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归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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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娟一边眯着眼看着眼前笼罩着暴戾灵气的深壑, 一边回答着纪妩的问题。
    “这倒是真的跟‘大人’无关。您应该知道, 我们是活在黑暗之中的一群妖, 类似于人类的‘亡命徒’……”乐娟微微笑了起来，“为了积累财富与实力, 我们也会接一些活计, 而我恰好在道上还有些名声……”
    “我来到莫氏, 只不过是因为我接了一个任务……”乐娟冲着纪妩眨了眨眼, “因为基本的职业道德, 我无法跟您透露雇主的信息, 但是, 我想您应该也知道的, 毕竟依照莫桑现在的地位，敢暗中监控他的应该这世上就只有那几个妖……”
    纪妩如若之前还只有三分认定的话，此时听到乐娟的话纪妩哪还不明白？果然这个太过正直迂腐的青年估计早就被他的继母给盯上了，一举一动估计都掌握在他的继母手中。
    莫桑真的很不像一个贵族之家的子弟。
    也不知道莫桑和天元发现自己已经被方塔吸入进来，会是何种反应……
    暴戾的灵气在沟壑上方变幻出各种形状，沟壑的上方笼罩着一个没有解法的杀阵，只要纪妩妄图瞬移或者飞过去, 那个杀阵顷刻之间就会将其绞杀得连渣都不剩。
    如今只有两种方法。
    要么从此地爬下沟壑然后从底部横穿过去，要么找到沟壑所在的边境绕道过去。
    然而眼前的深壑看起来深不见底，完全看不清楚沟底有什么。
    而这条深壑实在是太长, 绵延到了远方, 一眼之间只能看到宛若刀削斧凿一般漆黑而突兀的岩壁。
    眼下如若沿着沟壑往前走寻找尽头也不知道要有多久, 而一路上会遇见的鬼怪和妖魔也是未知。
    纪妩和乐娟对视了一眼, 不约而同地分散出一道妖力，探入了深壑之中。
    初初探入的时候，似是除了肆虐暴戾的灵力，并没有其他什么存在，而如若再往里，里头的灵气威压太重，这一丝灵力什么也探不出来。
    纪妩手中的火星再次变亮了一些，然后终是决定走进深壑之中。
    看到纪妩的这个举动，隐匿在暗处不敢再造次的初级鬼怪们再次蹦了起来，边蹦边游荡着到处尖叫，“她进去了！她居然想要进去……”
    纪妩眉一皱，一道妖力横扫过去，那些魑魅魍魉们尖叫着四散开去，眼睛却在暗处发着幽暗的光，漆黑的身躯与这方空间融为一体，仿若潜藏着的毒蛇一般盯着纪妩的一举一动……
    乐娟同样悬空跟在了纪妩身后，向着深壑下方而去。
    刚一进入，暴虐的灵力就席卷而来，刮得脸颊生疼，纪妩微微沉眸，聚精会神地感知着周边的动静，并没有说话。
    越往里头灵气的动静越大，纪妩仔细分辨，发现这灵气里头含了很多杂糅，最主要的竟是青丘的气息……
    可是青丘已经崩稀开裂，从哪能得来这青丘的灵气？
    难道这些年来，这方塔连通的这一片幻虚境是封闭的？不然为何里头的灵气没有被稀释开来？
    ……
    纪妩的心中忽然间冒出一种可能，明明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纪妩却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越往里青丘的气息愈发浓厚，同时这个地方的灵力也越发暴动。
    纪妩伸手结了一个法印，望了乐娟一眼，乐娟心领神会，手中同样结出一个跟纪妩类似的法印。
    两人的头上忽然间出现一个透明的半圆，随着乐娟手中法印的结完，二妖头顶的半圆也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聚合的圆。
    灵力打在她们头顶的半圆之上，发出‘砰砰’的响声，似是暴雨打在雨棚之上那般嘈杂。
    这悬崖之下一片黑暗，纪妩和乐娟手中火种所能照射的光亮极其有限，透过那些被照亮的岩壁，可以看到两端悬挂着的数不尽的尸骨，黑色的灵气自由地飘荡其间，看起来万分诡谲……
    如若有人类误闯了这里，会以为来到了地狱罢？
    时光一点点流逝，越往下头灵力肆虐得愈发厉害，在深壑的灵力攻击下，纪妩和乐娟头顶的透明罩子开始剧烈地摇晃摆动，纪妩和乐娟只能调用起体内的妖力来抵挡……
    纵使如此，透明罩仍然不停地传来‘咔嚓’碎裂的声音，纪妩和乐娟这头加固，那头又开始碎裂，真真算得上是手忙脚乱……
    这个时候，纪妩这些年拓宽经脉修炼的好处便显示了出来，她体内的妖力本就充沛并且能自生，纵然狼狈，至少她的妖力还可以支撑，但是反观乐娟，虽然她的等级比之纪妩还要高上几个等级，然而她体内的妖力很快就耗尽，而且此地牵机境暴虐的灵力完全不能为妖族所吸收，因而到了后来，这个罩子竟是几乎完全靠着纪妩在支撑……
    纪妩看着乐娟这般情状，眸光黯了黯。
    她似乎明白诸妖不能侵入牵机境的另外一个原因了。
    如果将妖族比作人类的电子器械的话，那么灵力便譬如电力，在青丘的大部分地方妖族可以随时随地‘充电’，但是在牵机境这里，这里的‘电’是隔断的，妖族进了这里，很快就会因为灵力耗尽而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妖下落的速度开始渐渐放缓，似是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有水流声说明快到了沟壑底部。
    纪妩打起了精神！纵然她灵力可以自己再生，但是她现在的层级实在是太低了，以至于她仍旧累得够呛。
    倒是乐娟，在吞了几颗灵草补充了灵力之后，重新加入了进来。
