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嘴炮了解一下

53.窥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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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蘅道:“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答应与否还重要么?我若不肯, 你就不去济州府了?”
    刘景行煞有介事道:“你一定肯的。”
    谢蘅问:“为甚么?”
    刘景行一下欺过去,顺着谢蘅的躲势,将她的腰扣住。两人四目相对,惊得谢蘅脑子一片空白, 连躲都忘了。他的呼吸轻轻扫在她的面上,温度炙热无匹。
    等谢蘅好不容易捉回一丝神识,正挣扎了几下,听刘景行低声道:“因为你舍不得。”
    他脸色惯来无血色, 一双眼轮黑极,离得近了,就能看到他颈子上盘着淡青色脉管。刘景行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轻闭上眼睛,“你若真厌极了我, 现在就讲些伤人心的狠话。”
    谢蘅愣了一下, 扪心自问,她对刘景行称不上讨厌。
    “不说么?”
    谢蘅干巴巴地说实话:“我不讨厌你。”
    “有个不讨厌的人在身边, 难道不好么?”刘景行并未放开谢蘅, 两人如斯, 比之耳鬓厮磨都要亲昵, 他呼吸愈发热了, 可声音却是温款款的, 坚定又低柔, “这些年, 我每天都想这样与你在一起,无论做甚么都好。”
    谢蘅浑身冒鸡皮疙瘩,终是忍无可忍,借着巧劲儿颠倒上下,一下将刘景行反制住。
    制是制住了,可口若悬河的谢蘅对着刘景行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甚么?讨厌他的狠话?
    谢蘅决计做不出用谎话来伤人的下作事来,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难道仅仅是因刘景行也想随去济州府,她就要用这种方式撵他走么?
    她自问没有这样的资格。
    可别的又能说甚么,承认喜欢刘景行?这份感情,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更不用说承认了。
    她做不出抉择时,常常随着直觉回答:“刘景行,我从没想过这些事。”
    “我知道。”他说。
    “你不知道。”谢蘅否认了他的搪塞,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之所以会来姚宁,是因为与皇舅舅定下的三年之约,如果我能赢,他就愿意下旨重审苏聆云一案。我这样的人,当不好世子妃。”
    苏聆云一案给她留下的不仅仅是腿伤,这些年隔三差五她都能梦到旧事,噩梦有时能折磨得她心神俱疲。在了结这桩官司之前,她没多少精力分心到其他事情上。
    而且为人夫者需要从妻子身上索求的任何一切,谢蘅都不敢斩钉截铁地说能给。
    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谢正心一代文豪,比起《女诫》、《内训》一类的书,更喜欢教她读一些有趣的野史小传;师父梁以江更不必说,只教给她如何成为一个好状师而已。
    如果她嫂嫂薛金云可被称为女中贤妻的话,那她大抵一辈子都做不好一个妻子。
    她的思考进到了死地,嘴唇抿成一条线。
    可刘景行听到这句话,心情却反常大好。她认真的模样实在可爱,刘景行枕着胳膊,任她放肆,只管专注欣赏她的表情,越瞧,眼底的笑意就越深。
    谢蘅恍过神来,正见刘景行正望着她,笑得面带春风。她心里发毛,威吓道:“你笑甚么?!”
    刘景行道:“原来承缨妹妹心里还是有我的。”
    谢蘅拧眉,质问道:“谁给你的错觉?”
    “你若不喜欢我,方才就该说‘不想当世子妃’,而不是‘当不好世子妃’。”刘景行轻握住她揪紧领口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承缨妹妹最善辞令,我讲得可有道理?”
    “…………”
    谢蘅有些发懵,下意识咬了咬嘴唇。她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面,也不明白自己怎会有这样的逻辑。独刘云歇眼珠亮如炬火,似将她浑然看透,甚至连她自己都没看出来的东西,都教他不着痕迹地剖开了。
    刘景行颈子挑起她垂落下的发,捻在指间,轻道:“我可不舍得你为我牵肠挂肚,你就将我揣袖子里一起带走罢。”
    听他得寸进尺,红晕从谢蘅的耳垂一路烧到耳后去。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尴尬,越想越难受……
    谢蘅险些要发疯,一个翻身从榻上滚下来,撂下一句:“随你!”
    上次是听了丽娘的法子试出端倪,这次是教刘景行捉住了小尾巴,先前还能蒙混自己一把,这会儿被当面识破,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又想起先前对刘景行说得种种诸如“错觉”一类的话,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谢蘅满脑子乱成一团麻,出了门仰天呼吸十几次才平复下来。
    太别扭了,太别扭了!别扭到她手脚僵硬,挪都挪不爽利。
    ……
    启程当日,天晴得格外灿烂,透过翠浓的树叶,逶迤了的一地金光碎银。挂在檐上的风铃轻然作响,谢蘅仰头看了一眼,知这是为了送行,祈佑平安才挂上的。
    听着风铃不成调的乐音,谢蘅想起刘景行所说济州府乃颍川乐府的事,琢磨着自己拉胡琴的那点儿功夫,场面上应付应付也还可以。
    ……最多沦为济州官场上的笑柄而已。
    刘景行早早就跟了来,衙内的事已经交由管家留下处理,待公文下来,以靖王府名义调任的新县令也会即刻到任。小王爷轻装上阵,只随了一辆马车,上头装载着行李。
    人一清早就在诉讼司门前等了,摆明一张厚脸皮撑到底,非要跟谢蘅同乘一辆马车。
    谢蘅出门就撞见这么个晦气,仰着头四处打量,这会儿比刘景行还会装睁眼瞎,胡乱吩咐了一通就往马车里钻。
    刘景行不住地唤着承缨妹妹,狗皮膏药似的随上去。
    谢蘅见他进来,挪了一挪贴向车厢,道:“我愁着呢,别惹我。”
    刘景行好奇道:“愁甚么呢?”
    刘景行待她态度一如既往,让谢蘅浑然忘记那日的尴尬,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不是懂乐仪么?之前不曾见你显山露水,你却是会甚么,亮出来也教我开开眼界。”
    刘景行笑得神秘,“真想知道?”
    “当然。”
    刘景行掀开帘子,吩咐随行得人取了家伙来,不多时,奴才谨慎恭敬地端进来个雕花木盒。
    待打开了一瞧,檀木身,象牙轴,谢蘅“嚯”地一声,眉眼压着笑,“漂亮。”
    好个琵琶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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