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梅

六 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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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简安的秘书小安又在给片场的工作人员发咖啡一类的东西。连漪下了戏拿着自己的水杯站在萧浅絮旁边,用下巴指了指那边问她:“你说赵简安这是什么意思?”
    连漪在和原公司合同到期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签宏安,宏安也像赵简安所承诺的那样给她建了个人工作室。
    公司的调换是挺正常的一件事,连漪现在实力流量在娱乐圈都挺高,先撇开她以前所在的公司不愿意帮她建个人工作室的事不谈,就她以前公司并不利于她以后的转型发展这一点,不续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不至于让她感到不痛快。让连漪感到难过的是,从她出道时就带她的经纪人,这次竟然和公司想的一样,想借着停掉她工作的事,让她明白离开公司之后她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的道理。
    ‘虽然赵简安是个渣男,但他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不然我肯定不会答应签约。’这是《云水之间》的女主定为连漪后她所说的原话,虽然这个角色是导演和编剧一起决定的。
    但她们都没想到的是,见赵简安的次数竟然会如此频繁,想当时签约后她还说过,她一个编剧是不会在片场见到赵简安的,劝连漪时她也说过,连漪平时需要亲自见赵简安的次数不会太多。可自从开拍,在北京取景的这段时间以来,赵简安总是三五不时的或是自己或是让秘书送些东西来片场,他的说法是,为了大家更好的工作。
    萧浅絮把手里的小风扇放下,躺在躺椅上把书扣在脸上挡住阳光,用懒洋洋的声音说:“可能他公司最近事儿比较少吧,懒得猜。”
    “赵总特意交代给清浅老师买的奶茶。”连漪的下一场戏开始了刚被喊过去,小安就带着奶茶站在了躺椅前面。
    第一次是赵简安自己来的片场,后面的工作人员在发东西的时候,他自己亲手拿着一杯咖啡过来递给她。萧浅絮接过咖啡放在一旁抬头对他说:“谢谢赵总。”她虽然接过去了,但是放在一旁一口都没有喝,赵简安语带疑惑的问:“你……不喜欢咖啡?”
    萧浅絮轻轻点头:“嗯。喝不惯,所以就干脆不喝了。”
    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每个班上都会有为了上课保持清醒而每天都喝咖啡的人,但她因为好奇尝过几口之后,就再也不想喝第二次了。可能是因为萧浅絮的父母在家都是喝茶的,她的姥姥姥爷更是对烹茶情有独钟,所以她也更钟情于茶吧。
    那次尝过之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喝过任何一种的咖啡。没想到,以前那么多年中她对咖啡的无数次拒绝他都没有记住过,上次随口说的一次他倒是记住了,后来再过来片场的时候,总会记得单独帮她买一杯奶茶。
    把盖在眼睛上的书拿开,萧浅絮从躺椅上坐起来接过小安手里的奶茶,见小姑娘脸都晒的有些红,拿过放在旁边的小风扇递给她,笑了笑问这个已经见过好多次的姑娘:“宏安难道每投资一部戏都要这样,时不时的送些吃的喝的东西?”
    “应该没有吧。”在他们老板的安排下,小安已经来给萧浅絮送过还几次奶茶,但在萧浅絮抬头看着她笑的时候,小安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看着她晃了下神。意识到萧浅絮还在看着她,小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摇了摇说:“我进公司的时间才一年,以前我不知道,但我的印象中赵总从来都没有这么频繁的交代过来片场,更是没有自己亲自来过,清浅老师的剧还是赵总第一部亲自来片场的剧呢!”
    “你应该说这是傅导的剧。”小安笑起来的时候很有种单纯无害的感觉,萧浅絮笑笑,强调了一下她只是一个编剧的事实。
    小安缓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片场,见片场暂时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萧浅絮起身对旁边连漪的助理说了一声就先回了休息的酒店。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萧浅絮正在很认真的思考待会儿的晚饭要吃什么,闲想被打扰到本来没什么,但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是谁时,萧浅絮深深缓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把门打开。
    “清浅老师。”进来的人是在组里扮演师姐的演员尹佳,她刚进门就笑意满满的朝萧浅絮打了招呼,如果不去计较她的态度中有着一丝难以被忽视的傲慢的话。
    萧浅絮坐回刚才坐过的沙发原位置上,既没有让她坐下,好似也并不想知道别人来找她是干什么的。
    那个小演员讪了一下,面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的自己找位置坐下后就开口说明了来意:“清浅老师的剧本还没有完全结束,不知道可不可以,帮我这个角色加点儿戏份?”
    她说话时直入主题,应该并不是因为她的坦率,也许一半是因为萧浅絮的态度让她感到了尴尬,一半是因为她本身就觉得萧浅絮不该拒绝她这个‘没有什么问题’的要求。
    萧浅絮微微笑着抬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适合现在这个角色?”
