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嘴炮了解一下

73.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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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蘅取来笔墨纸砚坐下, 刘景行恬不知耻地挨在她的身边,一边乖觉拿起墨锭磨墨,一边道:“下次不许再跟张雪砚一起。”
    谢蘅挑了一下眉,扭脸看他,问:“你就是为这事生了大半天的闷气?”
    刘景行不惮于承认, 应得光明磊落,“是又如何?”
    “无聊。”谢蘅嗔了他一句, 去寻夹在折子里的状纸, “公务往来,是为了官司的事。”
    刘景行:“谈甚么了?”
    谢蘅道:“夫妻之道。探一探他的偏好,好想想怎么打这场官司。”
    “好呀, ”刘景行放下墨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漫不经心地道, “都探讨起夫妻之道了。在姚宁的时候, 你怎么不来探一探本官的心思?”
    “我跟你探讨个鬼,你那狗嘴里能蹦出甚么好话来?”谢蘅一笔杆子叩在桌案上,“你来讲, 夫妻之道是甚么?”
    “夫妻之道……”他似叹着,轻轻拢住谢蘅的肩,“夫妻之道就是无论过多少年, 你都注定要嫁给我的。”
    谢蘅一巴掌拍掉刘景行的爪子, “你可闭嘴罢!”
    刘景行低低笑起来, 凑到谢蘅脸上讨了一口便宜, 本想着点到为止,谁料尝起来真是要生要死的滋味,舍不离也断不开的,手半拢住她的下巴,又循着唇角吻过去。
    谢蘅后心一阵一阵发麻,忙以笔抵住他轻呼着热气的唇,勒令道:“研墨。”
    刘景行躲过去笔杆,往她脸上狠亲了最后一下,才灿灿笑开道:“遵命,谢副司。”
    ……
    不日,张雪砚坐衙升堂,三通鼓毕,廊庑下的百姓找好了地方各自揣袖而立。
    倚在府衙门前石狮子樽前的一人正同另一人说道:“能不热闹么?南北商会为了个女人打架的风浪事儿,你还没听说过么?那北方商帅的女人教咱们程三爷迷得是七荤八素,现在铁了心要跟那姓翟的和离,准备日后好嫁到程家去呢!”
    “咦——破鞋一只,还想攀甚么高枝儿?当咱们程三爷是甚么人,以为是个女人就行?”
    “积点口德罢,这话要是教别人听见,你看会不会打烂你的嘴!翟奉孝的女人,那可是咱们济州鼎鼎有名的‘琴仙子’陈筝!”这人似乎对他轻蔑陈筝很是不满,哼哼了几声,又倚上石狮子幻想,“要是陈筝肯嫁给我的话,就算她以前跟过别的男人,我也不介意……这等天仙,我得装到龛里供着……”
    “呸!就你那个死癞皮样子,想得挺美。”
    两个人就着石狮子扭打起来,很快就教列队的侍卫推搡到一侧。为首的人神色冷峻,抬起刀鞘,喝了一声肃静,但见其身后还直挺挺林立着十二人,个个窄袖玄色武袍,挂刀立身,一看就是不俗的练家子。
    中间围护的一顶大轿,缓缓下来一个男人,大致一打量,是个俊仪儒雅的,可眉梢上全然挂着邪气与狷狂。墨金箭衣衬得神容拔群,令人不敢直视。
    因此官司划属于诉讼司中的民事司,且陈筝是清白的妇道人家,可由状师代为陈辩,不必亲自上堂,只需留在内衙中等候,必要时上堂呈供即可。故而公堂上除却吏掾,只立着谢蘅一人。
    不久之后,张雪砚身着赤红官袍,从衙内走到大堂,落座后将左右扫了一遍,却不见翟奉孝那一方。
    “怎么还不见陆状师?”张雪砚问。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之间,一道清然自若的声音自衙门口传出来,“陆一言已经将官司转交给本状师。不才唐无意,拜见张大人。”
    谢蘅惊着眼回身,瞧见来者竟然真是唐无意,手指不自觉地拢在一起。
    唐无意负扇躬了躬身,复抬头看向堂上张雪砚,轻眯着眼睛笑道:“张大人,别来无恙。”
    张雪砚俊眉一拧,眼睛一寸一寸沉了下来。唐无意乃是冯观的御用状师,自打任职以来,就给皇商打过不少官司,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从未败北……
    这人现在却来为翟奉孝打官司?
