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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末点点头,“我将他葬在阳陵山,他叫少方。”
至空想起早些时候苍辛送来的信,道他那失了多年的胞弟在阳陵山找到了,但他不愿与苍辛回去。又问道:“可见过只龙?”
云末狐疑看他,心道,至空想必万年不曾出过苍台山,怎的这天下似乎诸事都尽知?便道:“嗯,他叫故泷。师兄认得?”
“也不熟,有位故识与他关系颇深罢了。扯远了,你放心,应该不出三日便有消息了。”
云末不免惊诧,这事说来并不简单,可至空从不做他无根据的事,他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徒。她不禁思索,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他半年前道:他这样身份的……他为何不能下山?这些…究竟瞒了她什么?
面上却毫无异样,笑了笑,“那便辛苦师兄。我晚些时候要出趟山,可有需我买的东西?”
说话间已经到了洞口,他轻笑:“买些衣裳吧,替你还有师父买几件厚的。”
她微微挑眉,“你不要?”
至空眼神问她,你瞧我需要?进了洞后将木柴放下,伸手道:“上次给你的荷包可还在?”
云末贴身带着,掏出来递给他,至空便将她空了一半的荷包用银子填满了又重新还给她。
洞内火光跳跃,温暖如春。弋黎授课从来都是天南地北的讲,兴许同他们说着说着某个典故,就跳起来同他们演示几招,或者是将某个阵法画于他们看。也是得亏云末与至空反应快又十分聪明,若是换个稍微笨一些的,定然是学不到什么还被弋黎远远的甩在后头。
弋黎讲到凡间公元前496年时越王勾践的故事,不由自主将身子坐直道:“吴王阖闾攻打越国失败,也将命葬了进去,两年后其子夫差击败越国,将越王勾践作为俘虏押回吴国。勾践在夫差身旁侍奉其左右,忍辱负重三年终于获得夫差信任,他平日里暗中训练精兵、等待时机,又有卧薪尝胆的典故,可见若成大事,方得忍、坚定信念以及知进退。”
至空云末听着,云末却觉这些典故她活了百年多听得都不爱听了,一时间只觉室内温暖,瞌睡虫儿便跑出来惹得她昏昏欲睡。
弋黎对越王勾践甚是敬佩,单凭他睡了那么久的薪草便可见其心智坚定,再瞧云末竟然在打盹,重重咳嗽了声,至空也钦佩勾践,深知师父教导有理,听见咳嗽声便看云末,她拄着脑袋,另一手还握着毛笔,笔墨在纸上蕴开,她倒像置身在水墨画之中,似仙般悠闲超脱世外。
他轻轻弹了一滴墨过去,落在云末眉心处,云末猛然惊醒,抬手抹一把,将雪白的脸抹的眼睛、额头全是墨迹。弋黎只微微一瞥,便乐出声,道:“徒弟,你快去洗洗脸吧……”
云末却还不知发生何事,抬眸看一眼正提笔写字的至空,迷糊着到卧房去,镜子上一张大花脸甚是可笑。她却也不恼,想也只有至空才会与她这般玩闹,笑了笑,心道,若我早生万年,在他年少甚至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认识他,他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也会像现在这般老成处事不惊么?
至空将写好的纸张展了展,上面八个工整字样:清透至极,清白至明。
午后时分云末便拜了弋黎下山,至空来送她,她犹豫着道:“我归期不定,你莫等我。”
心又道:若他从未等自己,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至空未应,道:“小心保重。”
她便望一眼延绵不绝的苍台山,转身离开了,一走三回头,直到看不见山脉连曲。
云末刚走不久阎君润元上神便携着几位上仙来访,说是弋黎的师父仙游五万年之日,师徒一场,又怎有不拜祭之理?
