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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夕阳坠入地平线下,阿润驾驶小舟的速度放慢许多,这自是因为光线问题,然而在场另外两个都像什么都没发觉般保持沉默,直到极其不合时宜的“咕咚”声响起后,阿润老大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喃喃道:“对、对不住,我只是”‘有点饿’三字却怎也不好意思出口,毕竟比起眼下要做的事情,一介奴婢饥饿与否委实不足挂齿,尤其是在萧、苏二人探索景宅未果之后。
萧三娘目光飘摇不定,掠过远远摇灯火通明的画舫游船后嘴角扬起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正事固然要作,口腹之求却也不可忽视,依我看还是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赶路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有道是‘民以食为天’……
阿润闻言心头发热,不自禁道:“姐姐,我忍忍也就过去了,您大可不必”刚说到这里,便被苏浅突如其来的一声“好噶”给打断,有些儿莫名其妙的看过去,却见苏大侠客眼睛亮晶晶的堪比明灯,一瞬不瞬的锁定了唯一在场的女子,不由得暗犯嘀咕:他真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浅似也醒觉到自己不知所云的说话,挠挠鼻子后尴尬道:“三娘子所言甚是,苏某也觉得应该先用些膳食。”
萧三娘却只是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二位了。”依旧是惜字如金。这时候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下,月亮才刚刚露头,正是光线最黯淡的时刻,但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不过这点她自然不会随便说出,只是随意扫视周遭环境,嘴角淡淡笑意若隐若现。
苏浅仔细看了几眼后心思越发复杂:这女子外表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偏偏就是她频频救急,否则自己跟阿润也活不到此时此刻,堂堂大好男儿面临此情此景,委实有说不出的憋屈,却只能闷在心里。
萧三娘自顾自观赏了好一阵子洞庭夜景后懒洋洋打个哈欠后方发觉小舟正接近另一处渡口,而两个同伴则已做足了下船的准备,四只眼睛齐齐打量着自己,那感觉着实有些儿微妙。萧三娘佯作不知,淡淡道:“此处还真有些值得赏玩,”随手指点两下,也不知她是有意无意、恰正对准了距离渡口不太远的一家小店面,这家店恰是此处唯一兼售热食小吃的水产铺子。 阿润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反倒是一直神不守舍的苏浅毫不吝啬的展现笑意:“此店的鱼荟饼饵最是可口,三娘子的眼光着实不错。”只是此处距离那间店少说也有十丈之遥,她是怎么分辨出来不同的?于是再看过去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深意,萧三娘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嘴角:“那敢情好,我也着实有些腹中空虚。”至此算是三人达成统一意见,于是下了轻舟后阿润再也顾不得规矩礼数,率先走近小吃铺子;萧三娘心道:终究还是个孩子哈。脚步瞬时放慢,眼波流转间小铺周边往来人迹尽收眼底,嘴角弧度越发明显。紧随其侧的苏浅暗暗叹了口气,之前光线暗淡处已经觉得她容色虽非绝丽,然胜在肌肤娇嫩、眼波灵动,如今面带笑容时更是灿如花开,瞬时添了三分春色,便不比十分姿色的美人差多少了,浑然不觉道上对萧三娘有所关注的并非一个两个闲汉。
若说之前萧三娘形容狼狈的话,如今换了新衣的女子远非三两个时辰前的落拓模样,此刻道上但凡有眼睛的过客都忍不住要多看上两眼。一向自诩俊雅风流的苏浅反倒成为陪衬鲜花的绿叶,眼底氤氲的情绪越发复杂。
三人(尤其是少年阿润)美美吃了一顿大餐,脸上笑容委实掩饰不住:若在自家主子面前,自己还真没这般放松身心,更别说毫无形象的大吃大喝了。有个姐姐的感觉真好!
萧三娘手指轻轻抹过少年小脸:“你没吃饱过饭么?”说老实话,这家铺子的吃食也不过如此,唯一胜出的也就是食材新鲜罢了。至于价格……才刚想到自家如今囊中羞涩的一霎那,身后脚步声传来:“借过借过,”这语声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萧三娘顿了顿后脸色忽然变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苏浅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见状心里一动,眼角余光扫去,只见匆匆走过的年轻人一袭隐花素袍,他好歹也是在红尘里打过几个滚的角儿,立时瞧出这位仁兄虽然看似低调随意,但这件袍子少说也值个百十两银,足够市井平实之家舒舒服服过上七八年了。
偏生这位仁兄半点也不觉得自己扎眼,就那么随随便便在有些儿油腻的案几侧端端正正落座。而后也不怎招呼小二布菜,随意倒了碗茶便定在那里不动弹了,一双眼睛闪闪生光,时不时的往这边扫描。苏浅眉峰耸动,几乎要突破眉心天庭。之前隐隐不安的感越发浓烈:这位小娘子的真实身份必定显赫出挑,否则……然而那位不怎么显山漏水的贵公子挥了挥袖管,立时有跟班悄然出现,恭恭敬敬奉上一物,贵公子瞧清楚后眼底的异色更浓,嘴角的纹路深邃:“一别经年,三娘子越发娇美了,当真可喜可贺!”
