“先把这身换了吧!”
    她颤巍巍伸手解那解了一半纽扣,他看着她手上的小伤疤,问:“还疼吗?”
    “不疼!”她倏尔浅笑,梨涡微绽,使人目眩神迷。
    外袍脱去了,底下还有一件白色府绸长衫,想起没有给他拿换替的衣服,她说:“是否要让他们进来,我不知道你的衣服放在哪?”
    “不着急!”他的呼吸也不顺畅,指了指洛英身上的那件褂子,道:“你这件更糟糕,气味太难闻了,也换了吧!”
    一大块奶渍,腥气甚重,早就应该脱掉,但这一脱,往下怎么好,她拧着脖子,声音低的听不见:“我还是回去换吧!太晚了。”
    怎么还回得去呢?太天真了。“一大堆奏章等着你研墨呢!”他走到她身后,镇定地说:“你里面不是还有一层袍子吗,怕什么?”
    见她还在扭捏,把热气吹在她颈间,低笑道:“要不要朕替你解?”
    赶紧远他几步,脱下褂子,一件湖蓝色的长袍,颀长的身姿亭亭玉立。
    “袍子上也溅了奶!”
    还有一层中衣,中衣是白色的棉料,不通透。但她不肯了,撒娇顿足:“就这样吧,脱下了,怎么出去!”
    “让小顾拿宫女的衣服来换。”他走向她,道:“换一身干净的,神清气爽!”
    说话间,已到跟前,没等她动手,先解起她的领扣来,道:“让朕来伺候你一把!”
    她去拉他,手上浑无力量,软绵绵道:“你别这样,正事要紧!”
    他说:“这也是正事!”动作迅捷两三下就把长袍褪去,但见白棉布的中衣下,好身材呼之欲出,他的气息迅速加急,想起前几日她不方便,问:“你这几日也该好了吧!”说着,扶了把脉,喜不自禁:“好了!”
    她吃地一笑:“这都能把出来?”
    “怎么不能?前几日一把就知道不对头,可惜了的,你那晚那么温顺!“
    她想,原来那晚不是梦境,貌似她在他身上伏了半个晚上。
    这厢中衣也解开了,左胸那颗朱红色的痣在巨烛的照耀下显得分外诱人。
    看他的样,像要吃人一样,她假意去挡,桃腮上一双杏眼似蕴含着临风波动的水纹,说:“不是换衣服吗?我还是…”
    “换什么?不用换,这样最好!”他拂开她手,屈身附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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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帘外冷风阵阵,李德全,顾顺函都用上了袖笼,对站着交流心得,不好说穿,只隐晦地:“刚才那会儿,分着?”
    “哪能呢?象膏药一样贴得可紧!”
    做太监久了,驯服了,主子得偿所愿,他们比自己愿望实现还高兴,两人喜上眉梢。
    秦苏徳带太医一路跑来,问顾顺函示下:“太医到了!”
    顾顺函瞪起眼:“太什么医!没眼力介,一世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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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案上放着椭圆形玻璃罩的西式座钟,时针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已过了凌晨一点,男人温存过后又去批阅奏章了,他说事太多,必须今日事今日毕,拖延不起。
    躺在销金帐中,看着头顶的飞龙,热情的炙烤慢慢褪去,愁绪又上心头,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总不能跟了他去紫禁城,西六宫辟一个角落,日盼夜盼,等翻到牌子的一天。
    衣架上放着一件玫红芍药金绣对襟大褂,大概是她睡着时有人拿进来预备她明天换的。这华丽的色彩,别致的款式,已经不像宫女装束,她呆望着,暗暗叹气。
    前帐一番走动,好像听他说声“跪安吧!“后,众人退了出去。她躺不住了,据说皇帝一般是不留女人过夜的,于是起床,没别的衣服可穿,拿起那件华丽的大褂套上。
    “你做什么?”他走进来,衣冠楚楚,很堂皇的模样。
    她低头整理衣衫:“听说你喜欢独睡,他们说,这是规矩!”。
    他手搭香肩:“谁说的?你上次不是陪我睡了一晚?”
    上次睡了不过一小会儿,其他时间不是打闹就是折腾,今天应该算是尽兴了吧?难不成?好一阵面红心跳,她吞吞吐吐地说:“我…累了!我想,你…也需要休息!”
    他低低笑起来,觑着眼看她,她臊的慌,甩开他要走。
    人未走到珠帘旁,他已经感到了孤单,好像她这一离去,不能再见似地,他疾走几步,拉住她的手臂,说:“别走,再陪朕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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