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归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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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妩感觉自己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千百年来, 纪妩头一次感觉到这般混乱。
    在所有妖族的认知里头, 母亲秦好是来自秦家的孤女, 可是啊，如若自己有秦家的血脉, 方塔必不会将自己吸入进来……
    难道母亲的身世背后还隐藏着别的秘密？
    纪妩只觉得越追查下去, 这一切越是笼罩着无数个谜团。
    好不容易查出了当年堕天的一点眉目, 找到了‘华盛’这个关键所在, 可是现在又出现了新的谜团：母亲的身世……
    然而眼下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只有能活着, 才能找出所有的真相。
    纪妩远远地听见一声钝响, 似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随即周围再次归于宁静。
    纪妩知道, 那是方塔合上的声音。
    周围一片黑暗，忽然间亮起来一点火光，纪妩转眸看过去，恰好看到了乐娟有些苍白的脸庞。
    这点火光照亮了周边的环境，黑漆漆的树木在火光的照耀下，地上一片晃荡的黑影，似是有无数的魑魅魍魉穿行其间。
    事实上, 这中间确实穿行着无数的鬼魅。
    那些鬼怪兴奋地跟随在她们周围，恶意而又邪肆地笑着，上下拍着手, “新来的, 新来的！”
    时而空中忽然间冒出一张巨大而狰狞的脸庞, 时而地底下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嚎叫, 时而风中游荡起密集的长发，时而路边突露嶙峋的指爪……
    这是最低等的鬼怪。
    也是牵机境对于新来的闯入者的一个示威。
    纪妩感应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倒是没有发现传闻之中让人闻风丧胆的瘴气，估计还没进入牵机境的最里头。
    看来，牵机境果然存在于人间，隐匿在世上某个未知的地方，等待着有朝一日破土而出。
    纪妩的心中忽然间涌起一个小小的愿景。
    会不会遇见他呢？
    阴差阳错间进了牵机境，前尘往事扑面而来，一时间，纪妩竟是有些恍惚。
    姑苏这个地方啊……
    其实纪妩也有很多回忆啊……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循环的轮回吧。
    ……
    如论如何，纪妩只能往前！她已经趟过了那么多染血的过往，她的命运承载着太多大多的重量，她不能回头。
    但是她是多么地希望，在她劈开某些蒙昧往前的时候，能再次遇见某些最为瑰美的存在啊！
    眼前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纪妩强压下去那些几百年未曾冒头的记忆，眸光一厉，正打算出手制住这些作乱的鬼怪，便见到一旁的乐娟忽然间打出了一道妖力。
    这道妖力看似平缓，其中却蕴藏着强劲的力道，所过之处如火燎原，一路的魑魅魍魉尽皆退避……
    依照这道妖力的精纯，看来，乐娟所说的这些年一直在潜心修炼的话并不是扯谎。
    然而到了后期，似是遇到了某种无形的掣肘，乐娟的这道妖力明显后继无力……
    纪妩回头看了乐娟一眼，打出这道妖力之后，乐娟的脸色明显又苍白了一些。
    “你身上有伤？”
    乐娟此时这打出妖力之后的虚浮的模样，很明显的就像是有伤的症状。
    乐娟望了纪妩一眼，垂下头没有说什么。
    虽然后劲不足，但是乐娟的这道妖力却是带来了极大的威慑，至少那些魑魅魍魉们不敢再在二妖面前明显地蹦跶。
    两个原本前一天还隐隐约约呈现敌对之势的女妖，此时却一齐进了牵机境，搏一条渺茫的生路，纪妩不得不感慨命运之奇妙。
    乐娟站在纪妩的身旁，稍稍落后于纪妩，微垂着头。
    这般姿态……
    纪妩眸光一闪，手中同样燃起火光，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望向乐娟，“我已经被方塔吞噬了进来，依照你的实力，原本可以不掉进来的，我很好奇，你为何也会掉落进来……”
    “你明明察觉到了，不是么？”
    乐娟忽然间抬起了头。
    火光之下，乐娟的一双眼极其明亮，似是有火种燃烧在其中。
    “因为，你是‘你’啊！”
    迎着纪妩微皱的眉头，乐娟忽然间笑了起来，她生了一张和乐兮一般冶丽的脸庞，但是她整个气质却是冷清的，此时她这一笑，仿若冰雪破开的缝隙之中生出的一抹鲜绿，充满着独特的韵致。
    “纪妩，我们一直都知道有一个妖族的存在，那个妖族终将带着我们所有的信仰达到妖族所能达到的巅峰，更能带着我们重返当年的青丘，而直到今日我才有幸见到……”
    “那就是你！纪妩……”
    纪妩瞪大了眼。
