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谶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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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大门紧闭,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猪笼,均陷入沉默,/p
    平安解下包袱,摸出一张硬饼递给她。/p
    她接过饼子狼吞虎咽的啃完,低声说:“谢谢”。/p
    “够吗?”/p
    “我没有杀人”/p
    “我知道”/p
    “谢谢”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p
    “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你”/p
    “我知道”/p
    “我想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p
    “我叫阮玉,是父亲从外地捡回来的,他对我很好,很好。”/p
    平安静静聆听着,不再出声。/p
    “父亲曾告诉我,他自小患有心病,不只是他,爷爷,曾祖父也都有患有心病。在他还小的时候爷爷新病发作,去世了。所以他自小就想从医,可惜因为家境不好一直没钱拜郎中学习,只能自己想法设法的去摸索,几近而立之年才攒了点钱拜了师傅学了几年。”/p
    “以前父亲的心病几个月才发作一次,可这几年父亲身子大不如前,心病发作越来越频繁,轻时胸闷背痛,重时大汗淋漓,心痛如绞。我虽然虽然跟父亲自小学医,可是也无甚办法,只能用温通之法针灸消除些许痛苦。”/p
    “父亲说爷爷就是这样去世的,熬不熬的过去只能看天意。”/p
    说着嘲笑道:“天意”。/p
    “父亲终究没熬过去,我摸着父亲的身子,他还有余温,可是已经没了声息,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胸口一口郁结之气,之后就昏倒了。”/p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你看到的这样了,他们说我弑父,说我是妖怪,我不认,他们就打我。他们以前那么好,可是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了。”/p
    “我真的没杀人”说完已泣不成声。/p
    平安只能沉默,他觉得信任这东西突然变得很矛盾,一个人与一群人的矛盾。/p
    “他们说你头发变成白色,可是现在你的头发依然是漆黑如墨。”/p
    阮玉抽噎着说:“我不知道,我当时昏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说我是白毛妖怪。”/p
    平安沉思了片刻,说道:“或许只有一种解释,你知道伍子胥吗?”/p
    “不知道”/p
    平安于是把伍子胥一夜白头的故事讲给她听,然后说:“伍子胥在极其忧虑的情况下一夜就愁白了头发,而你父亲病故你因悲痛而一夜白发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你现在头发恢复如初也只能说是你身体异于常人,这并非是无稽之谈,西楚霸王项羽便是天生重瞳。”/p
    “这些我会明天会对给村长说明,至于我尽力吧。”/p
    “我知道,不管如何,谢谢你。”/p
    两人不再言语,平安斜坐在梁柱下思绪漫天,阮玉已经很累了,沉沉的睡去。或许她已经不看重自己自己生死,她所求只是人们相信她没杀人,哪怕之后人们发现她的骨骼和他们并无区别,一样要归于黄土。/p
    墨色的云掩去青色的天空,沉沉的就快要坠下,连心情也被它挤压的更沉重。/p
    平安跟着三大根来到了阮玉的家外,这里已经不能算是家了,方圆十丈内只剩下满地的残屑,连地上的泥土都像被犁过一遍,空气中充满了厚重的气息。/p
    大根说道:“就是这里了,你看看这模样,就算被千军万马扫过也不至于这么干净,真的吓死人咧。”/p
    平安凝神静静感受着,心道:“炁”。虽然与他自己感受的“炁”有所不同,可这确实是“炁”无疑。他体内的“炁”温热平和,而这里的“炁”充满了暴虐的气息,浓郁,厚重。/p
    平安有些狐疑阮玉并不是修道之人怎么会又这么强的“炁”,自己全力施展也不过了损坏了一只毛笔而已,还是自己失控的情况下,或许真的是她天赋异禀,这也让平安更加肯定了阮玉绝非妖怪。/p
    “回去吧,我已经知道了大概了。”/p
    两人回去后立即面见村长召集村民商议。/p
    平安站在祠堂前郑重的对村长抱拳,指着猪笼:“村长,在下可以肯定阮玉绝非妖怪。”/p
    村民顿时一片哗然。/p
    村长脸色铁青,凌厉的瞪着平安:“你说什么?”/p
