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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冰雪襄盛会(三)
章雨天跟单言他们说完话, 回头不见了简冰, 立刻兢兢业业地找了过来。
“你这小姑娘也挺没礼貌的, ”章雨天顶着那张变形的大脸,嘟嘟囔囔抱怨, “跟别人说话说到一半, 直接走人……”
“因为我已经有搭档了,”简冰实在不想再看到他这张可怕的脸,干干脆脆坦白道,“我也不会去参加你们那个什么选拔——祝你顺利。”
章雨天愣了下,下意识反问:“谁?”
简冰便去看身侧的陈辞,章雨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声音尖利道:“你和陈辞?开玩笑——你怕不是被那些记者给忽悠傻了!”
他转了转眼珠子,声音又低了下去, 问陈辞, “你真的要转双人?你是疯了?还是腿伤好不了了?”
陈辞无奈:“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章雨天仰起猪头脸:“我盼你好有什么用, 我还天天祈祷自己不过敏呢——不是,就算这小姑娘是舒雪妹妹, 你也没必要干啥都亲自带着,多牺牲自己呀。”
他又指指自己, “我搭档刚退役, 正缺人, 你劝劝她, 来我这儿参加海选呗。”
陈辞失笑:“我千辛万苦才说动她和我搭档, 怎么会让给你?”
“你配她多可惜, ”章雨天嘴巴可没个把门的,“怎么也得……他四下张望捞下,正好看到还在换鞋的容诗卉,“……那个,那个级别的。”
章雨天说完,冲容诗卉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他基本眼色还是有的,如果对象是肖依梦,开开玩笑倒是没什么问题。
容诗卉嘛,一来不熟,二来……这也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主。
他说得这么大声,容诗卉当然听到了。
但她听得更清楚的,却是陈辞那句“怎么会让给你”。
不知是不是她听者有心,总觉得陈辞这话弦外有音。
章雨天可不觉得他们这对话还有什么别的歧义,隔空还向单言喊话:“好难得来这么多人,晚上一起聚聚?大家认识认识新朋友呀。”
单言刚脱下外套,一边绑鞋带一边冷笑:“聚什么聚,贼眉鼠眼的看上哪个了?我警告你啊,别打扰我们训练,后面还有别的俱乐部呢。”
他这么一说,陈辞和简冰都自动自发准备往外走了。
曲瑶和申恺也收拾完东西,背好了包。
“单言你至于吗?又不是正式比赛,”章雨天道,“就一表演滑还搞保密啊,没必要嘛。”
单言瞪眼:“至于不至于,管你屁事!”
说完,还狠狠白了正要往外走的简冰一眼。
简冰莫名其妙被他怼,也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两人瞪来瞪去,无声地硝烟愈来愈浓。
眼看着两人就要开战了,陈辞拍了下简冰的肩膀:“走吧。”
简冰这才冷哼一声,转头不再搭理单言。
单言却瞅着她肩膀上陈辞那只“咸猪手”,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曲瑶眼里只有自己的对手,早在看到容诗卉的时候,就跟申恺咬耳朵:“你看容诗卉那小妖精,两眼放光,脸泛桃花,估计还没死心,怀春呢。”
申恺毕竟是小俱乐部出身,奉行不惹事、不树敌原则,“你小声点。”
“切,怕她啊!”
眼看着已经走到门口了,换好了鞋的容诗卉,果然喊住了陈辞。
“陈辞!”
她并不急着上冰,反而赶上两步。
破天荒的,还冲陈辞身边的简冰,微笑了一下。
简冰还从没见过这么容诗卉这么友好的模样,有些茫然地看向陈辞。
陈辞表情也有些疑惑,问道:“容姐,什么事儿?”
容诗卉又上前两步,几乎要踩上门口的台阶。
陈辞只得提醒道:“小心,你穿着冰鞋。”
容诗卉也低头看了下——她确实已经换好了冰鞋,但是刀套没摘掉,站在地面上,也并不觉得难受。
“借一步说话?”