    越往下水流声越发明显，而肆虐的灵力到了这里，也开始渐渐平缓了下来，到了最后，二妖观察着周围的景象，撤下了防护的罩子，当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精纯亲善的灵力的时候，纪妩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属于青丘的熟悉的气息，无所不在的灵力……
    一旁的乐娟也是一愣，随即闭上了眼。
    这么多年啊……
    乐娟贪婪地呼吸着这暌违千年的熟悉的气息，眼角却有一滴泪划落……
    纪妩别开了头，抑制住心头的激荡，开始观察着周边的景象……
    她们此时悬浮在一条河流之上，底下的河水奔涌着往前，水面极其开阔，一片黑暗之中看不起水里有什么东西。
    纪妩和乐兮必须横穿过这条河。
    这河水看似风平浪静，纪妩心中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里有如同青丘一般可供修炼的灵力，千万年下来，也不知道蕴养了什么未知的妖物。
    可是，这是最快捷的道路。
    纪妩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乐兮向着湖对面飘荡过去。
    水中的生物渐渐地多了起来。
    纪妩看到一群群闪着亮芒的鱼在自己的脚下游来游去，这些鱼遍体透明，头上却发着微微的黄光，看起来美丽而无害，纪妩却是知道，这是死去的妖族的执念所化，一旦被他们迷惑住堕入其间，将永生永世不能走出……
    还有招展着枝桠，头部漆黑，伸出了水面的水草，纪妩和乐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这一丛水草，要知道，如若被这些水草的头部碰到的话，纵使大罗神仙下凡也再难救活……
    会吞噬妖族的黑蚌，生长着利齿的大头鱼，如山岳一般巨大的乌龟……
    这些生灵似是还没有生成灵识，可是它们体内的能量却大得惊人！
    如若说之前上方肆虐的灵力是看得到的危险的话，那么此时纪妩和乐娟所面对的，是无数潜藏着、随时能爆发的危险……
    两人小心翼翼几近战战兢兢，终于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湖的最中心，湖中心有一个小岛，这岛并不大，两妖小心翼翼地围着其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纪姑娘，我们要不要休息片刻？”
    乐娟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已经失去了血色，看起来十分之憔悴，纪妩知道，自己在乐娟的眼里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纪妩点了点头，落在了这个湖心的岛屿之上。
    聚精会神的时候不觉得，此时一松懈下来纪妩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沁满了汗。乐娟更是几乎是瘫倒在了地上……
    过大的动作可能会惊动这河里的东西，因而两妖安静地躺在岛上，并没有发出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过，纪妩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妙。
    这种感觉十分之奇特，几乎是一瞬之间，纪妩浑身的寒毛悉数立起……
    这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
    纪妩仰起头，发现空中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方月亮！
    ……
    朔月，环水，湖心岛……
    不好！
    纪妩瞳孔一缩！猛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然而此时已经迟了。
    迎着乐娟惊怔的眼神，‘哗啦啦’一声水声，有什么破开了水面。
    岛旁忽然间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
    这是一个上半身赤果的女子，然而她海藻般的黑发却遮住了所有该遮的位置，她的肌肤在月色下如同牛奶一般莹润，双唇仿若樱花一般美丽粉嫩，女子双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颤动，看起来温顺而无害。
    纪妩却是如临大敌。
    “呵”地一声轻笑传来，女子忽然间启唇，在她的身后，一条鱼尾在月色下反射着粼粼冷光。
    纪妩后退了一步，然而她想要再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控制自己躯体的能力。
    “这是什么东西？”乐娟发现自己忽然间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渝鱼……”
    纪妩闭上了眼。
    传闻之中牵机境的第一层往里的地方，生长着一只渝鱼，此妖人身鱼尾，有天生的窥探之能，她能制造出无数令人沉迷的梦境……
    渝鱼从不动手杀人，亦正亦邪，她术法高深，只在月圆之夜出现，但是出现之后，必会造幻境。
    被渝鱼瞧中的，很少能逃脱的。
    渝鱼会送给他们一场梦，真真假假，能不能走出，便只能看个人造化了！
    “我看到了你的思念……”一个动听的声音在纪妩耳边响起。
    “真是一个小可怜啊！我送你去见他好不好？”那个声音充满着诱惑。
    随即，有歌声在纪妩的耳边响起，飘忽而悠长。
    “姑苏野，草堂里，孤女弃子初相逢，春风无数似梦中……”
    明明没有睁眼，纪妩的脑海里却出现了一双绮丽而又奇异的眼眸，那代表着渝鱼的梦境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