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归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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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妩眉头一跳, 莫名地心中有些发虚。
    “前辈, 这就不用了吧……”
    秦家先祖却是大笑了起来, “我观你年纪轻轻，应该未曾婚配罢？订过亲的话其实也无所谓……”
    秦家先祖一脸的殷切, 纪妩真心地觉得他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像人间的保险推销员。
    “我有一徒儿, 也是误打误撞跑进这里来的, 这些年与我作伴, 也算是尽得我真传, 虽然他性子闷了点, 固执己见, 似乎还有一个心上人, 但是啊，长得还是挺俊俏的……”
    纪妩听到秦家先祖这般说话，猛然间便想起了关于这位先祖的另外一个传闻，传闻他‘极好美色，荤素不忌’……
    妖族之中有一个说法，也是他这一代打好了基础，所以秦家之后的女儿们才那般好看……
    结合此时这般看起来, 纪妩觉得倒不像是传闻，更像是确有其事一般……
    秦家先祖浑然不知纪妩此时的心理，仍旧乐此不疲地‘推销’着。
    “我那徒儿不止长得俊啊！而且修为也高, 我敢肯定地说, 再过上百十千年, 这个世上将没有什么妖魔会是他的对手！”
    看到一脸与有荣焉的秦家先祖, 这倒引起了纪妩的注意。也不知道他那徒儿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被笃信实力的秦家先祖这般推崇。
    眼见着纪妩好奇地望了过来，秦家先祖觉得自己‘推销’成功，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就把我的徒儿送给你了！也算是勉强送的出手了。小姑娘你啊……反正你以后是要继承王庭的，就算定亲了也无所谓，后宫多他一个不多，他那身手也吃不着亏去！”
    纪妩……
    真是一个心大的师父……
    纪妩为秦家先祖口中那位弟子致以诚挚的同情。
    一边说着将自己的徒儿送给纪妩，秦家先祖却仍在滔滔不绝地给自己的徒儿挖坑，“我要是你啊！有这般品貌权势，必定广开后宫，勾得无数男妖为你要死要活……”
    纪妩眼见着这位祖宗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前辈，您的弟子现在在哪呢？”
    知道有那么实力超群的妖族存在，而且对方也是之后才进来的，纪妩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想要结交的念头。
    要是能和这位先祖的弟子一起组团就好了，指不定能寻到出去的方法。
    秦家先祖此时已经变得透明的脸颊转了过来，颇有几分被打断了说话的不悦。
    “那小子啊！还能在哪？”
    秦家先祖没好气地说道，“他目前的修为比之我当年还是差了点，目前还不足以踏破牵机境出去，但是等个百十年他估计就会差不多了！他才不到一万岁，可是这小子倒好，跟屁股后有什么在追一样，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去守着牵机境的最里层，疯了一般地想要出去……”
    “要知道，如今最里层的壁垒虽然最薄，但也不是现在的他能闯过去的……”
    说到这里，秦家先祖忽然间意味深长地望了纪妩一眼，“小姑娘，你也听到了，这孩子皮实，心眼也实，认准了一些东西可能就是一辈子，你可不要欺负了他！”
    纪妩……
    她此时才发现，这位师父似乎是真的想要把他的徒弟打包送给自己。
    “我的徒弟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似是察觉到纪妩想要说什么，秦家先祖先声夺人地开腔说道。
    纪妩……
    好吧，反正她的徒弟不会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这段戏言，他一抹残魂将散，倒不如顺着他一些。
    这般想着，纪妩闭紧了唇，不再说话。
    那边的秦家先祖察觉到了纪妩的温顺，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我徒儿与你的事情就暂且这般定了，我也算是送给了你一个极好的见面礼，也配得上你的容色了……”
    到了此时，他的声音已经变得缥缈，纪妩几乎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形。
