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归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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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 所有妖族的目光都被这位贵女吸引了过来。
    一下子被这么多妖族注目, 贵女有点紧张，脸颊微红, 声音有些磕磕绊绊，却仍是答道, “这一段是《春日曲》，传闻之中秦家先祖去青丘北陆收怪的时候，恰见一群蝶妖翩然起舞, 一时心有所感, 便在当下唤出琴, 谱出了这段曲子……”
    这是妖族之中几乎耳熟能详的琴曲之一, 这位贵女能认出来并不奇怪。
    倒是莫泊不知道这个典故, 此时听到这个女妖说起, 回想起之前牵机境之中自己那个便宜师父那骚包的德性, 倒是觉得他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听完这个女妖的回答，秦晓柔点了点头，温声说道, “恭喜妹妹答对了！”随即琴声一转, 又变成了另外一段琴音。
    琴燕再次飞到了空中, 在云层之间俯仰冲刺, 时而盘旋舞动发出啾啾的叫声, 时而恶作剧一般在某位妖族头顶盘旋, 却是迟迟不肯落下……
    妖族们的视线紧随着琴燕, 看着琴燕小巧玲珑的身躯一次次飞起又落下, 伴随着琴燕的起落，秦晓柔的琴音也越来越难猜……
    到了后来，饮酒的妖族开始渐渐变多……
    一个男妖在饮尽了杯中酒之后，朝着秦晓柔作了一揖，“在下自认熟读琴书，可是晓柔姑娘刚刚谈的这段琴声，我之前确实没有听过！”
    这位妖族原身是仙鹤，最是喜爱琴音，修的功法也与琴有关，说得上是噬琴如命也不为过，也因此对秦晓柔格外推崇。
    秦晓柔微微一笑，“这是《秦妖本札》第五百四十页的一段小残曲，晓柔不才，斗胆献丑了……”
    《秦妖本札》是记载万年前妖族生活习性、风土面貌的一本书，谁也没想到秦晓柔会去练其中的一段曲子……
    到了这个阶段，秦晓柔弹奏的曲子越来越生僻，鲜少有妖族能将其认出来……
    但是在场的妖族数以百计，被抽中的妖族不到其中四分之一，大部分妖族都是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或是熟悉或是之前没有听过的乐曲，有时候甚至突然迸生出一种感悟，端的是其乐融融。
    秦晓柔弹琴的技艺是极好的。
    可是成也在技艺好、败也是败在了技艺上头。
    因为过分注重技艺，她失去了其中的性灵。
    性灵是一种十分玄幻的东西，纪妩听过最好的琴音来自自己的母亲，在自己母亲再次怀孕的时候，经常给肚子里的第二个孩子抚琴，她也不拘什么曲谱，看到顺意的就抚，只是单纯地出于热爱。
    可能当时的母亲在技艺之上并不如此时的秦晓柔一般精湛，但是母亲的琴声里如若有一种魔力，让人听了能自然而然地融入进去。
    纪妩的父亲曾经跟纪妩说，“我也算是阅遍了琴音，这么多妖族里面，阿妩，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母亲的是最为上等的琴音！”
    纪妩当时还在笑话自己的父亲，说他为了哄母亲开心，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可是到了后来，纪妩走出了王庭后院，接触了各种各样的妖族，最终却是发现，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说大话，母亲的琴音，是世上最顶级的琴声之一……
    纪妩小时候是跟着自己的母亲学习弹琴的。
    因为有母亲珠玉在前，此时听秦晓柔的琴声，纪妩便觉得有些寡淡，秦晓柔的琴声乍一听十分精妙，所有的节奏和音律把握得极好，但就是因为把握得太好，反而失去了琴声原本应该有的蓬勃，所有的情绪如若洪水一般堆积在了一起，却没有一个倾泻的点，让所有的情绪如同洪水一般奔涌出去……
    纪妩一次都没有被琴燕降临过。
    此时宴席到了尾声，婢女们撤下了摆在宾客面前的案桌，为了方便双方的沟通，在收拾完大部分的杯盏之后，婢女们撤下了之前遮挡着双方的珠帘。
    纪妩一眼看去，果然看到了莫泊。
    莫泊同样一眼看到了纪妩，眸子里刹那间便溢满了惊艳，今日分的纪妩同样好看，甚至比之以往更加好看。
    看到纪妩看了过来，莫泊抿了抿唇，却是板起了脸，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委屈。
    纪妩知道，莫泊生气了，气自己没有带他来参加这个宴席，甚至还想瞒着他……
