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嘴炮了解一下

66.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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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景行自认心量狭小, 还不至于慷慨到给他们牵桥搭线,只道了一句轻飘飘地揭过此事:“头疼得很,若是解决不好, 回京后该怎么跟你皇舅舅交代?”
    谢蘅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张大公子自幼勤勉, 万事认真, 他一介文人, 本就不熟悉商业行情,又是受皇命所托, 形如肩负千斤重担,自然头疼。
    她定了定心,又将注意力转到商会的事上来, 想到这坊间人人传说的说法,难定真假,必得亲去一验才好。不过恩怨的传说是与陈筝有关, 无论虚实,于谢蘅来说,从女眷入手的确是个不错的路子。
    谢蘅道:“我会让诉讼司的人好好查一查陈筝。”
    “我来查, 你去准备明天的官司罢。”刘景行道。
    谢蘅却是不惧, 京师的官司么, 除却鸡飞狗跳的琐事、杀人放火的恶行,最多的争端都集中在商贸上, 谢蘅甚至还为南北商会旗下的商队写过不少状子。
    “张大公子是来调和的, 明天不会开堂, 就算不上是打官司。”
    有了皇商做靶子, 两条醋海龙王再想搅风弄雨,也得考虑考虑手下的虾兵蟹将。谢蘅再问道:“对了,那些人可审清楚了?”
    刘景行道:“捉住的二十三人,一个不差,全是皇商派来的。他们见官府抓得如此精准,自当是事情败露,没有浑水摸鱼的余地,张雪砚又允诺他们坦白从宽,一行人招得很痛快。”
    “那就好。”谢蘅沉了一口气,“此番若不是你,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刘景行挑眉笑道:“怎的,现在才知道我的好了?”
    谢蘅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诚恳回道:“你一直都很好。”
    无论是在京师,还是在颍川。
    刘景行得了便宜还卖乖,将自己的小酒杯推到谢蘅面前,调笑道:“既知道我好,就将方才许给哥哥一辈子的情话再说一遍,哄我开心开心。”
    谢蘅一把将酒杯推回去:“……哥哥,那真不是情话。”
    刘景行目及她的神情,一时豁然开朗,给谢蘅下了判决,“哦,你在害羞。”
    谢蘅:“…………”
    随他开心罢。
    ……
    雨是停在酉时。
    趁天色未晚,谢蘅打发刘景行回了客栈,正准备打道回诉讼司时,谢蘅想起明日就要再审,还有些许事情要同张雪砚商议,也免得他再头疼,便吩咐轿子调去了驿馆。
    不出一盏茶的工夫,轿子就停在驿馆门前。官兵把守森严,谢蘅下了轿子出示腰牌,对方见是谢副司,也忙着上前来行礼。
    “去去去,一边儿去,我方才已经告诉你了,张大人不见外客的。”
    官兵过来时,门前堵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灯笼打下他的影子就似一截竹竿,教人一推就倒在了地上。
    这官兵本是要扶的,但闻见这人身上一股酸臭气,皱了皱眉头,忙避开了往前去,走到谢蘅面前给她叩头:“谢副司,您来是有何贵干?”
    “来见张大人,他今日不见外客么?”
    官兵尴尬地笑了几声,“您哪里是客?您是张大人的朋友。”
    “那人……做甚么的?”
    官兵忙摇着头道:“谢副司千万别误会,这人可不是甚么好东西。您是有所不知,张大人此行下济州府,慕名来访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就是想在张大人身上找条亨通的官路子,真是烦不胜烦。”
    他回身遥遥一指,再继续道:“这不,他就是来拜张大人为先生的……说是拜甚么先生,还不是今年要应试了么,皇上早就定了张大人为京师会试的副考官。”
    谢蘅道:“官不欺民。张大人行事端方,你身为他的手下应当更规矩些,别坏了他的名声。”
    “谢副司教训得是。”官兵诚恳认错,“是卑职莽撞了,这便将人送回去。”
    “去罢。”
    言语间,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抿着唇,目光在黯淡的夜色中发着亮光,看向他们扬声辩解道:“不是!不是!”
    谢蘅走近了一看,他正巧站在灯笼下,与她一般高,却还是个少年郎的模样。这官兵说得话令他愤恨不已,急得额角青筋都冒出来了。
    “我是真心来求见大公子的。是,拜他为先生是我痴心妄想了,我……我便是不拜也好,只要能见到大公子,我自也无憾了!”
