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嘴炮了解一下

117.酷刑

    [] 最快更新!无广告!
    岳问梅想要探望张雪砚, 以黄金买通了狱卒。那些人知道岳问梅在京师中声名大噪,民间、朝堂有许多拥趸,现在有个机会能巴结岳问梅, 又能拿到真金白银, 自然没有人会反对。
    那时吴行知下令,一定要张雪砚攀咬出同党来, 狱卒用沾了盐水的鞭子将他抽成个血人, 用上酷刑都不见张雪砚说出一个人名, 拗不过这块硬骨头,一干人也怕给他打死, 索性胡乱塞了药给他诊治,吊住这条命。
    岳问梅来时, 他浑身血污,已然不成个人形。
    他就坐在桌案旁,吹了吹上头的灰尘, 冷冷地望了张雪砚半晌,道:“瞧瞧你自己,那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京师魁才, 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
    张雪砚见着岳问梅,一时如梦初醒,瞬间了然, “原来是你。”
    “不, 可不是我。”岳问梅说, “是你将自己逼到这一步的, 如果非要论别人,也是冯尚公和唐少君要你活不成。临寒,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想教你死的。”
    岳问梅起身,缓缓走到张雪砚面前,像提个破烂草人一样将他从草垛堆里提起半截儿,这么个浑身脏污的人,那双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澈、雪亮,仿佛沉着河川,宽阔到仿佛这些许的脏污都不能坏了他的君子之骨。
    “我只不过是想出名罢了。唐无意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教我与你齐名。”
    ……
    在乡试时,唐无意就挑中朱二狗,给他改了姓名——岳问梅,取自前朝高山隐士的“临寒倚梅”一说。那一出唱遍大江南北的《倚梅君子》,主人公岳溪止,正是指岳问梅。
    折子戏是最能入坊间的,唐无意请了各地戏班子连番唱了一个月,便有诸多戏班跟风效仿,致使《倚梅君子》越唱越火,即便故事俗套了些,奈何曲调唱词别出心裁,且这出折子戏并非是阳春白雪,而是贴合市井的下里巴人,百姓听着轻松,故而引得不少人喜欢。
    从此之后,他岳问梅的名字就与张临寒再分不开了,一度被并称为“雪梅二君”。
    折子戏里这般唱不假,可世人当时只知道,张雪砚张临寒乃是大燕第一君子,人尽皆知的京师魁才,倒是这岳问梅,不知是何许人也。不过,既然折子戏里将这岳问梅与张雪砚齐名,听客自然认为岳问梅绝非凡品,更有不少好事者寻查这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此春风得意的当口上,唐无意以佚名替岳问梅所作诗集写了一本注疏,言岳问梅的文章有朝闻道先生遗风。
    此注疏写得才华横溢、妙笔生花,将岳问梅本是平平无奇的句子解读得似有人间百味。
    一本注疏,引得大燕文士纷纷开始拜读岳问梅的诗集。文人好的东西,平头百姓也趋之若鹜,这般一来,岳问梅的声名便逐渐传扬开来。
    纵然那原本的诗集甚少有妙句好言,可伴之注疏作解,他们自也渐渐觉得岳问梅的诗集甚好,比之张雪砚那曲高和寡的诗词,反倒是这朴素平凡的小句,更显得微言大义些。
    文人开始相继追捧岳问梅,言其文风别具一格,有返璞归真的天然灵气,加之岳问梅的年龄比张雪砚还要小上几岁……从前张雪砚有不世神童之称,年纪轻轻就才名煊赫、表里洞达,如今这岳问梅比他还胜上一筹,自然当论第一。
    自此,岳问梅的名号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春风吹入京,教张雪砚听闻了此事。
    京师的文士有与张雪砚相熟的,也为他抱不平,“甚么朝闻道遗风,那句子分明就是仿来的,不过是那注疏写得好,人人都欢喜着,还真以为那姓岳的有甚么真才实学吗?此等竖子,怎敢与张大公子齐名?”
    张雪砚却并不在意,“既是百姓喜欢,就必有过人之处。若说是傍着我的名声,实则抬举了,我能有甚么名声?左不过是一个能写几句诗的人罢了。那岳问梅年纪尚轻,大燕得此贤才,亦是好事。我若为此与他计较,落在旁人眼中,定然以为我是文人相轻、排挤后生,寒了大燕士子的心,岂非更不美了?”