    “阮玉绝非妖怪。”/p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p
    “就凭在下感觉到阮玉的炁,他和在下的炁严格来说并无二样。”/p
    “你说炁是什么,老夫可不懂,你也休想胡言乱语来糊弄老夫!”/p
    平安无可奈何只好说:“可阮医生是死于心病,这的确与阮玉无关,在下信得过她。”/p
    “外来人,抓人抓脏,抓奸抓双,老夫人证物证俱在,更何况阮老头的死相分明是吓死的,就凭你一句相信她就草草了事,老夫如何跟死去的阮老头交代,这些村民你问他们答不答应!”/p
    “不答应”“绝不答应”村民一阵阵聒噪。/p
    “那你想怎样”/p
    见村长柴米不进,平安已经有些压制不住自己了。/p
    “外来人,老夫是看你有些伎俩才让你放肆的,既然你没什么真本事,那就还是按照本村的规矩来。来人,把妖物拖出来烧死,把这个外来人赶出本村!”/p
    平安大怒:“你敢!你这是草菅人命!”/p
    村长怒极而笑:“老夫有何不敢!都愣着干什么,动手!”/p
    两个大汉不由分说立刻架起平安往外拖。/p
    平安挣扎着大骂:“放开我,老匹夫,你这是草菅人命,放手啊”  /p
    猪笼里的阮玉已经泣不成声:“谢谢你,谢谢你”/p
    挣扎下平安的袖子被扯破,几张符咒激荡而出,平安眼疾手快扑向一张摄气符攥在手里,这一扑把两个汉子也扯倒在地,三人砸成一团。/p
    运气,运气,平安只觉得一股暴虐的气息从体内喷涌,一股脑的钻进手中,而后撕裂般的痛楚从五脏六腑传来。/p
    “破!”一声大喝,一股气浪炸开,两个大汉被横推出数米外,重重的落地,没了声响。/p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p
    平安觉得浑身酸楚,晃晃悠悠站起来:“她不是妖怪。”/p
    村长脸色从青变白,又变成青,转了好几个来回总算回过神来:“好啊,原来你也是妖物,我就说你怎么哪里都不留宿,偏偏这么巧来到本村,我就说你一个外人这么肯定她不是妖物,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大伙一起上,拿下此獠。”/p
    众人面面相觑被刚才的一幕吓的不轻,谁也不敢先扑上去。/p
    村长气急败坏大骂道:“都愣着干什么,这妖物已经打摆子了,怕什么!”/p
    三癞子见状悄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朝平安掷去。/p
    石块不偏不倚砸在平安头上,一股血水溢出,从脑门顺流而下淹没了平安的眼眶,顿时天旋地转仰面倒地。/p
    村民见平安果然无力还手,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起来。/p
    平安浑身无力只能本能双手抱头蜷缩着身子仍由他们踢打,眼前血红一片,耳边金鸣声环绕,仿佛听到人们的各种叫骂声/p
    ,还有哭泣声。/p
    阮玉头重重的锤地,一下又一下,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别打了,别打了,我认!我认!我是妖怪,是我杀了我爹,跟他没有关系,你们放了他吧”/p
    村民把平安拖到村长脚下,村长摆摆手:“一块烧了。”/p
    血水糊的眼睛看不清东西,平安好像看见面前站了一个衙役,又是你!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平安一跃把村长仆倒,骑在他身上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混着血水的口水喷的村长一头一脸:“为什么!为什么!”仍由众人撕打就是不松手。/p
    眼见村长就要翻白眼,平安忽然转身又仆倒一人,张口狠狠的咬下去。/p
    “啊!”三癞子一声凄厉的惨叫,痛的满地打滚,半个身子被血水染红,平安从他肩膀生生从他肩膀上咬下一大块肉。/p
    平安狠狠的吐掉嘴里的污秽,就这么直愣愣看着眼前的村名们。/p
    “叱”的一声,一道惊雷响起,雷光照在他的脸上,一边苍白如雪,一边鲜烈如火,嘴边淌着带血的碎末,状若疯魔。/p
    村民们嚎叫一片,不约而同的转身逃去,边跑边吐,有的实在瘫软了起不来,只能混着屎尿爬着嚎叫,有的干脆两眼一闭晕了过去。/p
    平安拽住村长裤腿,不管他如何嚎叫,拖在了猪笼边上。/p
    平安用力撕扯着猪笼却纹丝不动,只好一口一口的咬在上面,咬出一个大洞,轻轻的把阮玉抱出来。捧起阮玉血肉模糊的双手放在村长眼前:“你看,她的手跟我们一样,她的血也是红的。”/p
    不去管已经呆傻掉的村长,平安弯下身子背起阮玉,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了这里。/p
    磅礴的雨幕下,佝偻的身子蹒跚又坚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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