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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冰雪襄盛会(四)
陈辞从展厅出来,就见单言硬把简冰往章雨天身边推。
“你有资格嫌弃章鱼吗?”他声音嘹亮地吼道, “他可是拿过四大洲铜牌的!”
简冰愤然推开他们俩:“我管你铜牌银牌, 谁要跟一只猪站一起。”
单言踉跄了一下, 向章雨天道:“章鱼,她骂你是猪。”
章雨天一脸忧伤:“我都听到了, 不用你再骂一次。”
“我骂的是你, ”简冰瞪着单言,“他不过长了个像猪头的脑袋,你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就是一头猪!”
……
他们三人闹得不可开交, 肖依梦和同俱乐部的安洁已经上了冰,也不训练, 趴挡板那看热闹。
周楠和李茉莉倒是在滑,只可惜滑滑停停,注意力全在场外。
曲瑶和申恺则不知跑哪儿去了, 连人影也没有。
陈辞无声地叹了口气——文非凡要是知道他们这么不靠谱,肯定不敢放他们独自过来适应场地。
至于等温线那俩姑娘,温煦要是看到,肯定要骂人了。
他喊了一声“冰冰”, 大步上前,将被俩大男生挤在角落的女孩拉了过来。
“你们别太过分了, ”陈辞道,“欺负喜欢的女孩, 是小学男生才干的事儿。”
“谁喜欢她啊, 我们开玩笑而已。”章雨天赶紧撇清。
单言却只抓住有“攻击”含义的字眼跳脚, “你才小学生,你才喜欢她!”
章雨天被他猛踩了一下脚背,一边揉脚一边躲:“你别激动,踩到我了!”
“我可没欺负人。”陈辞摸了摸简冰发丝凌乱的脑袋,被她一把打开。
“我欺负她了吗?”单言圆瞪着眼睛,向简冰道,“我欺负你了吗?”
“当然欺负了。”简冰抬了下胳膊,“我衣服都被你口水喷湿了,”又抬了下脚,“鞋子也被你踩脏了。”
“我……”单言噎住,一时无法反驳。
陈辞给简冰使了个眼色,继续道,“你看,他脸红了。”
简冰长长地“唔”了一声,恍然大悟地看着单言:“果然是小学生。”
单言百口莫辩,恼羞成怒,脸也红了、汗也出了。
更加验证了陈辞有关“做贼心虚”的推论。
就连章雨天,也探头来看:“哎,好像真的有点脸红。”
单言一把推开他:“你起开——陈辞你这人真挺没意思的,不敢正面对决,专门讨这种口头便宜。”
“正面对决?”陈辞没吭气,章雨天可醍醐灌顶了,“敢情你刚才不是要帮我找女伴,而是想把人女伴哄走,渔翁得利?卑鄙!”
“那对你有什么损失”单言被戳穿,也并不觉得尴尬,“咱们这叫利益共同体,拆散一对,幸福大家。”
说罢,还向简冰道:“你这跳跃配置,练冰舞正合适,还不用从头开始学抛跳——抛跳那多危险,想想你姐姐……”
“先想想你们后天的表演滑吧,”陈辞蓦然打断他,“现在7点零3分,你们还剩下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合音乐。”
北极星和凛风人多势众,节目足足有四个,冰场大家是轮流使用的,他们再拖下去,时间明显来不及了。
单言哼了一声,牛气冲天道:“不合音乐,我也照样滑得比你好。”
单言的这一句豪言壮语,倒不是毫无根据。
他参演的曲目是上个赛季的短节目改编而来,为了观赏性还降了不少难度。只要场地不出问题,闭着眼睛他也能滑完。
***
冰雪盛典既然有“冰雪”两个字,自然除了冰上项目,还有雪上项目。
又因为雪上项目在夏天需要独立的室内滑雪场,所以场地其实是完全分开的。
贝拉俱乐部和北极星成为承办方,也是因为这两家除了冰场,还有经营室内雪场。
为了不分散客流,最先举行的是雪上项目,隔天才是冰上项目。
陈辞等人除了休息,便是等待最后的带妆彩排。
简冰百无聊赖,很后悔提前来,打算好好睡上一觉——不料,凌晨3点,房门被“咚咚咚”敲响,连带着手机上也一排陈辞的未接电话。
简冰有些茫然地瞪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半天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抓了把乱得像鸡窝的头发,冷汗淋漓地跳下床,甚至来不及开灯,便将门一把拉开:“怎么了?”
这个点敲门,是出什么事儿了?