    “你走吧！去寻我那弟子……”秦家先祖的声音变弱，却仍是断断续续地说着，“下山之后往东行走，一路上遇到的鬼怪，你只要说你是石头山出来的，他们大部分不敢刁难于你……”
    “你到了最里层，走上了那座山，见到我那弟子，你记得告诉他，你是他师父为他讨来的媳妇，问他欢不欢喜……”
    空中此时只剩下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纪妩端肃了面容，向前鞠了一躬。
    她没有说话，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形逐渐淡去，纪妩听到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苍渺的歌声，这首古语的歌每个青丘的妖族几乎都会唱，是青丘如同摇篮曲一般的存在……
    “我从何生，我从何亡？朝露伴日，修行逐岁，青丘永安，成神涅槃……”
    纪妩轻轻地和着这个调子，同样吟唱了起来……
    似乎从出生开始，所有的妖族都被环境影响着，不由自主地踏入了修仙一途，可是，这真的是正确的么？
    成神呵……
    当年多么美好的愿景啊！
    残魂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
    纪妩转身，听到身后传来的微弱的一声，如若纪妩不是一直留意着，可能便会漏过这个声音。
    “如若有可能的话，帮我看顾一下秦家吧……”
    纪妩一顿，良久方点了点头。
    在她的身后，光柱里头的黑影瞬间消失，而那头卧着的黑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成了一滩枯骨……
    这座石头山的阵法以秦家先祖的意志维系，当秦家先祖的残魂消失之后，相当于阵眼已经散去，阵眼散了，那自然这个阵便失去了效用。
    没有了阵法干扰，纪妩很快便从山上走了下来。
    之后的路途果然简单了很多。
    没有灵识的低端动物纪妩自己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再不济纪妩也能逃，而有灵识的大妖魔们，只要纪妩一报出‘石头山’的名号，大部分都会让路，甚至还有极其‘热心’的妖族主动询问纪妩知不知道路该怎么走，需不需要引路什么的……
    纪妩知道，自己这般，只是因为借了势而已。
    但是纪妩确实没有想到，秦家始祖的弟子会在牵机境有这般影响力，这么多以凶恶闻名的妖族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心生忌惮……
    到了此时，纪妩对吴长老的这个徒弟愈发好奇起来……
    一路往东行走，路上遇到的危险也越来越多，植被也愈发葱茏。
    纪妩已经分不清楚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多久。
    牵机境的景色是变幻的，有时候阴云蔽日看起来伸手不见五指，可是下一刻可能便会日光和煦，世界明灿……
    这样的地方充满着各式各样的危险，纵然有那些‘热心’的引路大妖们的指导和陪伴，但是很多次，纪妩仍是差点折在了这个地方。
    实在是危险至极！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纪妩也快速地成长了起来。
    甚至隐隐觉得，自己有即将突破的迹象。
    只差几个魂力了。
    纪妩告诉自己。
    只要集齐了魂力长出了第四根尾巴，她的修炼速度便会一日千里！
    ……
    一路跌跌撞撞，九死一生，在一只远古凶兽‘鹤妖’的带领下，纪妩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同样是一座山。
    奇怪的是，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空气之中蕴藏的灵力，甚至于比人界还要少一些。
    这座山高耸入云霄，在山顶的地方，如同人间一个巨大的五彩棒一般，盘旋着各式各样颜色的云霞，色彩不断翻涌着，看起来美丽而神奇……
    “那就是牵机境的出口了！”鹤妖粗嘎的声音在纪妩的耳边响起，他伸手指了指天空之中的这个五彩旋涡……
    “这座山连同着外界，所有妖族进入其中便会丧失掉妖力……”
    “每年的这段时间，沟通外界的旋涡就会出现，如若能打破这个旋涡，便会踏裂空间，出了这个鬼地方……”
    “大家都知道，当年秦家的一个男妖踏破了虚空回到了外界，纵然听闻他刚到外界就死了……”
    鹤妖望着那个五彩的旋涡，眸子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贪婪和向往。
