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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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安眠，都说六月的天如刚出生的婴儿说变就变，却不知这七月的天才是最折磨人的。
    宫里供给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但也敌不过这难耐的燥热，大多数人天微亮就睁开了眼，毫无睡意。
    能睡着的小数人，不知是无心还是心大。
    天透亮，每个秀女们都早已梳洗打扮整齐，沉静端庄的站在秀仪阁的大院里与各自交好的几位闺中密友笑颜谈论今日谁会被选中，暗想怎么拔得头筹。
    正谈的欢，迎面走来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裙，眉眼沉稳步履轻盈，大约双十年华，不急不躁。
    “各位小主们，时辰不早了，小主们请随乐榕一同前往朝阳殿等待殿选。”
    昨日老太监口中的乐榕姑姑，也是太后的亲信，听她的名字可想而知。
    朝阳殿
    历代秀女殿选的地方。
    秀女们被安排在殿外，乐榕沉静的讲道：“小主们请按各自的位置排成八排，每八人一排。”
    说完她转身走进殿内，向太后禀告所有事情都妥当，可以开始了。
    哪个秀女不想排第一排？第一排最有可能被选中，所有秀女争先恐后都想站在第一排，就行成了你推我挤，你瞪我瞪的情景。
    乐榕一出来看见这种情景，沉稳的眉眼挑了挑，眼神一厉：“成何体统，我天储皇室挑选的是端庄娴淑的女子，不是市井里的三姑六婆。”
    接着道：“教习嬷嬷难道没有教你们，何为度量吗？”
    秀女们早就被乐榕姑姑那狠厉的神色吓得脸色惨白，再听这句句戳心的话片刻不敢停，立马自动排好，也不管自己排在最前还是最后。
    乐凡从五岁起便被家人送进了宫，十岁被太后一眼选中做贴身婢女五年，十五岁应少年老成，做事聪颖利落，太后封奇为礼教女官，赐名荣同音榕。
    十五年的磨合，不过双十自有一番威严在身。
    乐榕看到全部站好，眉眼平缓，眼神柔和，满意道：“各位小主也不要记怨乐榕，乐榕是为小主们好，切记皇家最忌”度“。”
    心胸狭隘之人，必定先卒。
    秀女低眉顺眼：“谢姑姑教悔。”
    咚咚咚，鼓声响。
    老太监荣光走了出来，高唱：“吉时到，秀女进殿。”
    第一排秀女排头带头进殿，余下秀女原地等候。
    走进殿内，皇帝储隽坐在最首，旁边是太后荣氏，当然秀女可不敢抬头，只能内心揣揣应着头皮等着。
    “赵静雯，年十五”
    “臣女兵部侍郎之女赵静雯，拜见皇上，太后。”
    “撂牌子。”
    “章琳儿，年十五”
    “臣女礼部尚书之女章琳儿，拜见皇上，太后。”
    “撂牌子。”
    ……
    一共七组，一组八个被撂牌子的就有一半以上。
    太后见此情况，皱了皱眉心，略微不满的道：“皇儿，你这般倒是寒了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的心。”
    皇帝面无表情，慵懒的坐在那儿端的是俊美不凡，“母后，朕的耐心不多。”
    话语明确，管他个劳什子，要么听他的要么都回去。
    太后无奈：“你这性子！荣光，还有几组？”
    站在旁边的老太监荣光，轻语：“回主子，还剩最后一组。”
    最后一组？太后皱着的眉心更深了，这么一来选中还没有二三十个。
    “宣进来吧。”
    “是。”
    最后一组进了殿内，明显感觉到殿内压抑，个个大气也不敢喘。
    “江素，年十六”
    “臣女……”
    “给朕带下去。”
    都是什么货色，脸白的跟鬼似的。
    “秦淮安，年十五”
    “臣女太傅之女秦淮安，参见皇上，太后。”
    皇帝一挑眉，“秦淮安”细细品读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太后转眸：“赐玉。”难得皇儿喜欢。
    秦淮安眉目平静道：“谢皇上，太后赏赐。”
    太后点点头：“是个好姑娘。”
    不骄不躁。
    接下来六个全被撂牌子。
    最后一个，
    “颜九思，年十五。”
    “臣女丞相之女颜九思，参见皇上太后。”婉婉动听的声音如上好的黑玉在敲击。
    皇帝本是想要起身走人的动作停下，有意思。
    “颜九思？”
    “臣女在。”
    “丞相的嫡女？”
    “回皇上，臣女是庶出。”
    不卑不亢，言语清淡。
    皇帝更是来了兴趣稳稳当当的坐着，语气低沉：“你倒是自信。”
    “你都会什么？”
    颜九思低眉内敛道：“臣女会琴，会棋，会诗，会画。”
    这是样样精通？
    皇帝语调低沉带点笑意：“你这么一说，朕不留你都是罪过了。”
    “臣女谢皇上，太后。”
    还是不喜不悲。
    皇帝挑眉：“明明是朕留的你，你谢母后做什么？”
    颜九思微笑不语。
    太后看在眼里，眉心舒缓：“好了，你这孩子，真是令人无言。”
    再说下去，再怎么稳都得跑了。
    “朕难得侧颜，是她的荣幸。”
    调侃的一点也不遮掩。
    “臣女独谢皇上。”
    一本正经却又有点不像。
    皇帝笑颜，心情大好：“你都这么谢朕了，那朕就亲封你为”
    想了想，道：“就封你为正五品婕妤如何？”
    太后在旁边怵了怵眉，这位分是不是太高了？
    还没开口，皇帝又道：“正好，补了你这庶出的身份。”
    言毕起身，下台阶走至颜九思面前，抬手触到她的下巴：“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颜九思在心里舒了口气，缓缓抬头，眼前的人一头黑发用鎏金冠冕束起，一身淡黄锦袍，身形高大，眉目如画，嘴角微勾，再顺着抬着她下巴的手，呈麦色健康肤色，修长有力。
    皇帝储隽看到的却是另一副画面，女子足足矮他一个头，娇小祸人，眉眼潋滟生辉，不媚也媚，面如美玉，顾盼生资。
    两个人同时愣了愣，这——
    太后瞧这情形怕再相看两对眼下去，会发生其他事，立即开口：“咳，既然殿选结束，方才皇儿说自己有要务在身，那哀家就不拦着了。”
    皇帝回过神，恢复面无表情，朝太后躬身：“儿臣告退。”
    太后看这皇帝离去，又看着下首不怨不艾，默默等待的颜九思，展开笑颜，朝她招手：“九思，你过来。”
    颜九思淡然自若的走了过去：“太后有何吩咐，臣女恭耳倾听。”
    她可不会傻傻的露出情绪。
    筹谋了这么久。
    书儿，画儿，静儿都还等着呢。
    太后笑颜：“九思不必拘谨，哀家瞧着皇儿对你倒是另眼相待，哀家也很是喜欢，日后多来陪陪哀家。”
    话语慈祥，温和。
    颜九思不动声色，她可不认为太后真的平易近人。
    能当上太后，毕是后宫的佼佼者。
    她低眉乖顺道：“九思遵旨。”
    太后抬手拍了拍她的手：“真是个好孩子。”
    颜九思内心微嘲，别人都以为这是个好兆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太后这是借着“多陪”将他远离皇上。
    毕竟哪个母亲愿意，刚见面就被青睐。
    现在不避免，往后是大患。
    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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