弋黎犹豫间还是决定下山,安顿好至空让他莫下山便随润元走了。
至空将答应云末的事着黄鹂妖送出去,一份送到了地府方秉钧处,一份送到了东海。做好这些正欲沐浴时,却不想暮色刚拢了上来,玉清的手下便急不可耐上了山。
他神色自若,仔细听着闯山的动静,在铜盆里来回净手,动作有序从容,丝毫不见敌者来袭的慌乱。心又道,幸好今日云末不在,若她在,不免要分心。
净手后他往斋堂去,于书桌前静坐下来,提袖抬笔。
耳边是一行敌者破阵声,手下却未停,将屈原《离骚》悉数默下来,字迹力透纸背。他的行楷已练到颇具大家风范,大气磅礴,含蓄内敛而严谨。笔墨未干,他想到苍辛再劝他反……
三百死士已经上了山,只破了一路防备最弱的小阵。他将笔放在笔洗中,挥了两指将笔催干悬在了笔挂上。
他黑眸比笔洗中的墨色更深,默读一句:“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他沉眸望着面前字样,他这样的日子,也真真是过够了……
他起身出了斋堂,黑袍肃杀,周身涌动着怒意与冷傲。
斋堂内月光洒在书桌上的《离骚》,那字竟显出森森杀气……
云末一路云驾的飞快回了无名山。
无名山与苍台山离得甚远,一处东南,一处西北。苍台山大雪纷飞,无名山上风便如刀割般凌厉。
云末落在九灵房前,九灵适时迎她进门。
“承薇呢?”
“在里头。她受了些伤……”九灵替她送上一杯水。
云末摆摆手,蹙眉道:“为何?”
“她苦寻不得,又碰上个图她美貌的神仙,动了手,伤的厉害……”
云末眉头蹙的更紧,抬眼瞧九灵:“神仙?”
“嗯。是个上仙……”
云末神色不悦,如今神仙便是真真对妖界可为所欲为了……
说话间进了后室,承薇瞧起来状况不大好,转头问九灵:“在哪里找到她的?”
“山下,她伤的厉害,想必不是自己回来的,对了姑娘,这有张字条。”
云末接过来,龙飞凤舞的一行字:你若照顾不好她,那便让她回阳陵山。
九灵看云末神色道:“姑娘认识?”
云末将纸条团了团,坐在了承薇身边,道:“一条自以为是的龙。”
瞧着承薇微好些,她又渡了些修为给她,让脚程快的小妖去买了些厚衣裳来,她便准备要走了。
“姑娘不在山上住一晚?”
云末一愣,似乎压根没有这个打算,“不了,夜还未深,我便先走。”
“姑娘可是有心上人了?”九灵一双眼睛似是看透了一切般,笑的格外放肆。
云末横眉过去,道:“拿我打趣,如今你也越发胆大了?”
九灵闻言吐了吐舌头,送云末出去。
“过些日子天气好起来,便准备让山上的妖精们多些事做,练练丹,做些衬手的兵器出来,这一山的大小妖精,总得要自保。”云末行至门前,忽的转身安顿道。
九灵应下,道:“姑娘给他们一个家,一个安身之所,如今倒不像自己的家了。”
云末眼里只一瞬的触动,便再瞧不出任何异样。
九灵却又道一句:“姑娘若是心有所属,便切莫因着心意不定错过,看着承薇她日日苦寻,心中难免不忍。”话毕瞧一眼云末神色,微叹口气,她哪里劝的动她?
那天上的神仙成书也是对她极用心、待她极痴的,说起来性子也是极好,看他实在是辛苦,云末甚至还捅了他一剑。便劝云末说,不必对他那般疾言厉色,云末也没听进去,索性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走了之……
她知云末心善,也知她心怀一颗不忍之心,可也不知为何对成书便是那般绝情,似她压根没有真心。她叹句:若谁爱上云末,只怕一生一世没有善果……
云末未言,心道:我又哪里有一颗真心?安抚九灵的话倒口边,又咽回去。至空虽说三日必能有消息,但万事皆有不定,莫让他们白白失望……
也不是不信至空,而是她也着实不忍。若她心再硬一些,也便不必管这许多无关于她的事。
迎着疾风而上,利风吹的云烟行绕,她瞧一眼咫尺之离的半轮残月,身姿越发轻盈,风吹散她的墨丝。身上也冷的厉害,她不怕热,却怕冷,苍台山虽是下了大雪,却不知为何丝毫未觉得寒冷,不想她生长了百年之处的无名山竟让她酷寒难耐。
九灵的话未曾让她有所动,她倔强固执,她没决定和想明白的事,普天之下她还没遇着一个能劝的动她的。
出了无名山界,风也柔了许多,忽的在夜色中瞧见几只彩凤飞鸣,围绕一颗参天大树飞旋不停,嘴角勾了勾,甚是好看。
不想那身披绚丽夺目彩衣的神鸟竟向她飞来,其翅巨大,近看似能拢盖天之一隅。
她被围住去路,柔柔笑一声:“你们可是有何事?”