    尹佳深以为然地点头:“对啊,师姐她戏份不多,而且又胆小的什么都不敢去做。”
    “我也觉得你不适合。”萧浅絮屈着食指撑在下颔上轻悠悠地说,“师姐虽然戏份少,但她是我很喜欢的角色。既然我们都觉得你不适合,那不如就换人吧。”
    尹佳脸色一变从座位上弹起来瞪着萧浅絮质问:“导演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换掉我?”
    “我凭什么换掉你?”萧浅絮抬头凉凉地瞥她一眼,“就作品来说,你理解师姐这个人了吗,就说她是胆小?就人品来说,你开着小号说一些根本子虚乌有的事儿时,真以为不会被别人查出来?”
    “我没有做过刻意诬陷的事。”尹佳不止脸上,连身体都可以看出一瞬间的慌乱了一下,想着把话题拉回戏份的问上,“在剧组你帮很多人都讲过戏,但你却从来都没有帮我讲过一次,又怎么能怪我不理解人物。”
    萧浅絮哼笑一声:“我待在剧组的时间不算少,他们有疑惑的地方都是自己来找我的,我还以为尹小姐是自己理解了才没找过我,原来是我没有及时照顾到尹小姐的脑细胞啊!”
    尹佳脸上的怒意已经不打算隐藏了,萧浅絮却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径自说道:“尹小姐有背景,想来是不会将这么一个小角色放在眼里的。”萧浅絮勾起一边唇角,明明带着浅笑,却无端的透出一股凉意,“就算爆出连漪在剧组耍大牌,欺负同组演员,拍戏多用替身的这些消息,只是你以一个知情人的身份随意编造的,想来尹小姐也一定会很快处理好的。”
    “尹小姐还是早些去找公关团队吧。”萧浅絮一副放松的姿态向后斜靠在沙发上,看着气汹汹的尹佳的眼睛说,“毕竟我们有证据可以证明连漪这些黑料是你的杰作。”
    尹佳紧咬着牙几次想要说话又压了下去,最后恶狠狠地说了句:“清浅,你不要后悔!”就摔门而出。
    出来后门口有人,还是赵简安,摔门出来后还没来得及担忧她们的谈话被别人听到,尹佳被门口的赵简安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匆匆道了句:“赵总好。”就急急忙忙的向酒店门口走去,边走已经边给她的经纪人打了电话。
    尹佳刚才进来的时候萧浅絮特意没有锁门,刚怼走了她后吐出一口气躺回沙发,就被熟悉的声音一句:“你刚没有受委屈吧?”给惊得又坐了起来。
    赵简安自己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倒了杯水,抬头看见萧浅絮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惊讶表情和睁地大大的眼睛,没忍住笑了一声,看到萧浅絮的目光看过来,又敛了笑意解释道:“我刚才在附近和别人谈合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你了。就是听见你房里有人,没进来。”
    萧浅絮撑着沙发角揉了揉额头:“本来这事儿连漪那边已经处理了轮不到我再管,但她竟然还来找我要角色戏份。”
    “我知道。”赵简安像是想起什么般的淡淡一笑,“对不喜欢的人,你一直都是连句话都不愿意说的,更何况她还做了那么多不应该的事儿。”
    萧浅絮低头轻声道:“她伤害的那个人还是连漪。这么多年还一直经常联系的,也就连漪一个人了。”
    如果他当初没有让她离开,那么现在和她保持联系的人就不会只有连漪一个人了。赵简安沉默了一瞬没有作答,就见萧浅絮已经又和前几次一样,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看向他:“你如果是在我后面进来的话,应该听到了我和她的对话,几次堵得人家无话可说,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恶毒女配了。”
    “你没有堵她,本来就是她自己理亏才会无话可说的。”
    萧浅絮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她明明早就已经决定要像对一个一般的朋友那样对他,但却还是下意识的害怕在他心里会觉得她是一个糟糕的人。
    见过好多次面,今天才总算是有机会和她独处。赵简安看着萧浅絮问出了那个他疑惑了很久的问题:“可以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忽然决定要走,而且还走的……”嘴边换了好几个词语,但好像都不太适合形容,半晌赵简安才挤出一个依然并不恰当的形容,“那么干脆?”
    萧浅絮慢慢低下头去,牵出一抹淡笑轻声说:“只是发现一直以来我都想错了一件事,想要清醒一下而已。”
    那件事是什么,萧浅絮并没有继续说的打算,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会儿融洽相处的时间,在继续追问和及时打住之间,赵简安只思索了片刻,就及时的选择了转换话题:“现在是晚饭时间了,要不一起去吃顿饭吧?”
    看了眼腕表,萧浅絮笑着说了抱歉:“连漪今天没有夜戏,等会儿要和她一起。”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手机屏上显示的来电人是‘连漪’。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点了接听,那边说话的是连漪的助理:“清浅姐,连漪姐她临时要加拍几场戏,说让你先去吃饭不用等她。”
    好巧的电话啊!萧浅絮挂了电话略微僵硬的含笑转头,赵简安正好也笑着看向她:“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和我一起去吃饭了?”
