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万岁

152.太子出来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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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推行公民芯片, 北疆不同意。
    白四公开出面, 挨个走访北疆各大高校演讲, 与学生们探讨帝国新出炉的公民芯片政策。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吃?为了穿?不是吧,衣食住行只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我们追求它们是因为没有它们我们就活不了,活不好,活不舒服。在满足了生存的最基本条件后, 我们就开始追求更多的东西,比如赚更多的钱, 更体面的社会地位, 从事公益活动, 当然还有结婚生子……人活着,就是不断在追求物质与精神两方面的满足,我这人不爱讲场面话,也不喜欢加修饰词说大道理, 所以话听起来可能有点俗。”
    “人活着, 就是在追求更好的活着,追求活得舒服, 这是人类的本性。你可以举例说那些大公无私奉献的先贤伟人们,但我得说,他们的伟大理想从本质而言并未超脱追求自我满足的定义, 假设先贤伟人们连基本的生存需求都得不到满足, 他们是不可能有动机有能力来生出令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想法的。那些为了保护家园奋战在前线的将士们, 保护家园并不是他们活着的意义, 而是他们选择去死的理由。”
    “你们知道我是来讲公民芯片的,我之所以来,是因为你们不知道。”讲台上的白四举起一枚小小的芯片,目光灼灼注视着礼堂中密密麻麻聚集起的学生们,而在大礼堂最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戴了顶棒球帽的林寰也仰起头,露出了认真倾听的神情。
    “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正运行的规则,不知道这小小一枚芯片,究竟会对你们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们当中肯定有人想过,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注定高人一等?而你们却要在这里努力学习,为了将来能找个好工作有个好前程而奋斗?答案很简单,因为你们的祖宗不努力。财富是个需要积累的过程,地位也是,一蹴而就一步登天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能有个高的起点,你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努力积累,但我得很遗憾的告诉你们……来不及了。”
    “八百年前帝国建立,五百年前帝国北迁,那个时候帝国的领土在不断扩张,上层的位子有大量空缺,只要努力就能出人头地,在上层获取一席之地,成为帝国的统治阶层。可如今,这些位子已经饱和了,那些官员贵族们现在的位子,是给他们的儿子女儿子孙后代留着的,你们再努力也没用。整个帝国,无数像你们这样的平民,所创造出的劳动财富只有一小部分变成了你们的酬劳,剩下的大部分都到了那些统治阶级手里。这种劳动财富的分配也是有标准的,而且也很简单,分配给你们的酬劳会保证能够满足你们第一层次,也就是衣食住行的生存需求,以及一小部分第二层次上物质和精神的需求,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截断了你们继续上升的可能性,让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人上人。”
    “听上去是不是和奴隶有点像?只不过让人意识不到自己是奴隶,因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已经被满足了。刚才我说了活着的意义,现在来说说去死的理由,想让人去死,我是指主动去死,那必然是让他感觉到他活不了,没得吃没得穿没得住,活不了了,所以只有去死。但这只是最普遍的一种,活着的意义只有一种,去死的理由却有很多,将士们保卫家园,治安官追捕罪犯,人们为了保护自己所珍爱的人,都会主动选择奉献生命。人的天性中也有着守护与奉献的精神,我们懂得爱,懂得善恶,追求公平和公正,有着反抗与牺牲的勇气。”
