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洗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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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和师父说，我不喜欢被利用。”顾相思想了想，又道，“算了，你就只说，我死都不嫁白玉楼。就行了。”
    汪小溪瞥她，啧啧几声：“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即便你师父是利用你，你也是因祸得福啊，爷提醒你，像白玉楼这样的人中龙凤你要错过，可别后悔一辈子。”
    “他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后悔！”
    汪小溪满脸不以为然：“你没听说过物极必反？当你讨厌一样东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反而会因恨生爱喜欢上它！”
    “你哪来那么多歪理？”顾相思无力，她只听说过因爱生恨，没听说过还有因恨生爱的，再说物极必反是这么解释的吗？
    “哎，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歪理？爷好歹是过来人，这都是爷总结出来的经验好不好？一般人爷都不告诉她。”
    “那么有经验也没见你打动绮罗，”顾相思撇嘴：“你这经验，让人难以信服。”
    汪小溪闻言一下子泄了气，起身：“哼，你资质愚钝不懂就算了，可别质疑爷的理论。爷真走了，要是五天后还不见你影子，爷会记得让你师父来替你收尸的。”
    “你怎么不来？”
    “你都死了，尸体又不能和爷抬杠，爷还来干嘛？”
    “真绝情啊你。”
    汪小溪抬脚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回头：“比不上你对白玉楼绝情。”
    顾相思白他一眼。
    汪小溪走了。
    顾相思斜靠在墙上，四周静悄悄的，不时传来的几声蛐蛐叫，月光隐隐照在佛像上，菩萨的脸看起来既慈祥又悲悯。
    她想起第一次在破庙外见到美人师父的场景，师父摸着她的脉，笑眯眯地说她的脉与旁人都不同，是个练武的奇才。师父后来对她说：“师父老了，将雪月天宫发扬光大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师父对她很好，她知道，所以她此刻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师父于她有恩，师父让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她有利用价值，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会有些伤心和不甘心呢？
    嫁给白玉楼么……她还记得顾云山第一次带她去斩月楼做客的时候，小小的白玉楼拿着木剑追着她打的情景。
    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跑算什么本事？快跟我比过！”
    她气得哇哇叫：“我是女的！”
    他惊讶，剑尖滑落在她胸前：“骗人！你都没有胸，怎么是女的？”
    于是她就把白玉楼揍哭了，白玉楼抹着眼泪儿指着她：“你等着，早晚让你服我！”
    之后每次她去斩月楼，白玉楼必逼着她比试，渐渐的，他追上了她的脚步，再不是当初哭鼻子的倔强小孩了，而是变成了一见她就作弄的一肚子坏水的少年……
    顾相思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天刚擦亮，就警醒地睁开眼，很快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矮个儿中年人的说话声，赶紧又将眼睛闭上，有人走进来，将她扛出去丢上了一辆马车，随后又有其他人被丢了进来。
    不多时，马车哒哒地走了起来。
    顾相思睁开眼，就看见怜怜和那个焚香谷的弟子倒在自己身边。
    顾相思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滴液体分别涂在二人的眉心。
    不一会儿，二人缓缓睁开眼睛。
    顾相思眼疾手快捂住怜怜张开一半的嘴，阻止了她呼之欲出的尖叫声。那个焚香的弟子五官生得小巧玲珑，年纪不大，倒是很淡定，用极低的气声说了一句“多谢”。
    怜怜被捂着嘴，皱起来的峨眉和瞪圆的双眼显示着她的愤怒。
    顾相思低声道：“你别叫，我就松手。”
    怜怜眨眨眼，点了下头。
    顾相思松开手，怜怜不敢大声，但仍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愤怒：“连本姑娘都敢绑，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回头我非将那下药的人给砍成八段不可！喂，你知道他人在哪里吗？”
    顾相思咧嘴，这位才是真正的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逞口舌之能。
    焚香谷的弟子倒很能看清自己的处境，低问道：“姐姐可知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顾相思决定还是接有脑子的人说的话，“极乐阁。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极乐阁？”怜怜声音有些颤抖，不自觉地提高一度，赶车的马车夫“咦”了一声，马车速度降了下来，随后车门被打开。
