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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静止了。
温热的鲜血低落在手背,那是她发誓永远不会伤害的人。
“为什么不躲?”这一刀,她根本没想过会真的伤了他。
他笑,唇角亦开出一朵艳丽梅花:“凰儿,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咬紧了牙关,努力不去看他那双寂寥落寞的眼睛,用力去抽刺入他胸口的刀。
他却死死按着,不让她将刀拔出:“凰儿,我……喜欢这种感觉,疼痛的额、绝望的,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你别说了。”她再次握紧刀柄,可还是没有成功将刀拔出。
他握着她的手腕,猛地一用力,原本只没入他胸口一半的刀刃,此刻全部刺了进去,鲜血低落的更汹涌了。
“你疯了不成!”
明明是痛苦的,可他脸上,却绽着最幸福的笑容。
一阵疾风吹过,扬起他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满是悲伤的眼眸:“凰儿,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很高兴……”再次转动刺入胸口的刀刃,不知是不是错觉,祁凰觉得耳边,似乎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随手,手中便多了一样东西。
低头一看,整个人瞬间震呆。
那是一颗鲛珠。
淡蓝色的鲛珠。
被艳丽的鲜血所包裹的鲛珠。
这辈子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却没有任何一样,能比眼前之物更加美丽。
淡蓝的光芒,柔和内敛,珠子清透如水晶,内里一点殷红。
但是,如此美丽之物,却有着难以忽视的缺陷。
望着那缺失的一角,她愕然抬头:“你一直在骗我?鲛珠的缺陷根本没有被修复!”
他依旧微笑,目光落在那颗残缺的鲛珠上:“凰儿,你嫌弃它么?我把它送给你,你……不要丢弃,好不好?”
“不好!”她愤然:“容凤,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对我说过实话!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为什么还要对我说你喜欢我!”
他抬手,想去擦拭她眼角的泪滴,却发现,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鲛珠还给你,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他咳呛了两声,喉头涌起一阵甜腥,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原本就受了重伤,又强行取出鲛珠,此刻的他,哪怕是个三岁孩童,都能轻易取他性命。
红珊冲上前,愤怒道:“你该死,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他仿佛没有听见红珊的怒吼,眼神一瞬不瞬落在祁凰的脸上:“凰儿,我死了,是最好的选择……我已经……”他闭了闭眼:“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是小宇冲了过来,用力推开祁凰,然后伸手扶住险些倒地的容凤:“你们人类最坏了!我不会让你们伤害族主的,有本事,就连我也一起杀了!”
祁凰没有说话,只看着手中残缺的鲛珠发呆。
对面,容凤的脸容已经完全褪去了血色,如一张白纸,惨不忍睹。
青色的衣衫被血染透,空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凰儿,求你,再对我说一遍,你……心悦我,最后一遍……”他祈求地看着她,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祁凰握着那颗鲛珠,神情呆呆的,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眸色一黯,蓦地一口鲜血喷出。
小宇哭着喊道:“族主!族主你不能死!”
骤然回神,她上前一步,欲将他扶起。
这时,眼前闪过一道红光,光芒刺目,耀得人半晌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同时,一阵劲气扑面而来,她跌倒在地,等光芒消失后,再睁开眼,手中的鲛珠和容凤一起消失不见了。
只有远处的一抹红影,如闪电般,一晃而逝。
小宇停止了哭喊,望着身旁的一滩鲜血,陷入了呆滞。
祁凰的意识,却清晰了不少。
双手撑着地面站起身,在衣摆上擦净手上的鲜血,转向红珊:“对不起,我不能杀他,因为我下不了这个手。”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过,看他的样子,他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喉头一阵酸涩,眼眶也开始涌起潮湿的感觉。
她恨他的感情是真的,可心痛的感觉也是真的。
迄今为止,这辈子令她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将锋利的刀子,刺进他的心口。
那一刻,她似乎也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从很早她就知道,容凤不是个好人,他嗜杀成性,残忍无情,就像红珊说的,如此邪恶之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赎罪。
可那是她喜欢的人,想用尽一生去保护的人。
他有他的罪,她也有她的罪,她的罪,就是爱上了他。
小宇和其他鲛人继续前行,她选择留在原地。
总是不能放心,不敢怎样,那些鲛人是无辜的,就算不再同行,也要看着他们真正安全了,才能放心。
“那些鲛人,都平安回到他们族里了么?”