    张雪砚不在意,之后本打算写一首和诗,送予岳问梅,以作勉励。可读过岳问梅的诗集后,甚是不喜,此事也就作罢了。
    秋闱,岳问梅入京会试,亲自去张府拜访张雪砚。张雪砚这才知,传闻中的岳问梅,竟然就是当日济州府遇见的朱二狗。
    他为岳问梅改名换姓之事惋惜,不过只因这是岳问梅自己的选择,他也无权置喙,只在会客时,劝诫过岳问梅。
    “科举中阅卷的考官都是研究经学数十年的大学士,你……你喜好闻道先生,闲来效仿他的诗句,自是无碍,我与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在学风来居士写传奇的手法,可这若是在试卷中显山露水,教学士瞧出,定然不妙。会试时,且拿出自己的真才实学,凭你的天赋,终有一日能够得中进士。”
    ……
    刑室中。
    岳问梅望着他的眼睛,低低质问道:“我只不过是与你齐名而已,可你……你就是看我不起……!”
    张雪砚艰难地发着气声,“我从未瞧不起你。”
    “你敢说从未如此?!你难道不曾笑话我那些诗句,都是仿来的?”岳问梅瞪住他,“我那么敬重你,我以为你会懂我,可你不懂,你不懂!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友都给我写过和诗,称赞我那些诗句动人心扉,可他们写得我都不在乎,我一直在等,在等你的……”
    张雪砚说:“你的诗句很好,可并非人人都要喜欢。我既不喜欢,又怎会曲意逢迎?”
    “现在就是人人喜欢,唯独你不喜欢!”岳问梅一下掐住张雪砚的脖子,额上狰狞的青筋根根凸起,恶狠狠地说,“……张雪砚,张雪砚,你是不是怕我?怕我的名声盖过了你,就再没有人将你奉为京师魁才!”
    张雪砚艰难地喘息着,却是在笑,望着岳问梅的眼睛里充满了可怜,“唐无意毁了你。”
    “是他成全了我!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岳问梅!”
    “你本天赋极佳,只需假以时日,潜心磨练,必有出头的一天。可现在唐无意将你捧到才不配位、德不配位的地步,教你盲了眼,往后写甚么都有众人捧着,全然不知自己真正的文才到底如何。登高必跌重,哪日你没了利用价值,唐无意将你抛之不顾,曾经喜欢你的离你而去,拥护你的形同陌路。到了那时,你就不再是岳问梅,朱二狗还是朱二狗,你又当如何自处?”
    岳问梅一拳狠狠打在张雪砚的脸上,“不许提这个名字!不许提这个名字!”
    张雪砚被打得耳朵嗡鸣,面上剧痛,已说不出来话,只胸前起起伏伏地喘息着。
    “……我知你是眼红我,嫉妒我,所以才要提起我曾经不堪的过去。你算甚么正人君子,小鸡肚肠的烂货罢了。不过我不怕甚么,只要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是朱二狗了。”
    “可怜,可笑。”
    “我可怜?可笑?”岳问梅将他扔下,居高临下地看他,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自己说道,“你看清楚了,现在风光无限的是我!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句话,多少人愿意为我杀人,愿意为我去死!而你已经沦为阶下囚,永世不得翻身。张雪砚,现在该耻于甚么‘雪梅二君’的人,是清清白白的我,不是你了!”
    张雪砚知他已经没了理智,也不必再费口舌劝他回头,两眼一阖,任他发疯叫喊,再不作理。
    岳问梅怒于这般轻视,一脚踩在张雪砚的手上,狠狠碾了几下,直到见张雪砚变了脸色,才稍稍松了些力道。
    他从牢役手里接过一条细软的长鞭,那鞭子上还浸着鲜血,已经凝成墨朱色。
    岳问梅声音沉成阴森,“你从前给过我的羞辱,我要一桩、一桩都讨回来!”
    ……
    狱卒跪在地上,浑身哆嗦地伏在地上,“岳问梅一共来了七日……他问过我们该怎么施刑,还保证说,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与我们无关。”
    另外一狱卒也抢着说:“是因为张大人脑子不太灵清,不敢攀咬他人,也不敢再将旁人牵扯进来,所以他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糊涂,是我们糊涂……可张大人受下的酷刑,都是岳问梅亲手做的,我们就是拿了点钱而已……爷要是喜欢,我立刻将钱孝敬了您!”
    随从将那人按在地上,呵斥道:“你算甚么东西!”
    刘景行再问:“张雪砚认罪的状书,可是他亲自签押的?”
    狱卒不敢撒谎,“不是,是张大人暴毙而亡,吴府尹怕这人死而不僵,再牵连出祸患来,就命小的随便造了张罪状,在张大人的尸首发往刑部前,用他的掌印签了押。……可,可这也是吴府尹的命令,小的也不敢违抗啊!”
    刘景行缓缓闭了闭眼,又问:“那么说,你们都知道张雪砚是含冤而亡?”
    “小的们都知道,都知道。”一干人纷纷附和。
    “好极。若将今夜之事泄露出去,必诛杀尔等九族。”刘景行疲累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月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似是山,沉沉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几乎都要窒息。
    “小的不敢,小的万万不敢……”
    刘景行挥手,“将他们带下去,牢加看管,必要时再提堂作供。”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