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柸执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自己像是活在睡梦中,从梦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又一阵朦胧的声音。
“二弟,你是时候该继位了。”
“大哥,不可。大哥常年征战沙场,威名早已名震八方,比起孤陋寡闻的我,大哥更适合做我朝世子。”
“这可不行。这是太上皇的旨意,更何况,这是得了在世时的韩渊先生的建议,你我都不得不从。”
“再说,你自小身患恶疾,无法离宫太远,这才致使你无从施展拳脚与抱负,你完全能胜任世子之位。”
不久,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枕边似是有个人依偎在旁,缓缓说道:“我不叫孟石,我本名叫韩冥雨,韩渊先生曾说过幼时的我命数堪忧,须隐匿本名,取姓孟,名石来趋避祸患,我因此得以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幼年。”
韩冥雨在执辛身边喃喃自语般说着,每当执辛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时他便含笑看着她。
韩冥雨不在乎执辛是否能听到,继续说着:“我早已跟大哥他们商量好,要纳你为妃,虽然他们现在仍旧无法接受,但有些事情是需要慢慢来的,这次的婚事不能作数,等你醒来后我们另择吉日再正式地办一场。”
再后来,韩冥雨也离开了觅香殿。
怜儿一直默默地站在执辛房门后听着韩冥雨对执辛说的话,待到韩冥雨离开了才入房照看执辛。
轻轻地推开檀木门,缓步走到执辛身旁,却见执辛眼角流淌着泪水,怜儿惊喜地以为是执辛醒来了却不料在唤了几声公主后了无反应,便怅然若失地垂下双眸急忙地拭去自己眼角不自觉淌出的泪水。
执辛梦到了过去的自己。
许多细细碎碎的片段交错在一块,如自己在十岁那年刚患上枝衰症的情形,又如自己刚被林姑姑带进宫来时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会,经常做不好事被林姑姑狠狠责罚的样子…。最后,画面停在一个场景上。
那天,执辛如同往常一样在药房里拣药,但一旁的奴婢不小心把张贵妃最宝贝的黑鱼玉瓶打碎了,林姑姑又气又恼,责问到底是谁干的,执辛知道林姑姑的严厉狠辣,不忍看刚进宫才三个月的新奴婢受罚便主动替她认罪。林姑姑得知是执辛后更为恼怒,便叫人痛打了她一顿还扣除了她三个月的俸禄,甚至把执辛关在柴房里三天不让她吃饭。
那个奴婢被吓得面色苍白,只低着头在一旁站着,并不作声。
执辛浑身都是被皮鞭和大板所打的一条条鲜血淋漓的伤痕,虽然在被关之前,药房的人已经帮她涂了点止血药和金创药,但凭执辛这样卑微的身份能给用多少?药房的人便粗粗地帮她涂了了事,完全不能止住身体接连不断传来的锥心般的痛楚。
在执辛被打得无力动弹,正被人抬上担架准备扔到柴房之际,执辛眼角的余光望着那个新来的奴婢,盼望她能为替她认罪的自己做些什么,然而,那个奴婢只是惊恐地看着遍体鳞伤的执辛,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一步一步踉跄着往后退去,消失在拐角处。
执辛躺在柴房的角落里,压抑着自己哽咽的声音。
渐渐地,天越来越黑,漫无边际的黑夜仿佛能把人吞没,柴房里一盏灯都没有,黑暗已经充斥了每个角落。而执辛的情绪也被彻底释放出来,黑暗中慢慢传来的小心翼翼的哽咽声渐渐变成响亮的啜泣声。
只有在深夜,她才敢发出声音;也只有在深夜,才是她最安全的时候……。她是个被林姑姑捡回来的孤儿,从小无父无母,在大南王朝为奴为婢,林姑姑告诉过她无数遍,说自己的命永远只能是奴婢命,别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天子的后宫有佳丽三千,要轮也轮不到她,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奴婢的本分。
这样想着,执辛早已失声痛哭。
当执辛的双眼哭得连胸前衣衫都浸透时,柴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执辛被吓了一跳,顿时愣住,停止住哭声,然后警惕地问道:“是谁?!”
