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归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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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妩走进门, 看到里头穷极奢华的绚烂景象的时候，眸光动了动。
    她倒是没想到秦家会弄出这般大的阵仗。
    这种表现, 倒像是想要迫切地证明什么。
    而甫一进入宴席之中，正对着入口处单独辟出来的各路小报记者坐的那一席，更是证明了纪妩的猜测。
    毕竟，秦家之前可是靠着这些小报的追捧占据舆论中心, 千百年的潜移默化，秦家成为众妖心中高高在上、名雅富贵的世家，引领了大部分的舆论走向, 妖族皆以娶秦家女妖为荣。
    但是近段时间，因为纪妩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 众妖忽然间发现, 秦家的女儿也并不像传闻之中那般完美无缺。
    此等敏感时机, 自然需要补救秦家外在的形象。
    归根究底，秦家就靠着这‘名’在妖族立足，比起其他一些实力宛若庞然大物般不可逾越的世家, 秦家也就在‘名声’这上头稍稍赢了一局, 此番声名受损，自然会十分之紧张。
    纪妩看到眼前极尽奢华的景象，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如若说秦家女妖的名声是一场历久弥新的营销的话, 那么在此之前的秦家无疑是十分成功的, 但是近些年来, 自从不知道是因为家主的原因还是秦家盛极必衰必将走向衰败, 在纪妩心中，秦家已经走了下坡路。
    就如同眼前的奢华，这些贵族自是习以为常，可是直播出去对于一些平民而言却是一种极大的震撼，以前的世家，是万万不肯这般明显地展露自己的家底的……
    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纪妩在观察着周边的景象，而自纪妩下了马车开始，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在场的各位妖族的眼里，纪妩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有单纯的探究、好奇，有惊艳、有嫉恨……
    纪妩通通无视之，跟着侍女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看到自己的座位的时候，纪妩的眸光里却再次闪过了一丝玩味。
    看来，秦家并不是想善了啊！
    纪妩的位置放在了秦家族人的位置中间，按照妖族的传统，从前往后，坐席的重要性依次递减，纪妩的位置在秦家族人的最中间——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
    如若是不懂其中门道的妖族进入这里，看到周围都是一些如花似玉的贵女们，可能会误认为这是女眷的专属坐席从而坐了下去。
    如若真的坐了下去，纪妩已经可以预想到了明日幻虚境之中将要起来的谣言——纪妩在琼华宴之中坐到了秦家的贵女之中、纪妩果然是秦家的妖、纪妩这般出众她在秦家的位置居然才到中间，那排在她前面的秦家女妖该是何等出众……
    但是纪妩偏偏却是个懂行的！
    要想踩着纪妩成全他们秦家女儿的名声，得看纪妩答不答应！
    纪妩似笑非笑地看着侍女指给自己的座位，抬眸睨了一下看起来十分镇定的侍女，又扫过四周的贵女们闪烁的眼神，轻轻一笑，“这是我的位置？”
    迎着纪妩的眸光，侍女莫名地觉得一阵胆寒，有预感今天的任务不会这么容易就交差，可是家主的命令摆在那里……
    想到家主的手段，这个侍女心中泛起一阵凉意，赶忙垂下头，恭敬地轻声说道，“是的……”
    侍女的态度太卑微，看起来倒像是纪妩在找茬一般。
    纪妩挑了挑眉，还没说话，周围一个女妖便细细柔柔地出了声，“纪妩姑娘，这是家主特意为你留下的位置……”
    这个女妖生了一张看起来便惹人怜惜的脸，双眸似蹙非蹙，眸含秋水，声音细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妩媚，若是寻常的男子被她这么轻轻细细地唤一声，保不准已经酥到了骨子里。
    纪妩认得这个女妖，自从打算来了琼华宴，纪妩便更加仔细地了解了秦家家族之中的几个惹眼的人物，眼前这个也是同样声名在外的女妖，是某位长老的女儿，唤做秦惜，传闻之中这位秦惜姑娘同秦晓柔和秦臻一起长大，奉行古礼，颇通乐理，是一个最雅致不过的女妖……
    然而眼前这姑娘这般做派，真的担不上‘奉行古礼’这几个字啊……
    此时秦惜是站着的，似是在这方跟某位贵女说话，她的位置应该在更前面的地方，纪妩却进门开始就留意到了秦惜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眸光……