陈辞穿戴整齐,看到她这副模样,明显愣了一下。
“你……”他努力抑制笑意,被转过身,“去换一下衣服吧——记得带外套和冰鞋。”
简冰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只穿着睡衣,“啪”的一身又把门甩上了。
屋里再次漆黑一片,她深吸了口气,按亮房灯,开了衣柜,翻出衣服来套上。
走到了玄关,又转回去拿冰鞋和外套。
凌晨3点不睡觉,要去冰场吗?
她再次打开门,陈辞靠在走廊护栏上,正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发呆。
“咳!”简冰干咳了一声,“这么晚……呃……这么早,找我什么事儿?”
陈辞眯着眼笑了笑,习惯性地伸手来拉她:“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呀?”简冰赶紧躲开,“我自己走哈,大晚上让人看见了误会。”
陈辞也不坚持,只说:“去贝拉的冰场。”
果然,是要去冰场。
简冰没再废话,只是把外套塞进了装冰鞋的背包里。
天气这么热,在外面没必要穿外套,去冰场上冰的话,更没必要了。
酒店跟贝拉距离极近,下楼走路过去也不过十几分钟。
陈辞却没带着她直接从正门进去,反而绕了一整圈,一直绕到靠近冰场围墙附近的侧门那。
那铁质的小侧门不到一人高,陈辞单手抓着门框,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然后翻门,落地。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看得站在门外的简冰目瞪口呆。
这、这是要爬墙进去?
在别人家的商业俱乐部,还是马上要举行大活动的商业俱乐部冰场这儿……翻墙?
“很容易的——我记得你翻墙从小就熟练呀。”陈辞“鼓励”道。
简冰犹豫,“被发现怎么办?”
陈辞安慰:“不会的。”
你这话听起来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陈辞低头看了眼时间,催促道:“快开始了,来——我在下面接着你。”
简冰无语地看着他虚虚张开的一只手掌,这么个姿势,连只猫也接不住。
她背好包,扎紧了鞋带,一手抓铁栏,一脚蹬铁门上的空隙。
她毕竟当年也是学过舞蹈,又有着不少逃课经验的,爬个小小的铁门,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落了地,陈辞自动自发地把她背上的背包拎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草木葱茏的小路往馆内走去,漆黑的夜空连月光都没有,只有点点星光遥远而稀疏。
行至冰场的运动员通道入口,那小门居然虚掩着。
陈辞领着她径直往里走,黑暗里只有那点手机的灯光照亮前路。
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身前那个身影似乎也较平时高大不少。
行至出口的瞬间,有惆怅悠长的小提琴声响起。
这曲子简冰从小就在姐姐的mp3里听到过,正是萨拉萨蒂的《吉普赛之歌》的选段。
舒雪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流浪者之歌》。
还自己给它配上了不知从哪儿抄来的吉普赛谚语,反复哼唱:
时间是用来流浪的,
身体是用来相爱的,
生命是用来遗忘的,
而灵魂,
是用来歌唱的。
空旷的冰场内没有开灯,隐约可见一些模糊的人影,或站或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其中一个消瘦纤长的人影身体微弓,维持着低头拉琴的姿势,流畅而舒缓地绕场滑行。
她听到的琴声,便是随着他这些的动作,流泻而出,无形地在空气中流淌。
“那是……”简冰惊讶地张大嘴巴。
“俄罗斯的安德烈·安德烈维奇·西多罗夫。”身侧的陈辞接腔道,“俄罗斯人真是有趣,这么晚了,居然还带小提琴来——应该是明天节目的道具吧。”
简冰没有接腔,只默默地跟着他换鞋上冰。
——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些黑影全都坐在垫子上的运动员。
黑暗里虽然看不清楚脸,但也隐约能发现他们是三三两两,各自挨着自己的队友或者熟悉的朋友们坐着。
甚至,还有人歪歪斜斜,坐着坐着打起了瞌睡。
精神最好的,便是一直在拉琴的少年奥运冠军西多罗夫。
他不但边拉琴边滑,抽空还辨别一下地上那些黑影的性别。
也不管到底认不认识,长得合不合胃口,凡是他认为是女性的,便献殷勤一般绕着滑,姿态悠扬地拉上一段。
那模样又潇洒又高傲,犹如求偶的漂亮雄天鹅。
简冰才刚接过陈辞递过来的垫子,便因为明显的身高被西多罗夫判断为女性。
“熊天鹅”大约是滑high了,绕着她转了一圈不说,还炫技意味十足地拿手指在弦上按出好几个漂亮的泛音。
看着抖完羽毛,优雅离开的少年冠军背影,简冰不由在心里感慨:
战斗民族玩起浪漫来,普通人真是拍马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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