那彩凤中的一只色彩青色略多的凤凰果然开口道:“姑娘速回苍台山。”
云末笑意顿无,秀眉一凛,忙问:“敢问前辈是何神圣?”
一把极其傲慢的声音:“英雄莫问来路。”
云末瞧过去,是只白头白尾的凤凰。
还未再深问,红身赤尾的一只便沉声道:“姑娘切莫耽误时辰,你信我五位不怀丝毫害你之心便可,我们送姑娘回去。”
云末立在原地,霜云剑没有出鞘,自是没有感觉到杀气与危险,那红身赤尾的凤凰一挥翅膀,在它一旁的黑尾凤凰便被拍到她脚下。那黑尾凤凰回头似是瞪了那红身凤凰一眼。
“请姑娘上来,我送你回去。你脚程太慢,我们飞的快些。”黑尾凤凰声音听起来十分亲近舒服。云末也不再思索,坐上了凤凰身子。
果然比她脚程要快出许多来,只见那凤凰一挥翅,犹如一朵可遮天的巨云,云末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挡那被那翅膀挥动带起的气流与风,只须臾功夫,周身便无风无阻。她放下胳膊,自己已经立在苍台山下,五只凤凰似正常大小般傲然站在她面前。
“姑娘到了,速速上山吧。”开口的是只黄金身凤凰,声音尤其慵懒。说罢这一句便垂眸再不言语。
“多谢五位,告辞!”云末转身告辞,她心中已有分寸,定然是山中有事,才得五只神鸟相告。
夜色渐浓,山下五位长袍男子卓然而立。
“有与他一同战斗的,也总好过他独自扛这些。”
“若我是他,独自也自然搞得定……不过几个小喽啰,用不着帮手……”
“不知那女子会不会怕?我们就这样将她拉扯进来,也没问过她愿不愿……”
“哼,你以为都像你胆小如鼠?”
“完事了?我便睡了……老黑,记得带我回去……呼……呼……”
“……”
“……”
“……”
“……”
霜云剑自动出鞘,她听得到已经在交手的声音,来者还不少,她凌波轻盈,持剑立在了被重重包围的至空身后。
至空长戟紧握,侧身一挑将冲他而来的一刀避过,又一反手,将他身后的三只用了十分力的掌法以戟力抵制,霎时三敌似乎被自己的掌力反击,皆飞身向后而去。云末抬手拂袖,将那三敌飞来之身悉数打至一旁,眼神都未曾分给他们一分,似乎拂开三片残叶那般轻松随意。
不争不辩,对许多事她也不闻不见,如此便是她的淡然与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可独独若有犯她者,她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她一双明眸紧紧望着转过来同样看她的至空,心头跳上句: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揽月入怀。
她闲时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多,是个甚无聊的话本子,满书只就记住了这句。至空头一次对追兵下死手,看到云末的一刹那,竟然下意识的去看他身边倒下的七零八落的尸体以及长戟上鲜红的血迹。
云末看着那双黑眸中仍有丝丝澄澈,却又见他不知想些什么,将眉头一皱,去看那些尸体,也未含糊,霜云剑携着冷意一道剑气便打散了她面前的两个死士的魂魄。
她虽修为比不上至空,却有霜云剑上古神器在手,又极懂进退,一时间确实也为至空解决了不少对手。
至空与她背对而立,各自解决一边的敌者。
忽然间八个戴着面具与其他死士不同的黑衣者由东西南北、东北、东南、西南、西北方向将他们包围起来,分别持斧、鉞、钩、叉、判官笔、钩镰锁、鞭、枪,身法极其迅速,比其他死士明显高出一个水平来。他们配合默契,转换十分快,身形似一团团黑雾,竟看不出来谁是谁,只觉一张无形的大网自他们逼近。
至空心道,不好对付。他瞧出来那用鞭的死士似乎有些受伤,身形比其他几个要慢了一些。旁的定是瞧不出,便使了密法传声给云末:“你先走,从东南走,我掩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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