    “公民芯片,是帝国的统治阶级给平民们准备的枷锁。他们的数量太少了,总有一天,当更多的人意识到自己被夺走了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意识到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要永远面临着这样的处境,面对这巨大的不公,人们会站起来反抗……但那个时候已经迟了,因为作为他们祖先的我们没有站起来反抗,任由帝国在我们的身体里植入了这枚小小的芯片,拴上了这根永远也取不下来的狗链,剥夺了我们,乃至未来的子孙后代们反抗的力量。”
    ………………
    结束了演讲的白四被学生们簇拥着下不了讲台,她无比耐心地一一回答着学生们的提问,哪怕有些问得十分尖刻,比如有个学生就直接问她,你们白家难道不是你所说的统治阶层吗?白四就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是啊,但帝国的统治阶级都是围绕着皇帝陛下转的,我们白家不喜欢凑过去给皇帝陛下当狗,所以帝国的统治阶层也不承认我们白家,要不是还需要我们领兵打仗抵抗博族,白家早就没有了,我现在还能站在台上给你们演讲,但我要是不站起来反抗,我的儿子女儿就会跟你们一样,跟无数被断绝了上升路途,被当成奴隶一样压榨的平民们一样,还要被帝国用公民芯片时刻监视着一举一动,随时都可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沦为贵族们脚边不小心踩死的蚂蚁。
    那个问问题的学生被说得脸色发青,像他这样还没踏进社会的年轻人,被突然在眼前揭开了世界的真相,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白四在礼堂耽搁了一个多钟头,聚集的学生才渐渐散去,一直等候在角落里的林寰才找到机会上前。十天前他在光网上看见了那个节目,被采访的北疆人无一不对公民芯片政策显露出毫不掩饰的不认同和抗拒,而其中很多人的言论在他听起来无比新鲜,却隐隐有些共鸣,而当在光网上找到了一个私人录制的白四的演说视频后,林寰就下定决心,启程前来北疆。
    白四的演讲给了他很大触动,尤其在活着的意义那部分,因为林寰踏上旅程的理由正是为了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他按照白四的理论给自己定义了一下,认为自己是物质上基本满足,精神上极度匮乏的状态。这个问题他也向法兰咨询过,但法兰说精神上的追求每个人都不同,没有准确定义和答案,有的人谈个恋爱就够了,有的人却觉得当皇帝还不够。
    他很认真地向白四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该如何追求精神上的满足?
    有那么一个瞬间,白四看他的目光很古怪,但那瞬间太短,林寰只能认为自己是看花了眼。面对林寰的问题,白四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觉得你可能是需要实现自我价值。”
    “实现自我价值?”
    “解释起来挺复杂的。”白四看了看手腕上的光脑终端,就在林寰有点失望的时候,却听她道,“我该走了,你要不要跟我来,我那有个人,正好适合给你解答这个问题。”
    林寰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暴露了,虽然他整了形做了伪装,可说不定什么地方漏了马脚,叫白家的信息网查出来了。不过随即他又定下神,他是白征的儿子,白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害他,既然对方没有戳破的意思,那他也不惧跟对方走这一趟。
    白四带着他搭乘一艘小型军用穿梭舰离开了星球,当天夜里,他们就回到了白家在北疆的大本营白鹭星。林寰被领进了白家山城,一边心惊于这座看似毫不设防的山城暗处的警备力量,这一路上令林寰感到威胁的气息多到让他从震惊变成麻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各处风格独特的建筑和装饰,随处可见的狰狞兽骨和兽皮缝制的精致挂帘,都让人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煞气与悍勇。
    帝都贵族经常蔑称北疆白家是未开化的蛮子,林寰思绪有点跑远,拉下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走在前面的白四,进了山城最高处的主宅,没走多久,就听白四道:“到了。”
    面前是间颇大的书房,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大桌子,几个人围在桌边正在商量什么,见白四进来也没停下讨论,靠内侧还有另一张桌子,白四直接带着林寰去了那张桌子前。
    “今天的演讲稿反响不错。”白四冲坐在桌后的人道,“明天我还要去菊花大学演讲,稿子准备好了吗?”