    驿馆里的人忽地齐声拜了一句:“张大人——”
    谢蘅回望而去,见张雪砚衣衫不整,几乎是没了仪态地飞奔而来,与她视线交接的刹那才住了脚步,好一番迷茫才整理好仪容,维持着他固有的风姿走到她的面前。
    “承,承缨……”
    谢蘅瞧着他不知在着急甚么,这般慌慌张张的,不过却看上去是有个人气儿的。不那么端着的时候,张雪砚还算是个顶有趣儿的人,谢蘅笑他,“这么着急做甚?”
    “张……大公子……”
    那人双手在身上抹了一抹,理好衣冠拜上前,“大公子,晚生,晚生……”
    他支支吾吾,报不上名字来,只给了张雪砚叩头,“晚生很仰慕大公子文采,知道您在济州,打老远跑来想拜见您一面……我,晚生很喜欢您写得《庸论》,很难相信……那等通达干练的文章竟是您儿时戏作……因着您的文章,晚生的娘亲才教我读了书……晚生一直以大公子为楷模……我……晚生……”
    张雪砚心筋跳得活络,好一会儿才从谢蘅笑吟吟的模样中回过神来,将这人的话听进了一两句,低头见这人声音听着成熟,可样子青稚,笼统不过十二三岁。
    他将这孩子从地上扶起来,触到他的手是一片冰凉,方才又是下过雨的,也不知他在这里等了多久,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现在还有些发潮。
    应当是伤了寒的。
    张雪砚手骨抵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得赫人。
    “怎的还发着烧?快些进来,换件干净的衣裳罢。”
    “张大人,”本将这人拦下的官兵一脸无奈,“让属下打理就是,不必劳烦您了……”
    张雪砚将这孩子揽着袖子底下,温声吩咐道:“无碍的,烦请你去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官兵再是不愿,也只得应下命令。张雪砚又不大好意思看了谢蘅一眼,“承缨……”
    谢蘅摇摇头示意无妨,“给我寻个地方坐,我就等你。”
    张雪砚心悦于谢蘅通明,一时失笑,遂将她请到自己房中稍作等候,待安排妥当才回来见谢蘅。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酒瓶和酒盏。
    方才张雪砚沐过浴,挺着精神看过几封公文才回了房饮酒,还未能来得及尝上一口,驿馆外就有人传谢蘅求见。他连靴子都是站着蹬的,飞了一样地冲去驿馆外。
    想到那一副狼狈的模样,张雪砚自己都有些绷不住,脸颊有些发红,忙乱手乱脚地收拾,道:“对不住了……没想着你会来……”
    谢蘅按住酒壶,道:“这是藏着不教我喝么?”
    “不,不是。”他焦急地说。
    “坐下罢。”谢蘅笑起来,下巴努了努示意他坐好,“不过有几件小事要商量,你若是想喝酒,也不妨甚么的。”
    “好。”张雪砚缓缓坐下,背脊挺得板儿直,“是甚么事?”
    “南北商会的事。我怕那程渡南会用自己的状师,而不用我。明天若是要调和,你应当将点子往皇商身上打……”
    她细细讲着审理的事,眼睛明丽灵动,烛光在她眼瞳中荡漾出粼粼碎金,灿烂耀人。
    若坐在这里的是另外一个姑娘,他应当会好心规劝,让她先行回府,毕竟这样晚的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可他万万做不到将谢蘅推开,他舍不得,也习惯了如此。
    她总是不规矩的,从小到大都是,张雪砚改变不了,也不想改变,反倒是谢蘅将他条条框框规整到一丝不苟的人生打破得毫无余地,想要回去都难。
    “张大公子……”谢蘅抬手往他眼前晃了一晃,“你想甚么呢?”
    正当张雪砚有些慌张无措的时候,那先前在门口的少年敲敲门走了进来,许是见到张雪砚紧张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走起来路子很是别扭,吭哧磨蹭了好一阵儿才到他面前。
    他沐过热浴,换上了张雪砚的衣服,自然有些大,宽宽松松地挂在身上,但总比之前干净很多。洗白了脸,模样长得还真标致,脸廓五官柔和,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一垂眉显得很是无辜可怜。
    张雪砚招他坐过来。
    因发着烧的缘故,他的脸有些不自然的红晕,忸怩地从怀中掏出张发黄的纸,递给张雪砚道:“这……这是我给大公子写得诗……”
    张雪砚接过来一瞧,谢蘅也歪着头打量,见上头用正楷写着《赠临寒十二韵》。
    临寒是张雪砚的表字。
    谢蘅起首见一句“俨然谦君子”,当即“嚯”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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