    车夫一看，三人正睡得沉实，连姿势都没变过，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昨儿没睡好，产生幻觉了不成。”又坐回去赶车。
    焚香谷的弟子有些不高兴地看了怜怜一眼：“姐姐想害死我们不成！”
    怜怜气恼，却也不敢大声说话了：“怕什么，一个车夫而已，现在我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顾相思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既然怜怜姑娘这么厉害，当初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你！”怜怜气个够呛：“那是他们使了下三滥的手段！光明正大地打本姑娘还怕他们？！”
    “那你现在就可以打出去啊。”
    怜怜狠狠瞪了顾相思一眼，偷偷将车帘掀了一个角，见每辆马车旁边都跟着两个骑着枣红马的虬髯大汉，体型得是她的几倍，气息沉着，身姿稳健。
    怜怜自己功夫不怎么样，却也能看出这些大汉不好对付，撂下帘子，气鼓鼓地瞅着顾相思。
    顾相思只作没看见。
    要是他们昨天能醒来，只有健壮青年和矮个儿中年两人看守，不但能轻松逃出去，还能将这二人扭送到官府发落，可眼下的情况就没那么简单了。
    何况她也不想逃，她还想看看这极乐阁阁主到底要干什么呢。
    焚香谷弟子劝怜怜：“姐姐还是看清形势为好。”
    “谁是你姐姐？”怜怜柳眉倒竖，“谁人不知，极乐阁与你们焚香谷有仇，要不是青云师兄答应和你们焚香谷结伴同行，我怎么会成了被殃及的池鱼？都是受你们连累！你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姐姐、姐姐的叫！”
    焚香谷弟子被她一顿抢白，抿了抿唇没说话。
    顾相思感兴趣：“极乐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怜怜不屑地看她一眼，“极乐阁就是个妓院！”
    这倒和顾相思想的一样，但可以肯定，极乐阁绝不是一家简简单单的妓院，就像春香楼一样。
    “听说去极乐阁的主顾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焚香谷弟子也有些难于启齿的样子，“是一家专门提供特殊服务的妓院。据说在极乐阁里，折磨人的花样繁多，只有客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顾相思想起汪小溪说的话，不禁怀疑汪小溪是否也去过极乐阁。
    “那也太……那样谁会愿意去极乐阁接客啊？”
    “听说不愿意入门接客的就吊起来打到愿意为止，还听说有的客人就喜欢这种满身伤痕的，再泼上点盐水辣椒水……总之极乐阁隔两天就要抬出面目全非的死人来。”
    怜怜在一旁听得打了个哆嗦。
    顾相思奇道：“总是死人，官府也不管么？”
    怜怜看白痴一样看她：“你连这都不知道，还走什么江湖？谁不知道极乐阁最胆大妄为，且和官家有勾结，官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谓是江湖上除了雪月天宫之外的另一颗毒瘤了。”
    焚香谷弟子点头，“的确，我听师父说，入了极乐阁门的人修的是一种媚功，平时他们就靠这个生活，不仅可以赚钱，对他们功力增进也有好处的，一举两得。”
    顾相思想起汪小溪说的“门门有本难念的经”，雪月天宫靠杀人生存，极乐阁靠卖肉生存，都是不容易啊！
    不过极乐阁既然如此有名，连怜怜都知道，汪小溪不可能不知道吧，为什么他什么都没跟自己说呢？
    正想着，突然听到马车外响起一阵“嗖嗖嗖”的射箭声。
    车夫勒紧马脖子大叫：“有人打劫啦！”
    顾相思往里坐了坐，思忖着来者何人，焚香谷弟子怕被箭伤到，也卧下身子竖起耳朵听动静，唯独怜怜按捺不住起身：“是不是青云师兄来救我了？！”
    “咻！”
    一支利箭夹着风穿过怜怜的耳边，鬓发被带得飞起来，怜怜尖叫一声，拔出佩剑就跳出去：“谁敢朝本姑娘射箭？！”
    顾相思扶额，怕她出意外，只好也跟着下了车，外面一些穿着官服的捕快已将那些大汉制服在地，同时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异口同声喊道：“小姐！”
    小铃激动地扑上来抱住她，“小姐，我们可算找着您啦！”
    小铛虽然也激动，但还是沉稳道：“小姐，多亏白公子报了官，官府的人才能及时赶来，要不然这么多人，只凭我们也是棘手。这伙关外的人贩子贩卖人口多年，官府一直摸不清他们的路线，这回可算一网打尽了！”
    小铛说了一大堆，顾相思却只听到刺耳的三个字——白公子？什么意思，白玉楼那厮追过来了？！
    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背后响起那熟悉又可恶的笑声：“相思妹妹，别来无恙乎？”
    顾相思硬着头皮回头一瞧，踱步走过来的，可不就是白玉楼白琢主仆。
    白玉楼雪白的衣衫还是一尘不染，狭长的凤眼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白琢抢着说：“顾小姐，听说你要去定远老家祭祖，我们少主不放心，就跟来了，只是一直也没碰上，您走的哪条路啊？”
    顾相思干笑两声。
    白玉楼埋怨白琢：“相思妹妹刚受到惊吓，还没缓过来，你又提这羞人的话题做什么？”
    嗐？
    顾相思看了一眼小铃，见小铃直冲她使眼色，顿时就明白了，顾云山肯定是跟白玉楼瞎编了什么借口。
    不过她现在不关心这个，“你怎么知道我被人贩子抓了？”
    白玉楼挑眉，“可能是心有灵犀吧。”
    顾相思头痛，好不容易走了个嘴贱的汪小溪，如今又来了个皮厚的白玉楼，她怎么就不得安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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