    “抱歉啊,我要快点把后面的剧本再修改一下,点餐就好了。”
    虽然找了借口,但她刻意的拒绝还是表现的很明显,赵简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着萧浅絮很是费解:“我们最起码算是在一起了那么多年,你袅无音讯般地断了所有联系五年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重新遇见,你为什么还是刻意避着我……我们?”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萧浅絮快速的道了歉,赵简安的一口气卡住,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他想要听的,明明并不是她的任何道歉的话,可重新见到她之后,听她说的最多的却又是各种道歉的话,礼貌客气的、疏离拒绝的,还有今天这种似乎真的像是她的错般的语气。
    赵简安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我并不是想要去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要这么……给人距离感。”
    赵简安以为她只是客气的在道歉,但是并不是的啊!确实是她在决定和赵简安只做普通朋友后,用离开五年的时间想要去忘记那场单相思,可在再一次的见到他后,却发现自己见到他后还是根本不能像对别人一样的对他,赵简安希望他们可以像朋友那样相处,可她退不回那个位置了。
    为了防止自己离开五年后又像以前一样陷下去,她只能避着他。
    也许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有一腔孤勇,觉得你喜欢一个人的话陪在他身边就好了,总有一天他会被你感动的。可是啊,喜欢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被感动出来的,你感动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希望被你感动的的人。年轻的时候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你可以默默的难过受伤再自己修补伤口,但现在,在感情方面,你就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我愈合能力了。
    更何况……萧浅絮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想,她也并不是那种,会愿意默默待在一个明知不喜欢自己的人身边,看着他和别人恩恩爱爱,还想着去等他回头的性子。
    “赵简安。”萧浅絮抬头看着他,第一次在重遇之后没有对着他含笑说话,“你应该知道,朋友间聚聚散散都是很正常的,我们在小学,在初中,在高中,在大学,在每一个阶段都会有玩的好的朋友,可是那个阶段过去之后,除了个别的几个人,大部分的都会联系越来越少,因为都有自己的事儿,几年不见也是很正常的。
    你我也不过就是属于大部分那一类的,见了还是会在分开后基本没什么联系,你又何必去计较什么距离感、疏离感的。”
    “你觉得我们这么多年,就是毕业后再也没有对面联系的哪一类人?”赵简安听到这话刚舒缓的脸色又猛地沉了下去,“你到底在想什么,说清楚我们认真谈一谈不好吗?”
    “可以啊。”萧浅絮抬头将旁边的头发向后撩了一下,牵起一边的唇角,“清楚的说就是,不论是对你还是我来说,对方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不是吗?我要走的时候可以一点回头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而你不是也可以,一次都不询问的接着找女友过自己有情调的生活?五年前都不重要,五年后又凭什么来打扰别人的生活!”
    萧浅絮当初既然能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并且连北京都不再来,当然不可能再做出去偷偷关注他的个人信息的事儿。她知道赵简安的前女友,是在有一次和翟佳楠一起吃饭的时候巧遇的,前女友打招呼的时候见翟佳楠并不想理她,以为她不记得,就随口提醒了一句‘我和赵简安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见过很多次的。’
    前女友走后翟佳楠还尽力的替赵简安解释过‘老大找女朋友那都是前两年的事了,这几年他完全没有再和任何女性接近过。’
    “我……”本来萧浅絮好不容易不再是那种淡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让他想开口都不知从何处开始的样子,听到她提起前女友,赵简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与她说下去,明明是她离开之后他才重新谈的恋爱,但他却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本来打定主意要和她说开的,但一个‘我’字之后,赵简安就再没了原先的气势。
    在赵简安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萧浅絮又说了句:“对不起。”不知她为什么又道歉,赵简安目光转向她的时候,就见萧浅絮喝了口水扭过身换了个方向,一副拒绝交谈的姿态,“我今天心情不好,赵总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又被波及到。”
    萧浅絮以前就很瘦,现在看着比五年前还要瘦些。本来听她说他们属于毕业了就再没什么联系的那部分人时,他是真的挺生气的,但看着她明明也很生气却装着无所谓的样子道歉,还有那么瘦削的背影,赵简安觉得自己的什么脾气都没了。
    “那我们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好了,不要因为我让你吃不了饭。”赵简安站起来好脾气的嘱咐,“我先走了,你可别不吃饭,不然下次要生气都没劲儿。”
    等到关门的声音过去了好一会儿,萧浅絮才又转过身来,稍仰起头防止让眼中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明明一直在告诉自己不怪赵简安,是她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可怎么被他问了几次就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呢!
    赵简安还是那样,看似每次最后都是他好脾气的低头,显得她多无理取闹似的。也是这样的低头,一次一次让她产生错觉,后来又一次次的失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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