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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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
    赶到清风书院的丘一听到这二字后立刻跪在了北骄阳面前。
    “郡主，想留的撵不走，想走的留不住！”
    北骄阳低头看着地上的丘一，笑道：
    “丘城主这是把春风楼失火之事处理好了？不然哪有闲心管这等闲事？”
    丘一张张嘴，沉思了一会儿才低声答道：
    “春风楼之事下官会谨遵郡主之言，但蔡……”
    “丘城主。”
    北骄阳转身坐到后面的太师椅上，一只手支着侧脸瞧着窗外的细雨蒙蒙。
    “你把最近的事捋一捋。捋清了我就让他留几日。”
    但只几日。
    南橘北枳，一方水养一方人。蔡邕和他们本非一类。
    丘一听罢眼神一亮，起身走到北骄阳面前又跪下，仰头道：
    “有人借五皇子的那把火来刻意鼓风，将郡主之事推上风口浪尖之后，试探皇宫会如何处置。”
    圣上断不忍处置郡主。正因如此，这一次若郡主被处置，不就说明实权已在五皇子手中。
    而郡主不被处置，则会引起民愤。
    星火可燎原。
    想到这里丘一拧了拧眉，从怀里拿出一颗被烧熔了的银块，用衣袖擦了擦后递到北骄阳眼前。
    “从春风楼的废墟中捡到的。虽然熔了一部分，但经过下官多年的经验，可以断定这是云通国之物。”
    云通国金银饰做工十分精良，这门手艺是其它国所望尘莫及的。
    北骄阳抬眉看了一会儿，伸手将银块放入了袖中。不过看到丘一那双小眼里的眼神后又拿了出来，重新放回了他手中。
    “算了，留给你娶媳妇。”
    啊？
    丘一快速摇头，心想这可是证物，清了清嗓子将银块放到了案几上，恭恭敬敬问道：
    “郡主如何得知那清风楼里有云通国的细作？”
    北骄阳支着下巴勾唇一笑，一双星眸盯着丘一缓缓道：
    “石城边界的七成与云通国相连，三分与南诏国接壤。”
    丘一点头。正因如此，所以石城一直是北羌最重要的边疆要塞。
    “郡主是说，云通国想借地势之优发起战争。”
    北骄阳没有作声，拾起桌上的银块又放入了袖内，有些可惜道：
    “想来之前也是个尤物，可惜毁在了大火中。”
    “郡主若喜欢，下官去替您收罗些来。”
    丘一仰头望着站起身的北骄阳，却听到她哈哈一笑。
    “就凭你那十两银子？”
    丘一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愣了愣，他似乎曾听说过女子之物是十分贵的。
    抬头在看，他面前之人面容虽是挑不出弊端的精致，可怎么瞧也是……一位俊公子罢了。
    虽说是矮了些。
    “也是。反正郡主也是说说罢了，又不会真喜欢那些女儿之物。”
    丘一这话让北骄阳的笑僵在了脸上，扔了句“你再用这颗灌了水的汤圆脑袋好好想想”便走出了门。
    虽然不太明白怎么想，但丘一还是老老实实跪在那里琢磨了起来。
    门外没走几步，一股菜香就迎面飘来。踱步走进偏厅，看到还穿着那身破衣的蔡邕正将一碗卖相纯正的狮子头放在桌上。
    “郡主，可、可以用膳了。”
    即便脸上沾着炉灰，也不难看出蔡邕脸上的那抹微红。刚寻着菜香走进来的苏沐看到后又转身准备走出去，被北骄阳喊住。
    “先生来的巧，我们坐着一起吃。其他人就退下罢。”
    蔡邕当然明白自己便是其他人中的一个，低头退到了门边，忽然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跃下。
    “阿黄，你也过来吃。”
    听到北骄阳的话阿黄浅浅一笑，背对着她道：
    “我属退下的那一类。”
    看到他们两人出去，北骄阳撑着侧脸对着苏沐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我才能收拾收拾他。”
    苏沐轻轻一笑，看了一眼桌面上丰盛的菜品道：
    “郡主为什么要留他在身边。”
    不能言听计从的仆人，比废人更可怕。
    “因为……”
    北骄阳抬起一双星眸望着苏沐，那片眼湖澄清明亮，就像一面镜子般映照着他的模样。
    “他好看。”
    第一次从皇伯父那里瞧见阿黄，就好像看到那时白绫之外的少年。
    听到北骄阳的话苏沐唇边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颗狮子头放在了北骄阳的碗里。
    “近朱者赤。也许阿黄是受了郡主影响。”
    北骄阳看着碗里的狮子头愣了一会儿，抬眸时笑容璀璨如星，大声道：
    “是近墨者黑。先生你嘲笑我是不是？”
    这话里分明是说阿黄对她的态度是因为她这张脸嘛。
    北骄阳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盯着苏沐悠悠缓缓道：
    “都说南诏国的三公主齐雪貌美无双，什么时候带先生去见她一面才好。”
    苏沐不知其意，脸上始终扬起的笑意令北骄阳忽然莫名感到不爽。
    “看到那般美人，先生若不动心我则安心，若动心了，我就杀了她。”
    说这个“杀”字时北骄阳冷了一双星眸，但看到苏沐没有丝毫变化的神情后立马又笑了起来，端起酒壶替他斟了一杯薄酒。
    “这辈子先生别想别人了。反正也是白想。”
    “相貌倒无所谓，但起码要是位娴静女子。”苏沐接过酒笑道。
    北骄阳听罢放下酒壶，支着侧脸直直瞧着苏沐，轻声道：
    “像这样？”
    苏沐垂眸，拿起酒壶在北骄阳面前的酒杯中斟满一杯，摇了摇头。
    “像郡主这样对相貌从一而终的，很容易便能寻到喜欢您这般……飒爽英姿之人。”
    “先生这就错了。”
    北骄阳抬手将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喝下，拧着一双画得飞扬的剑眉认真道：
    “先生连碰都碰不得，寻常人哪有我这般耐力，先生若随便找一个，以后于双方而言都是磨难。我就不一样了，我向来以德服人，你若打赢了我，自然能不从我。”
    反正在北羌，也只有阿黄能打赢她。
    北骄阳又连续喝了三杯，忽然她站起身将手撑在苏沐身后的椅背上，半垂着星眸对着近在眼前的俊脸笑道：
    “而况，寻常女子哪有我这种酒量。先生根本不用担心我酒后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
    苏沐低头不语，只是笑着用手中的筷子挪开北骄阳的一双手，就在这时，有什么从北骄阳的袖内掉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银哨。
    苏沐弯身将银块捡起放在桌上，起身笑道：
    “郡主，再不吃菜要凉了。”
    看着苏沐走向门外的背影北骄阳慢慢垂下了一双星眸。
    先生，那时在密林，她放过的是我，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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