萧三娘心道完了,视野中那人的笑容分明饱含恶意,可自己却不能不虚与委蛇,原因无他——形势不如人耳。
“娘子风采胜昔,委实让人羡艳不已。”此刻眼瞅着这厮,年轻人不动声色将手指藏进袖里,只觉得指头痒的难受,当日自己若是初见面便一把掐死丫的,必定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个憋屈难言之事了,而现在她居然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隋陈两地交界(更合适的说法是隋国边境),联系到她的真实身份,贵公子真不晓得自己费了多大的韧性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前失态,只能不断默念心经泻火。
此番着实是狭路相逢呢,且看谁是真正的勇者了。
萧三娘垂首看着面前残余饼渣的餐具:万幸自己已经混饱了肚子,无论群练还是单挑自己都有了几分成算,却没想到那人接下来的举措:“可否容在下移席过来叙旧?”叙旧?拳头上的交情么?
女子霍然抬首,红白分明的脸上笑意婉转:“不必了,我等还有琐事在身。”
“三娘子的脾性倒是半点不改,当真让人左右为难呢。”随着他的话音。萧三娘脸前忽然多了两柄锋利长刃,交错成“x”形拦定了去路。此情此景,即便以阿润之迟钝,也能嗅出空中浓浓的萧杀,当即激灵灵打个寒战,忍不住往苏浅身边缩了缩,小鹿般的眸子湿漉漉的,仿佛随时可能哭出声来:这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苏浅目注萧三娘悄悄比个手势,后者摇头。或许这两只都不曾发现,自己却已经看出宇文周遭隐藏的随行高手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己方却势单力孤,大事不妙。
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数百里外的建康城,骠骑将军府内,一盏珠灯在夜色里闪耀盈润,温柔了萧大郎君繁乱心绪,只是呈送面前的文稿委实无法忽视:“连着三日不眠不休的刑讯。,尔等,便只得到这点消息?”正气居的手段当真大不如前了~~虽然少主子没说出这话,但在场者多为耳聪目明之辈,怎会不明白未尽之意呢,然此番变故太过诡异,众兄弟对那落网杀手用尽了手段也没能获得更多有价值的消息,便只能罢休。
“还请大郎君明鉴,那刺客如今已经神智不清,兄弟们实是无法可想了。”
萧大郎扬了扬眉:正气居的人都无计可施,想来那厮自是再无半点可逼供的价值。但当日事变时再无更多人目睹真相,自己又不能亲自去查问那位“弟妇”,此时着实急杀人也!万般思绪最终化为轻描淡写的一句:“保她不死即可,此事便暂且搁置。你们兄弟连日辛苦了,如今回去好生歇息几日,少顷二管事自会过去说话的。”后者闻言顿时消了大半乏意:谁不晓得二管事日常负责的便是府内上下人等的月例赏赐诸事呢。当即恭敬告退。
萧大郎视线复又回至案首薄薄的纸卷上:事已至此,从刺客身上找线索的道儿算是绝了;偏偏自家小妹子前日消失后便再也没有了音讯,再想想她此番回家后的桩桩件件,萧大郎眉头皱的更紧:究竟是小丫头你在闹鬼还是另有玄机?如今建康城内阴霾迭起,若真个是她刻意为之,倒也算是个置身事外的妙策;但若并非如此,又是谁在暗中搅乱这池春水呢?
年轻人抬手捻起纸卷送入脚边纸篓,眼神不经意间瞥了瞥某处后面上渐渐显出一丝丝笑容:自己所料不差,此事当真另有玄机,如此看来小妹子至今没有讯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两张案几很快便被并拢,萧三娘眼瞧着一道道散发着浓郁暖香的菜肴摆上了案几,不免泛起嘀咕:这位难不真个是来打尖用膳的?不过很快,她便知道自己还是想的太少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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