    若是教他赢了这局,陈筝和离不成是小,皇商与北方商会日后联手报复南方商会是大。
    他冷言道:“公堂之上无亲故,何况本官与唐状师不过寥寥几面之缘,何谈‘别来’?状师尽管陈辩就好,少言无关之辞。”
    唐无意笑了笑,“得知张大人能如此公正,本状师放心不少。否则,凭大人与谢状师这青梅竹马的好交情,我还怕大人会徇私枉法,在公堂上会更偏信谢状师的辩词。”
    听审的百姓低呼惊叹,谁都没想到这天降的诉讼司副司长竟跟着朝廷亲派的大钦差有这等交情,一时都用暧昧不清的眼神打量着二人。
    谢蘅咬了咬牙。
    不得其实,反先赖其罪,唐无意起首就先泼下一盆脏水,但凡是张雪砚判决中有一丝令众人不满意的地方,他们就可以借题发挥,污蔑张雪砚偏听偏信。
    有唐无意出堂,自然也不必翟奉孝到场。张雪砚一拍惊堂木,宣布开审。
    谢蘅作为主动提出和离的一方,先行上前陈辩,道:“学生代表苦主翟奉孝的妻子陈氏,一告翟奉孝为一己私愤,扰乱商市,为富不仁;二告其因争风吃醋,而害他人断指丧命,以此威吓陈氏,令其饱受折磨,为夫不仁;三告其不修帷箔,令陈氏无辜小产,害其孩儿性命,为父不仁!”
    “三不仁,不配为人夫。陈氏念及夫妻百日恩情,不贪金银富贵,恳请大人准许陈氏与翟奉孝和离。”
    听到扰乱商市、断指丧命、无辜小产十二个字时,张雪砚显然都皱了皱眉头。
    唐无意不得不承认,谢蘅还真会条列罪状。
    “扰乱商市”,牵涉南北两大商会,关乎大燕财政,此谓“害国”;“断指丧命”,则将血淋淋的人命官司摆在大案上,此谓“病民”。两者皆为大不仁。
    一个病民害国之徒,无论是听审的百姓还是坐审的张雪砚,都会在胆寒当中去审视翟奉孝的为人。
    可最后列那一条“无辜小产”,却是将夫妻之间水不容火的矛盾挑出明细来,将前两个“大不仁”完全落脚在夫妻和离的请愿上。
    聪明。
    ……只可惜,还不够聪明。
    唐无意眯起眼睛,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负扇在后,略仰起下巴上前三步,亮声说道:“大人,这是污蔑。”
    “谢蘅身为状师,无凭无据,在堂上公然诬告翟奉孝,乃是知法犯法。请大人除其上堂陈辩的资格,准许陈筝另换状师!”
    谢蘅冷笑道:“污蔑?本状师陈列条状皆乃陈筝亲口告知。所谓‘日久见人心’,身为翟奉孝的妻子,陈筝乃是世上最熟知翟奉孝的人,难道她所言还不足以成为证据么?”
    围审的人纷纷点头。
    唐无意一笑,道:“张大人,唐某有一证人,可以证明陈筝的供词皆为虚言,请大人准许唐某传唤。”
    “准。”张雪砚道。
    不多时,堂上出现一人,相貌平平,穿着布衣短打,脚面上还沾着些许泥泞,谁人都不识。他跪下给张雪砚磕头,报上姓名家门,自言姓全名仲,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
    唐无意道:“在这里唐某需向大人禀明,全仲家说是做药材生意,却与平常开药堂的掌柜不一样,他所做的药材买卖,乃是贩贱卖贵。当然,在大人眼中就是投机倒把的行径了。”
    张雪砚问:“这跟陈氏有何关系?难道全仲认识陈氏么?”
    全仲赶紧回道:“小的与翟夫人并非熟识。”
    张雪砚蹙眉:“既不认识,何谈作证?”
    唐无意顺着继续言道:“大人不要误会,全仲与那貌若天仙的翟夫人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他的确可以作证,就算是夫妻,也不一定熟知对方的禀性。”他低头看向全仲,问道:“全仲,你跟大人讲清楚,与你家娘子何时成亲?有无孩儿?你又知她是个甚么样的人么?”
    全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来惭愧,与娘子成亲十年有余,不曾有过一子半女,因为生意繁忙,夫妻也是聚少离多……家人和邻居都说是草民三生修来的福分,能讨到这样好的老婆。娘子在家辛勤操持家务,伺候公婆,多年来任劳任怨,从无怨言。真难得她如此贤惠,草民也想等赚够了家用,就放下生意,回家去多陪陪娘子。”
    “大人,”唐无意一转腕,将折扇携裹在腋下,笑吟吟地问道,“你可明白为何唐某会说,陈筝所言并非真况了么?全仲一介小小商人都如此夜以继日地忙碌,连归家与他娘子温存一番都不成,这么些年,没儿没女的……”
    他停了一停,扇子拍在全仲的肩上,“这可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往后可要好好关心关心自家娘子。”
    全仲更惭愧了,脖子通红起来。
    唐无意言辞轻浮,提及夫妻之礼,果真令张雪砚的脸色都变了一变。
    唐无意诮笑道:“全仲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北方商会的首脑?日理万机,与马相处的时辰都比与妻子相处的时辰长。而对于丈夫的为人品性,想必当如全仲这般,只能是道听途说了罢?”
    谢蘅手上捏出一片虚汗,对上唐无意带笑的眼睛,听他近乎挑衅地说:“师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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