“我叫怜儿,是服侍张贵妃的贴身奴婢。”
“你来做什么?”执辛语气不善。
“我是来放你出去的。我向张贵妃求了情,让贵妃她开恩,只让你被扣除三个月的俸禄,不用被关在柴房里了。”怜儿耐心地说。
“我凭什么信你?”执辛仍旧语气不善地回道。
后宫中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即使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也是常有的事;平常执辛对他人的好意都是来者不拒的,毕竟是白捡的便宜,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偶尔的甜头只会把她推向更深的万丈深渊。
“你不信那就罢了,我已经把门打开,门外篮子里有一瓶止痛药,你可以拿来涂下伤口,我还拿了厨房里的一些剩菜剩饭,虽然是剩下的但起码还有点余热,也放里面了,你爱出不出是你自己的事,我走啦。”说罢,怜儿抬脚便要转身离开,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身来笑说:“这世上也是有我这样的好人的,哈哈。”随后便头也不回地隐没在黑暗中。
执辛怔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拖着笨拙沉重的步子朝着怜儿放下的那个篮子走去。打开篮子,里面果然有一瓶药和一些饭菜。
执辛半信半疑地拿起那瓶止痛药,缓缓地打开盖子,用手沾满药液,往自己的伤口上涂,伤口早已结疤,倘若再晚点上药恐怕会感染。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皮肤表面蔓延到执辛的全身,她猛烈地颤抖着,忽然觉得全身有一股刺骨的冰冷朝自己袭来,她顿时蜷缩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一股骇人的寒意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约莫过了一刻钟,寒意才完全褪去,执辛的身体又恢复往常一样的温度。
她没将此放在心上,把剩下的药上完后开始吃起篮子里的饭菜来,随后便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寝室,此时已是四更时分。
第二日,执辛又见到了怜儿。
那时的怜儿,容颜还是完好无损。
夜晚漆黑一片,执辛并没能看清怜儿的真容,现在她才看清怜儿的长相:面容清秀,眼神仿佛总是焕发出光彩,时常顶着爽朗的笑颜去待人接物,十足一副开心果的模样。
“张贵妃最近染上了风寒,托我来取点药材。”怜儿对她解释道,执辛并不作声。
“看你精神恢复得挺不错的嘛。”怜儿笑容满面地对执辛说。
“既然没事那就好,我住在萧何院,在林姑姑的上层楼第二间房便是我的寝室,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那么我就先走了。”怜儿潇洒地背对执辛向她挥了挥手离去。
夜晚,执辛去萧何院找了怜儿,不知道为什么,脚步情不自禁地就挪动了。
怜儿见到执辛后并没显得诧异,而是自然从容地请执辛进去坐坐。
“我可以和你谈谈心么?”执辛开门见山。
“不然的话你以为我请你进来干嘛?”怜儿哭笑不得地看着执辛。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执辛与怜儿的谈话中得知,怜儿不像自己那样不谙世事,日子总是得过且过的,而是跟随在张贵妃身边,见识甚广;再加上张贵妃的有心提拔,处事起来比执辛圆滑得多。
秋风飒飒的夜晚,微微地有些凉意,执辛倒吸了一口气,打趣地问道:“既然你见过那么多的达官贵人,那么你有相中哪位么?”
却没想到一直半开玩笑的怜儿忽然闭上嘴臊红了脸,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家似的不敢直视执辛含笑的眼眸。
“我说出来你可别取笑我啊。”怜儿的脸变得越来越滚烫和臊红。
“行行,绝不取笑你,行了吧?”执辛嘴角含笑。
“他便是…。”怜儿还未说完,画面就如镜面破碎般断开…。
三个月后,执辛终于醒来。
怜儿在执辛睁眼的刹那喜极而泣,双手迫不及待地紧紧环抱住执辛。
执辛双手自然垂下,任由她抱。
不久,怜儿才松开了手,迎面对上执辛脸上浅浅的笑意,欣慰地笑出声来。
可是霎那间,执辛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仿佛有千根针在扎着她的头皮,执辛面露痛苦地用双手狠狠摁住自己的头,发狂似地随处乱动,最后甚至滚落到床下,头发凌乱地在地上挣扎。
怜儿大惊失色,欲扶起执辛时却被执辛发狂似地猛力推开,执辛一脸惊恐地看着怜儿,蹒跚地躲到床边角落;怜儿赶紧去请御医过来同时通知了韩冥雨。
御医匆匆赶到,为执辛诊断完后才把执辛的痛楚渐渐压了下去,韩冥雨还未到觅香殿,御医便侧身对怜儿轻声吩咐道:“公主之前被重伤了心神,现在刚刚醒来,身体还残留着一些枝衰症的病状,须再过一段时日才能褪去,她不像二皇子一样从小有药物庇护,得有一段艰难时日要熬了,望你告知公主,让公主有心理准备。”
御医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短暂地思索了什么,继续说道:“公主这段时日可能会有点神志不清,你得悉心照料才好,等一下记得去药房拿药材,药要每天给公主服用一次。”
怜儿送走了御医,韩冥雨才匆匆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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