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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被愣怔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有些不够用,一个能压制刘陵魇魅之术的人,却没有办法找到她,这其中好象有什么环节很难串连起来。他就那么呆坐在矮几边上,目光虽然还落在虞玖玖的身上,可神儿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虞玖玖也懒得跟他废话,又开始毫无节制的吃起东西来,间或还把那只精致的玉瓶,放到自己鼻子下嗅嗅,仿佛是给入口食物增加点调味料。吃了一阵,虞玖玖觉得挺没劲的,这个时候,如果是陶乌坐在自己旁边,那肯定有趣多了。单单是陶乌的吃相,就能让她的胃口再好上几分。
待虞玖玖把那一桌子东西,都吃得七七八八了,雷被还在一旁发呆。虞玖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顺势倒在榻上,打着哈欠对雷被道:“你要入定还是先换个地方吧,杵在这儿太影响我睡觉了。”
闻听此言,雷被才蓦然回过神来,看到本来就衣冠不整的虞玖玖,现在居然就那么直接横躺在自己面前,不禁面红耳赤。他赶忙起身,垂眸退到门边,一个不小心,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大概是这么一磕,让他脑子里那团拼不齐的混乱积木,给磕松动了。雷被像是想起什么要紧问题,又抬头问虞玖玖道:“如果找到了刘陵的藏身之处,你有法子让她束手就擒么?”
虞玖玖已然快要入梦了,不耐烦的嘟囔道:“能……”
显然,在这个问题上,雷被与虞玖玖的理解是不一样的。雷被想着她先前的说辞,认为虞玖玖只是寻不到刘陵而已,但若短兵相接,肯定能一举将其擒获。而虞玖玖呢,她对于人类的遣词造句还有些陌生,很多意思相近的词汇,她并不太能分得清细微的差异。比如这个束手就擒,在虞玖玖的认知里,抓住一个活物,跟吃掉一个活物,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离开小院的雷被,眉宇比之来时,舒展开了不少。此前他的担忧,是自己对付不了刘陵,而现在,有了虞玖玖的确切回复,最大的难题,好象已经不再是难以逾越的障碍了。看来,那瓶子丹药还真没白给,这就算是拉到了个强力的外援。接下来,只需要把刘陵给抓了来,哪怕费点工夫,总是能找到她所施术术中的破绽,救回卫青的性命。
与雷被的情形差不多,惴惴了几日的武帝刘彻,终于收到了来自于崤山关的“捷报”。姑且算那是捷报吧,尽管关隘的守军可说是全军覆没,淮南王的叛军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但这大汉朝的内部危机,总算是暂时解除了。
刘彻对着语焉不详的奏报,百思不得其解,除了派出斥候去打探详情,以及再重新布置了兵力,就只得暂时那么着了。考虑到不知淮南王是否还有后着,刘彻还是不能立即就下令满长安城张贴告示通缉刘陵,不过,已不妨碍派兵去挨家挨户的搜捕人犯了。
至于平阳公主,她如今几乎是足不出户,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雷被,盼着他赶紧跳个神儿、作个法之类。她虽也称得上是有见识、有谋略,可毕竟出身皇族,对那些巫蛊之术,从来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此,大部分时候,她跟雷被的沟通,都是牛头不对马嘴。
除此之外,平阳公主在那间被布置成灵堂的屋子里,呆的时候越来越长。按照习俗,一个人落气之后,在置于灵堂之前,还有个停灵的环节。就是要将故去的人,搁在木板、或者凉床之上,并且要使其保持仰卧的姿势,拉直了手脚。然后再用素色粗布,抑或是黄纸掩其脸面,并将尸身正上方的瓦,揭去一片,好让死者的魂魄得以飞升。
简而言之,这个环节又叫“出煞”,大约是为了避免出现亡者诈尸、回煞之类的邪事出现。过后还要替死者除去生前所着衣物,以热水将身体擦拭干净,换上下葬的寿衣,放入棺椁之中。再往后,才是将入敛完毕的棺椁,拖到灵堂里,头朝大门脚朝里的摆好。不仅要在灵前的条案上放置祭品素果,还得在脚底的方位,点上一盏“长明灯”。做完这一切后,便要一次性烧上厚厚的一叠纸钱,这种“头道纸”是给亡者备下的,去往阴曹地府的过路钱。
这些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礼制,别说是皇亲国戚,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里死了人,也得规规矩矩的照着做。因此,平阳公主实在闹不明白,现在这个好象是“灵堂”的屋子,究竟是怎么个讲究。