    生存在牵机境的妖魔们无时无刻不在向往着外头，然而却没有一个能通过这个旋涡成功出去的。
    倒是偶尔，在最外层的地方会产生间隙，一些见机的妖魔能趁此机会出去外界。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牵机境的地盘早就已经割据，不是所有的妖魔都能在这片土地上通行的，如若出去的间隙落在了别的大妖魔的地盘上，其他剩下的妖魔们只能望洋兴叹。
    除了这些年来出现的这个‘意外’，秦家先祖的这位弟子，仗着蛮狠的实力，几乎走遍了整个牵机境……
    “如若你能成功走到山上，你便能看到那个‘疯子’……”
    鹤妖愤愤地加重了‘疯子’二字，然后垂下头，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翅膀。
    纪妩瞥了眼他翅膀上方仔细一看与周边的羽毛色泽有差的一块，心领神会，随即明智地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一路上遇到的大妖，提起秦长老的弟子，无不是这种愤恨而又畏惧的语气。
    纪妩却愈发觉得秦家长老的这位弟子的脾性很对自己的胃口……
    要对付牵机境内的妖魔，对待这些恶劣凶狠、臭名昭著的存在，在杀掉他们的基础上，除了打服他们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要是直接杀掉，保不齐引起了这些妖魔的忌惮，联合起来对付他。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但是这个秦长老的弟子却是聪明地选择了搏斗，从不杀害任何一个妖魔。并以凶狠和从无败绩的事实让这些妖魔们忌惮，在牵机境闯下了一番名声。
    比如说，这个鹤妖刚刚恢复不久的翅膀，不用说那个遮住的地方便是‘那个弟子’给这个鹤妖留下的‘礼物’。
    要知道，这个鹤妖的凶残程度在妖族中赫赫有名，平素需要出动好几位元婴后期的修士才能勉强将其打败。
    纪妩转身冲着鹤妖施了一礼。
    随即回过头，开始往山上攀爬。
    当纪妩大概走出五步之后，听到这个鹤妖放低了的、包含了几分复杂的声音，“你若是有那个命爬上去这座山，那么你会发现，这个疯子，很可能成为有史以来第二个有命出去牵机境的存在……”
    ……
    纪妩微敛了眸光，她没有纠正鹤妖的话，心中却是有一个声音响起。
    “不，我也会成为牵机境之中划破虚空踏出去的另一个存在！”
    ……
    作为最接近牵机境出口的地方，自然也生存着许多想要出去的妖魔。
    纪妩进入了山体之后，便遇到了第一波袭击。
    十几只眸光阴狠的鼠妖包围了纪妩。
    在这个地方，石头山的名头似乎变得不再有用。
    可是啊，这般的地方却是便宜了纪妩。
    因着特殊的血脉限制，纪妩体内的妖力施展有限，在这些妖族能够使用妖力的情况下，纪妩是占据果断劣势的。
    可是此时，谁也无法使用妖力……
    而纪妩，也是实实在在在无数的生死存亡的关头历练过，早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纪妩。
    纪妩勾起了唇……
    一路尸山血海……
    纪妩也不知道自己又在这座山上呆了多久。
    不断地战斗、躲藏，积蓄着实力，纵然缓慢，纪妩仍是一步步向着上方行走。
    到了这个时候，纪妩愈发佩服秦家先祖的那位弟子。
    能凭借一己之力做到这般地步，真真是让人为之惊叹。
    有这样的妖族存在着作为驱动，纪妩身体里的斗志却是愈发昂扬！
    纪妩察觉不到自己走了多久，但是依据她在山上自上而下看到的风光，纪妩觉得自己已经离终点不远了。
    这一日如同往常一样，纪妩往前走的时候，却是碰到了一滩面积巨大的恶沼。
    纪妩原本想从恶沼上方走过，可是恶沼之上生存着滴着涎水的妖艳的毒花。
    这种毒花极其难缠，被它们的毒液碰上，不死也得脱掉半层皮。
    纪妩任命地转过了身，打算另外谋求一条生路。
    她此时的形象算得上十分狼狈。
    为了方便战斗，纪妩变回了原形，原本玉雪可爱的雪狐此时浑身上下布满了血迹，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别的妖魔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伤口遍布，纵然不致命，但是看起来仍旧有几分触目惊心。任是谁见到了她此时这般模样，都不会将她与之前的光鲜亮丽的绝世美人联系在一起……
    纪妩是个颜控的，平时也十分在乎个人的形象，可是此时在搏命的时候，纪妩也无暇顾及太多。