    乐娟话里头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讯息，她一时之间竟是无法消化，比如，她话里头说的‘我们’，究竟指代的是谁？
    “我们，是一群妖，简单而言，一群隐匿在妖族之中的，为了一个‘神秘的妖族’而服务的组织……”似乎是看出了纪妩的疑惑，乐娟接着主动解释道，“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之前的话里头隐瞒了很多，比如，这些年，乐兮在为那个‘神秘的妖族’卖命，那我在做什么？”
    “我自然，也加入了这个组织……”
    “在我们的组织里，我们唤那位‘神秘的妖族’为大人……”
    “只要是有愿望的妖，大人几乎都能帮我们实现愿望！”
    “没有妖知道大人究竟是谁，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位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的妖力，他敢称第二没有妖敢称第一……”
    提起那位‘大人’，乐娟的眸光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似是崇拜，其中却又有着隐隐的畏惧。
    “那你就如何笃定你们大人口中的妖族就是我？你这样将你们的底细全部告知我，你就不怕你认错了到时候面对你家‘大人’的惩罚？”纪妩扬起头，紧盯着乐娟，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绪万分复杂。
    如若在幻虚境原本复杂的局面之后还隐藏着这样的一批妖族，宛若遍布着的蛛丝一般渗透在整个幻虚境之后，那他们想要图谋的……
    一时之间，纪妩只觉得遍体发寒。
    难怪，在莫桑面前的时候乐娟一言不发……
    乐娟却是笑了起来。
    “大人说，他唯一实现不了的愿望，却也是我们所有妖族甚至餍族一起的愿望，那就是回归青丘……”
    “他说他不能，但是有一个妖族可以！”
    “当如若有一日，我们遇到一个妖族，她能让涸澈的血脉重新迸发出生机，她总是出现在堕亡的妖族面前，她便也能如同旭日一般照耀我们整个妖族，她便是我们新的信仰……”
    “你说你能救孙彤的那一刻，当你陪同孙书文一起出现，我就知道就是你！”乐娟望着纪妩，此时的纪妩指尖点燃着一抹火种，衬得她整个躯体看起来有些朦胧，她身后是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纪妩却像是这个灰暗的世道里唯一的一抹光。
    乐娟似是透过纪妩，看到了之后妖族的锦绣辉煌，万年的绵延。
    望着乐娟毫无恶意的眼神，纪妩敛下了眸光。
    她知道乐娟没有说谎。
    乐娟不知道纪妩的底细，她只是迷信那位‘大人’所说的话，毕竟如同她说的，那位‘大人’说过的话就从来没有不实现的。
    但是纪妩却是想得更深了一些。
    孙彤因为是人和妖结合而出生的产物，确实是血脉涸辙药石枉顾的，纪妩说自己能救她，也是凭借自己的狐王血脉的独特性还有她这些年强行拓宽自己经脉的一些心得，确实，纪妩觉得这天底下可能只剩下自己一个妖族有这般能力，可是除了她自己，甚至连陈琦和陈妈都不知道她的修炼功法……
    那位‘大人’这般预言，是天生具备的预知能力？还是因为，他知道一些什么……
    纪妩心中一时间转过无数的思绪，除了眸光沉敛了一些，面上却丝毫未显。
    “我们组织的每个妖都在猜测那个妖族是谁，可是大人守口如瓶从来不说，只是告诉我们，终有一日我们会遇到，到时候我们必须倾力协助于您……”
    “倒是没有想到，我居然是第一个认出来的……”乐娟望着纪妩，毫不掩饰自己的欣慰，她的笑容里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似是对命运的叹息又似是感激。
    “至于我为何会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乐娟微微一顿，随即朝着纪妩伏下了身体，“因为大人曾经说过，面对您的时候，我们可以将所有能透露的一切跟您说出……”
    “这‘所有能透露’的一切又指的是什么？”纪妩再次追问。
    她不明白那位‘大人’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善意，她此时是极度缺乏助力的时候，但是，当自己正缺乏助力的时候遇到的这种如同雪中送炭一般主动送上门的巨大的助力，纪妩却不得不深思。
    毕竟，她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除了大人的‘大计’之外的一切事情……”
    看着纪妩微挑的眉头，乐娟唇角溢出一抹苦笑，“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大人的‘大计’是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纪妩望向乐娟，此时她们的前方已经没有了出路，一条巨大的沟壑横亘在前，其上充斥着强烈而暴戾的灵气，预示着她们开始遇到进入牵机境的第一道关卡。
    毕竟，依照当年秦家先祖的教训，她们要到达最中间才有希望出了牵机境。
    “你为何要混入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