她最初就问过虞玖玖,可是虞玖玖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让平阳公主误以为,这是什么仙家的不传之秘。恰巧横里冒出个雷被来,他没亲眼见着虞玖玖行事,也不知道平阳压根就没闹清这算是什么,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很有见地的术士,便按自己的理解,给平阳公主说了一通。
他说因为人还没死,所以才不能以停灵的顺序来操作,不管是直接入敛、还是竖放棺椁,那都是隔绝阴阳的手段。况且,这人还不算是死了,所以什么长明灯啊、头道纸啊,才都用不上。幸亏虞玖玖没听到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否则肯定将雷被也划入到江湖骗子的行列里,搞不好干脆就一口吃掉。
其实,虞玖玖除了用自己的翎羽化为鬼衣,给卫青覆面,以及锁了两头睚眦在棺椁上镇守之外,其余不过是她想当然的行事。将棺椁竖立,是为了便于察看这位大司马,身体是否出现异常的变化。而这屋子里后来所焚烧的,让陶乌都觉得刺鼻、倒胃口的香料药材,以及冥钱蜡烛,只是要营造出一种死了人的样子。她可不知道刘陵,会否会有手段,探知到被摄去魂魄的人,是真死还是假死。所谓防患于未然,免得再横生出什么枝节来。
平阳公主听雷被说,只要能寻到刘陵的藏身处,便可以让虞玖玖出手去擒人。她便立即让这消息也告知了刘彻,顺便将灵台内养着的门客,如同是打猎时放猎犬似的,都一古脑儿的撒了出去。
再说刘陵,在她的想象中,事情应该很顺利才对。她打过交道的男人太多了,对付他们的手段也多了去了,所以,一开始,她觉得勾搭上那位位高权重的大司马,是对自己老爹谋反的最佳助力。若是能得到这么个骁勇善战、且威名远播的将才,几乎等于是将刘彻的半壁江山,收入了囊中。依照她与淮南王的计划,先把卫青搞定之后,就是满长安城散布谣言,自己则悄悄的离开。
只可惜,刘陵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卫青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既看不上财富名利,更是没将自己这朵美色,给放在眼里。无奈之下,她也就不打算再留下,这个无法招安的硬骨头了。在她的计划里,卫青一出事,长安城肯定立马就要乱。这样一来,不管是她想要离开,还是再图谋其他,都不再有可以阻挡自己的障碍了。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刘陵算不得是真正的智者。是以,她不但没有算到,平阳公主对大司马府里的事,了如指掌;更没有算到,平阳公主府里还住着虞玖玖,这个根本就只任凭自己好恶行事的妖怪。
在平阳公主得知卫青出事的同时,除了即时给刘彻送了个信,还立即以大司马的名义,将长安城给半封闭了起来。所有的城门,都是只给进,不给出,就是防止走漏一丝一毫的风声。一时之间不得脱身的刘陵,原本还想找个以往交好的高官显贵家避避风头,却没想到,一夜之间风向就变了。
她结交的那帮子朝臣,不单都是个顶个的墙头草,而且没哪个不是人精。就算刘彻没有明说,也大多敏锐的觉察出了蛛丝马迹,虽然喜欢淮南王大手笔送出的金银,虽然垂涎于刘陵的美色,却也不敢在这么诡谲的气息里,无所顾忌的招待于她。
进退两难的刘陵,突然之间在长安城里,就没了立锥之地。幸而她脑子转得快,只吃了几个闭门羹,就意识到事态已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于是,她干出一件剑走偏锋的举动,直接躲进了供奉先祖灵位的太庙,并以傀儡术,使“自己”短暂的出现在闹市之中,以迷惑去缉拿她的官军、术士。
也幸好是如此,她虽然不明白,那从未失过手的魇魅之术,为何没有将卫青的魂魄摄入法器之中,但也没有就此合出更为阴狠的后招。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卫青的身体与魂魄间,唯一能将其连接的媒介。因此,这也许就是自己最后,能否保住性命的筹码。
所谓玉石俱焚,那说的是一个人,被逼到了无可转圜的绝境里,才会做出的、一了百了的举动。但凡是个正常人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便会拼了命的去抓住机会,不管那个机会是不是真的有用。
躲在太庙里的刘陵,扮成了个相当不起眼的洒扫侍婢,而就是在这太庙之中,让她意外的发现了个想都不曾想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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