陈辞看看同伴,简冰挺无所谓的,曲瑶一脸嫌弃,申恺倒是……挺羡慕的样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女孩子主动开口了,总不好让人下不了台阶的。
***
贝拉的冰场隔壁,是个小展厅,做了几面展示贝拉历史的陈列墙——企业文化主旨,就是从一个孤独的“bl”boy,发展成了一群“bl”人。
容诗卉穿着冰鞋,也不好走太远。
两人出了冰场大门,便拐到了这里。
“我在新闻里看到霍教练了,他老人家真是老当益壮。”容诗卉道。
陈辞失笑,“你可别当他的面这么说,‘老人家’得生气了。”
容诗卉也笑了,带套的冰刀踩在地面上,充满了不安定的希望和忐忑。
“你和她……和简冰,已经开始训练了?”
陈辞点头。
容诗卉看着他黑亮的眼睛,胸口似有飞鸟在鸣叫。
头顶灯光明如白昼,周围全是热热闹闹的浮雕与装饰画框。
陈年的影像泛着黄,抽象的符号和线条则疏密参差地在白墙上铺陈蔓延。
记忆里的小小少年,如今已如青松一般高大、挺拔了。
她不得不转头避开,伸手去摩挲陈列墙上大大小小的浮雕,“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一转眼,舒雪的妹妹也已经长得比她本人还大了。”
“是啊,”陈辞回头看了眼门口。
今年的冰雪盛典,等温线和北极星搞深度合作,编排了好几个合演节目。
容诗卉不回去,单言他们恐怕合不了音乐。
容诗卉似乎已经忘了这些,她在陈列墙边的小圆桌旁坐下,感叹似的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说转项目就转项目,说从头再来,就从头再来。”
陈辞苦笑:“我那是没有办法。”
“当年没办法,现在也是?”
陈辞低下头,嘴角含着笑,并不接话。
“我就做不到,”容诗卉靠着椅背,手指摩挲着椅子扶手上的纹路,“我喜欢赢,从小就喜欢——这些年一步步走来,算是有了点成绩,但也真是不容易。”
她垂下视线,“不要说从头开始,单是努力前进,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的生物吧,越是没有,就越是希冀。
她还记得当年自己决定拆对重组时,少年沉默而单薄的背脊。
——说实话,那时候,她几乎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
尤其,在陈辞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搭档,离开国青队,转而参加商业俱乐部训练之后。
在容诗卉看来,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失去搭档,走不出事故阴影的小屁孩。
甚至整个事件,也不过是又一个,陈旧的画地为牢的故事。
这行里,太多各种原因夭折、放弃的天才少年少女。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而她不同,她不要做仲永,不要人生的最高点定格在世青赛上。
付出未必能得到收获,不付出,却注定什么都没有。
她这一路行来,得到的多,失去也不少。
唯一后悔的,大约就是当年的看走眼——她那个“死刑”并没有在陈辞身上生效。
随着冰雪竞技的普及和推广,商业俱乐部运作模式日渐成熟。
连她自己,也在保留国家队编制的同时,被温煦说服,签下了等温线的“卖身”合同。
而昔日离开的陈辞,也随同凛风的崛起,而重新站上了全国锦标赛的冰场。
继而,是世锦赛、四大洲赛……
七年独行路,他一步一步,扎实走来。
竟然,再一次迎头赶上,走到了差不多和她并肩的高度。
她向来只喜欢强者,对他的感情,也是在拆对多年之后……暮然回首,才恍如初见。
但这一次,已然不是时势逼人了。
他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要在22岁的当打之年,放弃近在咫尺的国内男单一号选手的位置,转投双人滑。
再一次,从头再来。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容诗卉都不赞同他的这个决定。
如果换做别人,她可能连多看一眼,多问一句,都觉得浪费时间。
视职业生涯如儿戏的人,哪里配被叫运动员?
但做这个决定的人,偏偏又是陈辞。
——他已然在退役边缘走了一遭了,满身风雨,终究还是上岸了。
这一次,谁又能断定,他一定会输呢?
“我原来以为,你和小姑娘滑《堂吉诃德》,是因为喜欢上人家了,还傻兮兮跑去表白,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容诗卉有些自嘲地讪笑,避重就轻地提起了之前的表白,“没想到,她竟然是舒雪的妹妹。”
面前青年的影子投射在她脸上,让她的神情有些落寞。
像是落了半脸的灰,又像聚了吹不散的阴霾。
她永远也不会赞同他,却克制不住艳慕,这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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