    “基本的不用改,加一段菊花大学的校史就够了,就是那个坚持不肯修改北疆史课本,最后辞职的校长。”桌后人头也不抬道,手中飞快在桌面的输入屏上写着什么,“具体你去找王活改,他擅长写煽情的稿子。”
    白四沉默了下,曲起右手中指倒过来叩了叩桌面。
    桌后人终于抬起头,看向白四,以及站在白四身后的林寰。他有一张很难令人生出恶感的年轻面容,银灰色垂落到肩头的短发,湛蓝如天空般的瞳孔,林寰微微瞪大眼,总觉得这张脸莫名有些眼熟。
    “他听过我的演讲,想知道如何实现自我价值。”白四指了指身边的林寰,冲桌后人道,“你有时间的话,就帮我给他讲讲吧。”
    “我没时间。”桌后人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我说过的,只帮你到这个月底。”
    白四很无所谓:“那随你。”
    被撂在一边感觉被嫌弃了的林寰不知道该不该插口,却见桌后人似乎是屈服了,叹了口气,道:“最多再加五天。”
    “说定了。”
    白四毫不拖泥带水拍了板,二话不说拉着林寰离开了房间,命人给他安排住处,告诉他接下来的几天他可以在那个房间里看看听听学学,能学多少看他自己,还有刚才那个人愿不愿意教,要是愿意的话,就帮忙给里面的人端端茶倒倒水什么的,如果觉得学够了,也随时可以走。
    林寰知道刚才那个房间恐怕就是白四预谋造反的中枢策划室,能让他在里面呆着这份信任的分量着实不轻,更何况还许他自由离开。不过眼下林寰还没表露身份,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不过他还是有点在意刚才那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人,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林寰与寄身在他手腕光脑中的法兰讨论今天的见闻,询问起法兰能不能查到刚才那个人的身份。
    法兰默。
    “啊。”注视着法兰的虚拟小人,林寰突然灵光一现,锤了下掌心道,“我就说为什么眼熟呢,他跟你长得挺像的,你们该不会是亲戚吧?”
    法兰的心情是崩溃的,亲戚你妹儿,那发色,那瞳色,还有那几乎与他年轻时仿了七成的面部轮廓与五官,你家太子整容伪装也就罢了,干嘛要拿他的脸当模板?欺负死人没人权是吧,法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顶着他的脸的太子肯定不会干好事,这是让他死了还要给对方背锅,怎一个苦大仇深了得!?
    不过内心中虽然疯狂吐槽,法兰却没有揭破真相的意思,他救走林寰只是认为需要一个人来预防失控的太子将这个世界玩坏,却没料到太子居然干得那么绝,失去了记忆的林寰也同样失去了对太子的影响力,这不是他希望看见的局面。所以现在两个人机缘巧合地重逢,又恰好都不知道彼此的真正身份,不,太子多半是知道的,但林寰不知道就足够了,这样两个人再一次发生交集,说不定情况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法兰已经认清了自己小媒婆的身份,并开始有意引导林寰:“看白四对他的态度,这个人肚子里是有料的,你多跟他接触学习应该没错。”
    林寰点点头,他虽然对带领民众反抗不公没什么兴趣,但此前在双子星的遭遇,由不得他不考虑这个社会表象下的真实,因为他看不惯,却解决不了问题,这让他很不舒服。
    被救出来的女孩已经被托付给一家北疆这边的慈善机构,女孩体内的变异基因已经被清除,接下来的人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林寰不是没想过将她带在身边照顾,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像他这样颠沛流离的单身汉,实在给不了她合适的生活。
    他越来越多地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有限。
    当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成长为深思熟虑的担当,他就真正从一个男孩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他在维生舱里沉睡了三年,被浪费的时间似乎在这短短两个月里就弥补了回来。
    ………………
    第二天,林寰起了个大早,照例在屋外院子里练了遍拳,而当他洗完澡吃过早餐来到那间屋子,就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在了,甚至比昨天晚上还多了几个。
    所有人都聚在中间的桌子边,听那个灰发蓝眸的男人讲话,林寰识趣地找了个角落旁听,从对方嘴里冒出来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所以他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打开光脑手写速记下来——本来他是想开录音的,但看其他人都没那么做,就知道这里面恐怕是有什么顾忌。
    男人讲完后,其他人又各自发言讨论安排了一些事情,然后屋里的人就散了,而白四据说是昨天半夜拿到演讲稿就走了,这次要去的地方有点远。房间中只剩下那个灰发蓝眸的男人,林寰见对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想了想,去倒了杯茶给人端过去。
    “那个……”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手上握着茶杯递到对方桌面上,“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陆亭。”后者打断他,蓝眸中的目光十分冷漠,“我姓阎,你可以叫我阎先生,白四要我教你,我没那个时间,那边有书,你自己看。”
    “好的,严先生。”
    林寰对这态度也不算没心理准备,闻言点点头就想转身离开,却听对方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样,淡淡更正道:“不是严格的严,是阎王的那个阎。”
    林寰脚下一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简直怀疑对方是拥有什么读心的异能。在帝国通用语中这两个字的发音根本没有区别,对方怎么知道他以为错了的?