    初始的时候纪妩打斗之后好歹还会清洗一下自身，可是刚刚清洗完之后便会迎来新的战斗……
    久而久之，纪妩也就放任了自身。
    反正没有妖族知道是自己……
    纪妩安慰着自己，以后出了这个鬼地方，没有谁会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般仪容……
    纪妩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
    这些毒花已经生成了初步的灵识，如若惊醒了他们，保不准会迎来一波攻击。
    然而此时却是天生突变。
    头顶之上似是近在咫尺的五色旋涡，到了此时忽然间剧烈地翻滚起来！
    强大的暴戾的灵气席卷而来，似是整座山体都在剧烈地颤动！
    纪妩被那样的；灵气所席卷着，眼看就要跌入了毒花丛中……
    然而那些毒花此时却也无力御敌，悄悄地卷起了巨大的叶子，将他们的花朵藏在了叶子里头……
    纪妩心中突然间生出一个想法……
    山顶应该就不远了，如若绕路的话指不定还要浪费多少时间，此时这些毒花们自顾不暇，倒是给了自己可趁之机。
    当机立断，纪妩不再抵抗，任凭那些紊乱而暴戾的灵气卷裹着自己，掉入了毒花丛中。
    果然，那些毒花并没有分神来瞧纪妩……
    纪妩开始努力控制自己的身形，东倒西歪向着沼泽对岸走去。
    只希望这灵力能存在久一点，足够自己走到沼泽的另一端，纪妩心中暗暗祈祷……
    天空之中的五色旋涡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灰色翻滚、不断传送着暴戾灵气的旋涡……
    像是天突然破开了一角，纪妩眸光里看到了一点白色。
    那点白色腾空而起，直直地冲着那个旋涡而去，融入了旋涡之中……
    难道这就是秦家先祖的那位弟子？
    他现在是在尝试着出去牵机境吗？
    ……
    隔得远只能看到一个白点，纪妩眯起了眼。
    然而片刻之后，旋涡又是一阵翻滚，白点从中落了出来……
    纪妩心头涌起一阵失落。
    此时那些暴戾的灵气开始渐渐收敛，纪妩只能收回投注在‘白点’身上的注意力，加快了步伐……
    幸而有惊无险，纪妩成功度过了沼泽，几乎就是在她走过后的瞬间，那些毒花纷纷重新绽放。
    看着招展妖艳的毒花们，纪妩长长地舒了口气，离山顶越来越近了！
    ……
    在又迎来了三次旋涡的暴动之后，纪妩终是到达了山顶。
    山顶是一个悬崖。
    此时旋涡并未暴动，五色的旋涡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就可以碰到。
    纪妩刚刚度过一丛迷魂花，视线有些模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影。
    看到这个背影的时候，纪妩的眸光倏地一凝，却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真的还是做梦？
    进来牵机境之后所有的一切在心头一闪而过，纪妩想起渝鱼莫名其妙的殷勤，想起那只死掉的巨虎，想起秦家先祖那抹残魂若有所指的话语……
    多好啊！
    心中忽然间生出一种喜悦，如同一个膨胀的泡泡，越来越大……
    上天猝不及防，将最好的礼物突然间送到了自己面前。
    纪妩有生以来头一次这般感激以往被她无数次唾弃的贼老天……
    纪妩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下，她用爪子去擦，和着血迹，一不小心弄了个大花脸……
    纪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是原形的状态。
    然而还来不及恢复人形，前方的背影忽然间转过了身来。
    这一刹那，纪妩忽然间想起自己在人界听到的一句话：总有一日，我的盖世英雄会踏着云彩而来。
    莫泊的神情原本是紧绷着的，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其他的生灵敢来。
    可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之后，莫泊的眼睛却是猝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小白狐狸。
    小白狐狸的声线有些哽咽，漆黑的眼眸还盈满了泪，可是一双眼却是紧紧地望着他。
    无数次在梦魂里出现过的熟悉的眼神啊！
    “你好哇！”小狐狸脏兮兮的爪子捧住了脸。
    “我是你师父给你娶的小媳妇，看到我，你欢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