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山。
李相印抱着一坛酒坐在石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鸭嗓少年来到她身旁:“姐,我也想去杀蛮子。”
李相印看都没看他:“你提的动刀吗?”
“提的动,提的动!我都通幽境了,杀几个蛮子不是小意?”少年涨
红了脸争辩道。
“这么厉害?”李相印觉得逗逗少年也很有趣:“来,十招,接得下来就带你去。”
“十招!怎么可能撑十招,姐你这么厉害!”嘴上说着,一条腿高高抬起,狠狠向前刺去,发出阵阵呼啸。
李相印嘴角扬起,心里暗自满意,素手轻翻,与少年的脚碰在一处,响起沉闷的一声。
少年身体翻到半空,灵巧地落地。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用我教你的招数偷袭我。”李相印轻甩了甩手:“谁告诉你在靴子里藏铁块的?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你。”
少年嘿嘿一笑:“二哥教的,他还不让我告诉你。”
“哦,真是他教的?”李相印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当然是真的,我给你说姐你别看这王老二平日里话都不讲,但私下里坏心眼多着呢。”
“还有吗?”李相印眼含笑意又问。
少年想了想接着道:“老二这人就是那种,那种表面正经内心十足,嗯,闷骚!闷骚型你知道吧?”
“还有吗?”一道粗犷的声音突然从少年身后响起。
少年滔滔不绝地正准备继续讲:“还有……”
立马反应过来,就觉得背后一道杀气传来,浑身颤抖了一下:“姐,你也到变声期了?”
李相印笑眯眯地道:“大概是吧,不过啊,我还是劝你耗子尾汁。”
少年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转身对着幽灵般突然出现的独眼男人谄媚道:“哎呀!这不是我的好二哥吗?一会儿不见怎么又帅了几分。”
“还有吗?”独眼男人没有反应,表情冷淡。
“二哥你知道童言无忌这个词吗?讲得是小孩子说的话是不算数
的。”
“那你知不知道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试一下。”说完一只手抓住想要溜走的少年。
“姐!救我!救我啊!”少年凄惨的声音响起。
李相印端起酒坛美美的品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闷骚!我叫你闷骚!”
“童言无忌!我叫你童言无忌!”
山上顿时弥漫着快活的气氛。
不一会儿,鼻青脸肿的少年蹲在地上画着圈。
男人向着李相印躬身道:”都准备好了。”
李相印起身,伸手把酒坛递给少年,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被男人弄乱的衣领,脸上闪过一缕温柔,轻声说道:“替姐姐把山上的酒看好,惦记的小贼多着呢!!”
少年翻着白眼撇了撇嘴:“世上除了你这醉鬼,还有谁会惦记!”
李相印道:“出发吧。”
转身和男人下了山。
少年追了几步:“姐,等你回来我们再打,我肯定能撑过十招,不,我要打一百招!”
女人没有回头,向后摆摆手。
不一会儿,山下马蹄声响起,一股黑色的洪流向北方远去,洪流的最前面,一抹鲜艳的红色那样的夺人眼球。
这股昭国最大的马匪出动了,谁也不曾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也不曾知道,马匪的头子是这样一个女人。
人们更愿意相信,马匪的头子是那个话不怎么多的独眼龙。
少年抱着酒坛,呆呆地看着远去的那一抹红色,许久不曾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消失在天边。
……
玉门关。
黑羽目光紧盯着前方关隘里的
战斗。
黑羽并不是一个姓,也没有一个叫快斗的名字。
它只是一只乌鸦,好像乌鸦必须要叫黑羽,或者墨鸦?
谁给它起的名字已经无从考究了,就像某本原名为《我真不会起名字》的古怪小说,因审核不过而改名《那年花开……》,错了,《那年一人轻胜马》。
总而言之,黑羽是一只优秀的乌鸦,也许是因为吃过某个不知名小村子的某个姓秋道的小胖子,黑羽也有属于它的梦想。
“超·倍化之术。”黑羽在心中默念道。
嘭地一声,它的身体扩大了几百倍,它成了一只大鸟!!!