    其实答案很简单,如果林寰问法兰,法兰就会告诉他,绝大多数人都会犯他这样的错误,相比起较为生僻的阎字,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想到比较熟悉的严字……这不是异能,只是单纯的智商碾压。
    震惊中的林寰当然也没有看见,他转身后阎先生唇边那抹一闪而逝的笑容,那是被他遗忘了的,偶尔太子起坏心戏弄他时,总会露出的宠溺又戏谑的温柔笑容。
    阎先生是个工作狂。
    早上林寰看书时,他在工作,中午林寰去吃饭时,他在工作,林寰吃完饭回来,他在叼着营养剂工作,下午一大堆人来围着他讨论工作,等他们离开后他继续工作,晚饭已经被他的工作态度震惊到的林寰,好心问他要不要替他带点晚饭回来,后者答没时间吃,营养剂就够了。
    林寰对营养剂素来是深恶痛绝的,在军中没办法只能吃的时候他忍了,但要问他在快饿死的时候,在一根狗啃过的香肠和一管营养剂之间选哪个,他多半会选择前者。其实营养剂的味道不算糟糕透顶,糟的是口感,而且特别容易腻,吃法一般是捏着鼻子一口气挤进嘴里,咽下去。
    到晚上快十点,林寰已经在打呵欠,阎先生却还在伏案工作。
    林寰这一整天除了看书旁听就是给对方端茶续水,到这时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小声提醒道:“我觉得你该休息了,你这样会把身体搞坏的。”
    阎先生停下笔,抬起头,湛蓝的眼珠冲林寰望过来,而林寰也毫不退缩地对视回去。半晌,在林寰的视线中,阎先生放下笔,站起身来。
    ……伸了个懒腰。
    “我听你的,去休息,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如何?”阎先生道。
    林寰不疑有他,爽快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说吧。”
    “明天陪我去约会。”
    “……”
    脑子断了档的林寰怀疑自己听错了,却见阎先生冲他勾起唇角,很好看地笑了笑。
    “那就说定了,明天早上八点,在你房间等我,我去接你。”
    ………………
    “我是不是暴露了?还是白四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了?”
    林寰撑着洗手台,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脸,这张脸跟他的原装货不同,完全不具备任何吸引男人的特点,真汉子,纯爷们,很糙。所以到底是为什么阎先生要找他一个纯爷们去约会,没错,人说的明明白白,是约,会。
    法兰就看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憋笑憋得很辛苦——人家都在全帝国人民的见证下成了你老公了,找你约个会,很奇怪么?
    事实证明路海澜对林寰还是有感情的,法兰很欣慰,他最害怕的,是路海澜对林寰已经不再有任何感情,完全当陌生人看待。
    作为一个媒婆,法兰很尽职的提出建议:“说不定人家只是想跟你加深一下了解,你明天还是把自己收拾的好看点,省得让人家觉得你不尊重他。”
    好嘛,林寰想,说不定这阎先生就是个隐形闷骚,看着闷其实挺风趣那种,他自认现在这张脸没有任何会引人犯罪的欲望,那阎先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恐怕应该是对方担心他犯罪才对。
    一夜无话,次日林寰定点爬起来练拳,接着洗澡换衣服,他把胡子刮干净打了层爽肤水,从行李箱里翻出件干净的套头t恤和工装休闲裤,身材摆在那里再怎样也丑不了,对着镜子一看,咦?好像太嫩了?
    一张男人范十足的硬汉脸硬生生被他顶出了运动少年范,林小寰沮丧地蹲在镜子前,从以前他就显嫩,不穿军装完全撑不起气场,现在换了张脸居然还是同样效果,忧郁……
    八点整,房门准时被叩响。
    一身浅棕色休闲西装的阎先生站在门外,左手插在裤兜里,十足优雅范儿,脸上还戴了副墨镜,隔着三里地都能闻到那股招蜂引蝶的金龟味。被衬得感觉更嫩了的林寰默默移开视线,不承认自己心里有点嫉妒的发酸……
    一只黑色的棒球帽落到他头顶,仿佛做了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的阎先生拉开车门,冲林寰道——
    “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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