    看到莫泊这般模样，纪妩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突然间好想过去揉一揉莫泊的头怎么破……
    纪妩觉得自己真的是变坏了。
    或许是因为笃定莫泊不会离开，所以纪妩在莫泊面前十分之放得开……
    之前纪妩便猜测莫泊今日也来到了这里，因为她感知到了莫泊一瞬即逝的气息，但是莫泊并没有说话，所以纪妩也就装作了不知道。
    不过，要仔细说起来的话今日莫泊也算个倒霉的。
    琴燕不知为何特别青睐莫泊，往他身上落了两次。
    第一次落下的时候秦晓柔弹奏的曲子几乎是妖族人尽皆知的，但是莫泊之前一直与世隔绝着，哪会知道这些曲子？
    因而，迎着众妖惊愕的眼神，这个新晋的佣兵之王硬邦邦地取了一盏酒，一杯饮尽。
    经过这一次，大伙对于莫泊的水平有了大致的了解。
    因而当又过了四五个曲子，琴燕再次落到莫泊身上的时候，四周都诡异地安静了一下。
    莫桑本来是想要作弊偷偷告诉莫泊这首曲子的名字的。
    可是他还来不及传音告诉莫泊，莫泊又一次干脆地喝了这一盏酒，然而杀气腾腾地看了那只琴燕一眼……
    大兄弟！琴燕就是完全不懂人性的木偶啊！你这么光明正大地威胁它它也看不到啊……
    平素稳重至极的莫桑看到莫泊的模样心中一串的咆哮呼啸而过……
    可是许是万事万物都怕横的，纵然没有灵识，琴燕却似是真的被莫泊给威胁到了，此后一直没到莫泊周围的区域转悠……
    莫桑心中再次有一串问号呼啸而过，这也行？？？？
    ……
    而在纪妩这端，知道男宾之中有一位连续两次都抽到十分简单的题目却没有答出来的时候，纵然彼时还没撤下珠帘，纪妩也猜到了那是莫泊。
    此时纪妩和莫泊对视了一眼，纪妩努力掩饰住眸子里的笑意，将自己的求饶之意传给莫泊……
    莫泊转过了头，莫泊之前很少饮酒，酒量不高，纵然没有喝醉，此时白皙的脸颊上却是浮起了两团显见的红晕。
    虽然装作不理睬纪妩的样子，可是眼睛的余光却是不由得往纪妩这边看……
    也是十分之口是心非了！
    这样的莫泊，看起来真的是秀色可餐啊！
    纪妩心中万分感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没有妖族敢相信，大庭广众之下，纪妩敢这么跟她刚刚说的那个‘心上人’眉来眼去。
    老夫人那几个席位吃得慢，到了此时婢女们才上前打算撤掉杯盏，琴声叮咚之中，一声轻响便格外地引人注意……
    “纪姑娘真的很抱歉……”侍女一脸慌乱地蹲了下去，捡起掉落在地的酒壶。
    看到只是这样一个插曲，其余的妖族都转过了头，没有再注意这一方的动静。
    侍女捡起掉落的酒壶之后，又一次向纪妩道了歉，方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宴席……
    纪妩看着婢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后，微微勾起了唇。
    原来在这里等着啊！
    ……
    纪妩的鼻子纵然没有莫泊那般灵敏，却也是能分辨出大部分气味的。
    刚刚那个婢女打翻酒壶的时候，纪妩在酒液里头闻到了木樨花的气息。
    而如若纪妩没有看错的话，秦晓柔此时谈的那架琴，恰好是青丘木樨所制，这种木头自带清香，木质坚韧，极其难得。
    而很少有妖族知道，琴燕是有喜好的。
    琴燕毕竟是琴声所化，一切来自于琴，自然会被本源所吸引。比如说，如若在琴燕经过的地方放置一段琴体本源的木头或者树枝的话，琴燕很大的可能会被吸引过去……
    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
    纪妩小的时候，她母亲经常会和她一起造琴燕玩。
    纪妩彼时不能化形，她的琴是特制的，不过和母亲的琴用的是同一种木头。
    母亲弹琴引出琴燕，然后纪妩就会叼起自己的小琴到处乱跑，引得琴燕绕着自己上下飞舞，逗得母亲哈哈大笑……
    那般岁月啊！
    ……
    纪妩还来不及缅怀，眼前的秦晓柔又一次弹完了一曲，眼前琴燕选择的这位男妖涨红着脸颊，喝下了一盏酒，对着秦晓柔施了一礼，叹服道，“秦姑娘涉猎之广，在下着实佩服……”
    “今日已经弹了这么久了，大伙可不能光听着我弹琴……”秦晓柔点了点没有弹琴就立在琴头宛若木鸡一般的琴燕的头，声音里含了三分笑意，“最后我再弹一曲，只剩下最后一个琴令，这最后的一位要是没猜出来可不能光喝酒，得出一点彩头，要是那位没有猜出来，就需接替我的位置，为大家奏一曲作为终了，大家觉得如何？”
    这个关头，自然是没有妖族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