    恐怕，过来聊天是假，来‘看着’自己才是她的意图吧？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纪妩微微勾起了唇。
    人有千般笑，纪妩此时的笑称得上明媚至极，看起来似是十分之高兴的模样，宛若千万花树悉数绽放……
    看到纪妩这般模样，秦惜脸上同样带着笑，可是笑里面有几分真意，却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却不知道秦惜姑娘也是个幽默的……”纪妩掏出帕子，微微抿了抿嘴角，继续说道，“我竟不知何时我居然成了秦家的女妖，被安排在了你们的家族的位置正中，果然秦家如同传闻之中那般好客，待客可是热情得很呐……”
    “可惜，我纵然出身小门小户，但是父母祖宗不可背离，还望各位姑娘禀告上去，替我另外安排席位……”
    纪妩的话似是没有别的意思，可是细细一品却又能品出千般歧义，贵族清贵、一向以风雅标榜自身，什么时候有‘好客’之称呼？待客热情的，那又是何种人群？
    ……
    秦惜却是没有想到，纪妩能认出这位置是秦家家族中的妖才能坐的！
    可是事已至此……
    难怪今日家主让自己盯着纪妩这边，原来这只平民妖族果然比传说中更加难缠，果然是偏远蛮夷之地出来的，就算运气好有了而今的地位又如何？野鸡永远也成不了凤凰！
    但是而今众目睽睽之下，秦惜只能尴尬地将话圆回来，继续说道，“我家姐妹见到纪妩姑娘觉得亲切得紧，所以央着家主将您的位置排在了我们中央，实在是没有冒犯的意思，还望纪妩姑娘海涵……”
    纪妩仍旧娇娇娆娆地笑着，“那劳烦姑娘了！”
    竟是油盐不进地想要换座位！
    秦惜脸上笑容一僵，继续说道，“那是自然的，是我们考虑不周……”
    说罢对着身边的某位侍女耳语了一声，那位侍女听了，飞快地转身，然后片刻之后又跑了回来站到纪妩面前，“纪妩姑娘请跟我来！”
    这个过程之中，纪妩一直含笑望着秦惜，时不时说两句话，外头看起来，倒像是纪妩跟着这些秦家的姑娘们相谈甚欢……
    别家的妖族见到这番景象眸子里不由得划过一丝异色。
    纪妩和秦家之间算得上是有血仇的，可是这般和乐融融的模样……
    不说其他妖族们的心思，纪妩此时看着秦惜强忍着憋屈跟自己说话的模样，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邀请自己来的帖子是秦家下的，自己来了之后又开始诸多小动作，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作风，秦家不败才怪！
    今日这么大场面，纪妩原想着秦家要么磊落干净地了断恩仇和自己交好，要么干脆直白地跟自己宣战，这才是一个有风骨的世家该有的格调，可是秦家却用了最不入流的一种方法，表面上看起来和自己交好，暗地里却是各种绊子……
    纪妩收敛起心头的鄙夷，跟着侍女去往了另一个方向，这次是宴客的位置了，可是纪妩的位置此番却是出离地靠前，几乎坐到了几个家族老夫人的旁边，再往前几步，便是秦家家主秦霜的位置了……
    这些老夫人常年身处高位，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周围几米完全没有妖族坐在那里。
    纪妩的桌椅明显是刚刚添上去的。
    “纪妩姑娘，别的地方都满了，只能在这里跟您辟一席，还请您多担待……”侍女的态度极为卑微，似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位置靠前的问题。
    一次换位置会说是因为误会，两次都这样的话，那就只能是纪妩有问题了！
    秦家真是无时不刻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啊……
    可是这位置，纪妩也并不是坐不得！
    要是以前的纪妩，作为王女，休说是现在的位置，她的身份一出，连秦家家主都要坐到她的下首！
    纪妩眸光微冷，却是迎着侍女的视线，舒展袍袖，缓缓坐了下来。
    “劳烦你了！”纪妩冲着侍女微微颔首，漂亮的下颌线精致得不可思议。
    前方的几位老夫人齐齐看了过来！
    她们不问世事很多年，眼光却是毒辣的。
    纪妩骨子里的从容是无法模仿的，在这样的场合里，她不仅不怯场，甚至……竟似是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仿若她天生就该生活在高位，接受着众妖的膜拜！
    几位老夫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异。
    她们这些年来也只见过一个陈琦，传闻之中似乎与曾经王庭的礼官有过渊源，所以有一身不输于贵族甚至胜过贵族的风仪，本以为这样的妖族只是少数，可是眼前的纪妩……
    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伴随着一阵环佩的叮咚声，有女子分花拂柳，一袭素衣，从宅院之中缓缓走出，颜色如朝霞映雪……
    “抱歉，晓柔来迟了！”
    其声轻悦，却是秦晓柔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