向着高空飞去,而它的背上,一个被黑袍罩住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上面。
“飞近点。”黑袍人道。
战争,已经不能称为战争了,战争是要有最少两方不同势力的,而城墙内外已经没有了站着的昭国士兵。
尸体堆积成一座座小山,血液
从小溪汇成河流,蛮族人正在打扫战场。
当然,他们打扫的方式只是把昭国人的头割下来挂在腰上,论功刑赏时要用到的。
最高的城楼上,沙将军爬在地
上,像只蛆一样蠕动着,一下一下。
天空中飘浮的人只剩下八个了,大部分都带着轻重不同的伤。
沙将军终于把自己翻了过来,仰面躺着,头枕着自己副将的半截身子。
有点硌人,早就让这小子多吃肉,不听。
他嘿嘿笑着,大胡子上挂着
不知从谁身上咬下来的碎肉。
艾山江从帐篷里走出,一步步迈过尸体,踏过血水,缓慢地登上城楼,来到沙将军面前。
然后用生涩地汉语道:“你
可以留个全尸,勇士,还有什么要说的!”
沙将军咧开大嘴:“等你下来了,咱们慢慢唠。”不再理艾山江。
又把目光投向天空,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只乌鸦在高空盘旋了几圈然后飞远。
耳朵再也没有了那些震耳欲聋地嘶吼,没有人再有兴致在这些尸体中间说话,大战过后,一切都是如此静谧。
多年前,一位还是王爷的男人微服私访时看到了一群正在抢一个烂馒头的乞丐。
王爷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这场战
斗。
其实说不上战斗,就是在乱打王八拳而已。
也没有一会儿就结束了,年纪最小的乞丐咬着一个成年乞丐的半边脸,死也不松口,血淌了一地,其他人最后全都被吓退。
小乞丐用一块生肉就着那个烂馒头,边吃边凶狠地盯着周围刚和他抢馒头的人,他像头胜利的狼一样,环视着这些失败者。
王爷等待着,看着他慢慢一口一口把馒头吃完,才抬脚走到他前:“看起来,比起馒头你好像更喜欢吃肉?”
小乞丐脸上泥浆混杂着血水,根本看不出模样,只有一双凶狠的眼睛,咬紧牙关盯着男人。
“我喜欢你的眼神,像狼一样,狼不该活在羊圈里,狼该去吃肉。”说完也不等回答,直接离开。
小乞丐没有一丝犹豫,拖着刚才伤到的腿,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毕竟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差了吧。
后来这玉门关就多了一个大胡子守将,顿顿吃着肉,喝着酒。
想着老头子给自己找的漂亮媳妇,天下第一美人,多少人争着抢着,最后归了自己,沙将军嘿嘿笑着。
沙将军咀嚼着嘴里不知从谁身上咬下来的肉,呸了一口,这蛮子的肉就是难吃。
他喃喃道:“老头子,好像当你儿子的都没个好下场,哈哈,很快再见。”
眼神慢慢涣散,失去了神采。
……
玉门关不远的幽州,数十万兵马集结起来,成国公李益从幽都到燕山府建立起一条稳固的防线。
相比方正,这根“北境柱石”其实并没有那样巨大的功勋,对于士兵,想要在这位老将军手下建功立业,机会少之又少。
而对于那些想要平安回家的人,老将军绝对是首选。
十几年来,李益把五十万兵力散开分布在教庭国与蛮国两条边境线,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防御阵,像一层龟壳一般拱卫着昭国的土地。
又修建了几百座关隘,从龟壳伸出去,像一根根尖刺卡在入侵者的喉咙里。
李益正端坐在幽都府衙大堂里,表情严肃地听着黑袍人说着玉门关的情况。
全白的胡须与头发,满脸的皱纹都在表达着这位将军已经太老了,老得快要迈不动腿了。
黑袍很快就讲完了,简捷与效率一向是他的优点。
李益听完点点头:“你回京吧,现在还是京城里更危险些,这件事也该让陛下知道。”
“是。”黑袍转身离开。
“守好公主殿下。”李益又道。
黑袍点头,身体消失,只留下一团黑雾逐渐散去。
李益一口鲜血喷出,握紧拳头狠狠捶打着自己胸口。
门外的守卫们听到动静立刻冲进来,扶住老将军。
李益摆手:“无妨,下去吧。”擦了擦桌子上的血液,又摊开了地图,仔细看着。
守卫犹豫着道:“国公,前厅的将军们都在问倒地什么时候才去救援。”
李益继续看着地图:“去告诉他们,不必救了,玉门关已经丢了,守军死战不休,全军以身殉国。”
语气森然,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李益压住了所有想要去救援的人,慢慢等着,等着玉门关的人一个一个死光。
玉门关坚守了很久,久到援军早就可以抵达,然而他们没有等到,一个援军也没有。
他们等待的是一场早就注定的,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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