苏景骞道:“你放心,他们很安全,那些追兵的主要目标是容凤,他不在,对这些鲛人来说反而更好。”
她点点头,忽而不说话了,望着桌上的茶杯发呆。
苏景骞也不说话,就这样陪着她,默默做了一个时辰。
“我要回去了。”突然,她说了句话。
苏景骞了然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她看他一眼:“昱国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他依旧是了然的姿态,微笑道:“我知道。”
她又开始沉默,不过这一次沉默的时间不长,也就半柱香时间,便再次开口:“祁寒还是很器重你的,你回去,他一定不会计较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所以,回去吧,将你的族人召集起来,重建家园。”
这回换他沉默,片刻后,道:“有些事情,对于曾经的我来说,比性命还要重要,可经过那么多的事情后,我才明白,最重要的,一直都在我身边。”
她不是听不懂,而是就算听懂了,也无法给他想要的回应。
“你好好考虑一下,免得将来后悔。”
“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后悔过一次,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信么?”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实话,我不知道该不该信。”
苏景骞的性子,一向温润谦逊,曾经她是那么喜欢他,喜欢他处世的风格,喜欢他面对困难的从容,更喜欢他这份难得的温润淡泊。
可后来发现,正因他这凡事都一副温吞的性子,才让两人之间有了隔阂。
或许,没有容凤的出现,她真的会接受他的感情,但她心里很清楚,他们并不是适合。
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两人早已经历过一场彼此折磨的过往,如今的平和相处,倒像是为过往赎罪一般。
“凰儿,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不要再去想了,你和容凤……”停了停,觑着她的神色,道:“你们能注定无法在一起。”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容凤已经时日无多了。
他应该告诉她真相,却始终狠不下心来,但愿时间长了,她便能将他彻底忘记。
“注定?”她笑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我这辈子,从来不信注定这两个字,就算我真的离开他,那也是我的决定,和老天爷没有关系。”
他苦笑一声,是啊,她从来不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任何事情,都是由她自己决定。
不管是生,是死,是光明,还是毁灭。
容凤不懂这个道理,好在他懂,那是用错过一次的教训,才明白的事实。
“明天就启程吧。”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走,随时都能走,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赶你离开。”
他颔首:“我知道。”
“红珊那边,你代我问问她,是决定跟我一起走,还是一个人离开,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他问,“为什么亲自去?”
叹息一声:“一来,是不敢面对她,二来,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干预她的决定,你去代我问她,是最好不过了。”
他忖了忖,道:“好,我现在就去见她。”
“等一下。”她站起身,叫住苏景骞,将一直挂在脖颈上的玉佩解下,递给他:“把这个给红珊,如果她真的打算离开,这便算作一个纪念吧,好歹我们一起共事了那么多年。还有,代我告诉她,就算容貌被毁,也不要感到绝望,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以貌取人,她有一颗善良温暖的心,这比什么都重要,天下之大,一定会有欣赏她爱护她的人。”可惜她是女儿身,若真是男子,一定娶了她。
看着递来的玉佩,苏景骞愕然,“这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信物,真的打算给红珊么?”
祁凰没有听清,也没有听明白:“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神色复杂:“没什么,你刚才的话,我会代为转达的。”接过玉佩,转身出了房门。
一个时辰后,苏景骞回来告诉她,红珊打算独自离开,不是因为无法面对她,也不是因为被毁的容貌,而是终于有机会,可以随心所欲去感受这个世界,去走遍四国的每一座山丘,每一条河流,每一座森林,每一条街道,这是她毕生的愿望,希望祁凰成全。
怎会不成全呢?
这是她的人生,自己没有资格去插手,况且,她想做的事情,也是自己梦寐以求想做的,能由她来代自己实现,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只是多多少少,会有些伤感。
在皇宫艰难求生的那些年,她一直和红珊相依为伴,这份感情,就像紧紧连在一起的枝藤血脉,如今生生斩断,怎能叫人不痛?
不过痛归痛,还是要祝福她的。
送走了红珊,祁凰和苏景骞也踏上了回郯国的路途。
听闻她归来的消息,独孤南璃一直在御书房等她。
“你比预期回来的时间,晚了很多。”独孤南璃似乎早已处理完政务,祁凰来见她的时候,她正端坐在御案的后面,什么事情也没有做。
身为女皇,独孤南璃不管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威严冷酷的感觉,只要面对她,就会感到一种无来由的压迫和敬畏。
尤其是此刻,她什么也不做,只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祁凰身上的时候。
祁凰半跪在地,脑子乱的很。
对独孤南璃,她一向敬重,就算对方不是女皇,她也从来不敢对自己的师父,有任何质疑。
但此刻,不知是不是心底的愤怒盖过了紧张,她抬起头来,径直与对面的女人视线相撞,语气带了几分悲愤:“您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能对我说实话?我以为,您既然是我的师父,就一定不会利用我,更不要说,将我当成一颗实现自己野心的棋子!”
说完这些话后,她有些虚脱,却仍是不甘示弱地与女皇直视。
比起她的愤懑,独孤南璃却是一片平静,“你很愤怒,很气恼,很不甘?”
她想说是,却只道:“我只是有些心寒而已。”
独孤南璃突然笑了,这个女人很少笑,但即便是笑,脸上的威严之感,也分毫不减:“祁凰,朕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却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令朕失望。”
她不在乎女皇怎么看待自己,却在乎师父对自己的看法,忍不住辩驳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不停的努力,不停的让自己强大,师父却总是不肯正眼看我,是觉得我不堪大任,比不得师姐么?”
“你在怪朕?”
“不敢,我只是不甘心,想不通而已,不明白自己为何是颗没什么作用的棋子。”
“祁凰,做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独孤南璃站起身,目光泠泠地逼视着她:“你与水曼青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一向能找准自己的位置,了解自己的能耐,但现在,你已与水曼青没有任何区别。”
祁凰挺直了脊背:“皇上这结论下的未免太早。”
“哦?你还能用什么证明自己?”
祁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缓缓拆开锦囊的封口,取出其中的物件,捧在手心:“这个。”
独孤南璃眼瞳一缩,脱口道:“利麟神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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