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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人间修罗场(二)
“好了好了, 我们还是继续来选曲子吧。”
江卡罗拍拍手——单言这种小学生式的, 不成熟的表达方式, 实在是有点丢男人们的脸。
他巴不得简冰快点把这个小插曲完全忘掉。
而且, 他瞥了眼精神有点萎靡的陈辞……这影响的, 还不止一个人呢。
江卡罗打开音响, 清亮的钢琴曲流泻而出, 紧跟着是华丽的管弦协奏, 整个房间霎时被乐曲声包围。
“这是……贝多芬的《第五钢琴协奏曲》?”陈辞问。
江卡罗点头, 有些沉浸地晃了晃脑袋:“既然一直选不定, 不如用古典乐保险,又好听,又不容易出错。”
陈辞欲言又止, 简冰不知在想什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一首曲子听完,两人都有点蒙蒙的。
江卡罗不死心, 又连着放了莫扎特和舒曼, 一会儿浪漫一会儿激昂, 最后连他自己也茫然了。
曲子都是好的, 但是说不出为什么, 总觉得……不合适。
感觉这种东西,最难捉摸。
相请不如偶遇, 偶遇不如天降。
又是失败的一天。
陈辞等简冰系好安全带, 才把车子倒出来。
装项链的盒子放在右边的裤兜里, 硌得大腿生痛。假“生辰石”坠子, 则装在左边,遥遥望去,仿佛裤子上长出了颗不大规整的牙齿。
他等了半个月,才终于从珠宝店把东西取回来,也终于把她从h市盼回来了。
可单言却说,这是我前女友。
她明明进了群,也并不反驳。
那一小时,当真那么快乐,那么值得回味?!
前女友,前女友……这三个字针扎一样刺激着他。
车内空调开得极大,简冰把副驾驶座的车窗按下来一点,燥热的夏风毒蛇一般探进来半个脑袋。
上高架,过隧道,穿十字路口,绕环线……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光。
他觉得无处可躲,又不想当真逃避到底一了百了。
最后,干脆把车开进还未完全开始营业的商城停车场。
简冰“咦”了一声,转头四顾:“这是哪儿,我们不是去上冰吗?”
陈辞没回答,手握着方向盘,用力到指节发白。
简冰没注意他的神情,解了安全带,把车窗整个按下来,探头出去看:“要去买东西吗?”
陈辞没回答,只是轻声反问道,“单言说你是他前女友,你怎么不否认?”
简冰愣住,半晌,“噗”的笑了出来。
陈辞可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连她瞳眸里倒映着的自己,都显得特别的滑稽可笑。
“你不是吃醋吧?”简冰笑得眉毛眼睛都弯了起来,眼睫毛微微颤动,蒲公英绒毛一般漂亮。
陈辞咬紧了牙关,说不出“是”,也不愿意否定。
他是没有立场,但那天夜里那个吻,她明明也没有拒绝!
车位前的电子广告牌大约是在调试,画面颤动,“呲呲呲”地发出杂音。
陈辞僵坐在那,像尊冻住的雕塑。
简冰终于感觉到了不对,轻拉了他一下,“真生气了?”
陈辞看着她,半晌,才道:“我确实吃醋了,你愿意解释吗?”
“我……”简冰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点,但车内逼仄,一共也就这么点空间。
“我知道你们聊得来,同龄人有共同话题,可……”他停顿了一下,有些难堪地问,“你看不出我喜欢你吗?如果你不打算接受,就不要给我希望,起码……不喜欢的男人亲你的时候,你得躲开!”
简冰脸涨红了脸,半晌,才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明明心里喜欢,为什么要躲……”
陈辞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一向小兽般无所谓畏惧的女孩,却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那个小小的发旋,清晰地在眼前轻轻晃动着。
娇憨如记忆的小孩,乖顺如冰释前嫌的那个清晨。
广告牌又切了两条广告,终于跳出一点还算清晰的乐声。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if you"re feeling sad your heart gets
yes i show you what real love can do……
陈辞觉得口干舌燥,张了半天嘴,也没能挤出一句话来。
他的视线落到方向盘下,看到了自己微微突起的裤兜。
他赶紧伸手,把那只装钻石项链的盒子掏了出来,轻放在她膝盖上:“四、四月的生辰石,当是……我送晚了的18岁成人礼。”
简冰愣了下,接过去,打开盒子。
小小的圆环被链子固定在黑丝绒盒子上,被广告牌的灯光一照,流光溢彩、绚丽非凡。
这是……
这般熟悉,又这般陌生。
回忆如沙漏,每一轮倒转,都纷纷扬扬如落雨。
她感觉到他靠了过来,将链子接过去,解开锁扣,轻轻地环上自己颈项。
链子冰凉彻骨,又柔软如丝。
接着,额头被那熟悉的薄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然后是眉毛、眼睛、脸颊……她闭紧了眼睛,感受着如蝶翼掠过水面般轻柔的吻。
嘴唇被吻住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的手。
同她一样,对方也是一手的湿汗,黏黏的握在一起,仿佛连心跳和呼吸都被联结相通。
牙齿和牙齿撞到一起,舌尖与舌尖试探着纠缠……混沌中,简冰突然就想起了图兰朵公主那难倒了无数异国王子,血染刑场的三个问题。
她让人猜“希望”,让人猜“热血”。
甚至,拿自己的名字“图兰朵 ”做谜底……
如此骄傲、冷漠的女人,却形容自己为,如火般燃烧的冰。
——这样的图兰朵,为爱所拯救,为爱所动容,又有什么好疑惑的呢?
***
停车场的尽头就是商城入口,开着家24小时便利店,滚烫的米浆被封在塑料杯里,光闻着就觉得用料扎实了。
简冰打开小盖子,轻啜了一口,便觉得满口留香。
陈辞和她并肩坐在台阶上,背靠着车头,斜对着那个不停切换画面的广告牌。
许是系统故障,许是调试人员凭喜好选择,画面快逾闪电,有时却突然放缓。
播一个暖心的小故事,唱一段动人旋律。
“你说,这车子要是突然有了意识,自己发动起来,”简冰突发奇想,比划道,“那咱们不就完蛋了?”
陈辞表情诡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半晌,掏了张纸巾出来,擦她嘴角白色的米浆。
简冰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下,唇上的手指僵了下,沿着她下巴往下摩挲,挠小狗一般。
“干嘛呀!”简冰试图后仰挣脱,身体却又被拉了回去。
嘴唇再一次被覆盖,米浆的醇香和甜味交缠着发酵,牙齿和口腔都被吸允得发麻。
接吻这种事情,似乎也会上瘾。
食髓知味,温柔噬骨。
回忆似洒上糖霜的黄瓜切片,清甜无比;而重温,则成了浇满果酱的慕斯,甜腻难分,入口即化。
简冰觉得喘不过气来,又不愿意服输,胸口剧烈地起伏,手也紧攥住他胳膊,拼命地把人往自己怀里拉。
陈辞有点哭笑不得,他就是再努力,也没办法把自己塞进比自己矮了20多公分的女孩怀里。
既然塞不进去,他便只好张开臂膀,更加温柔地把人拢进怀里。
又有车子从身后经过,引擎声巨大,车灯明亮刺眼。
简冰身体一僵,试图挣脱。
陈辞微侧过身,抬高了胳膊,将她整个遮挡在自己的臂弯里。
地上的倒影也随着移动,坚韧而执着,人影叠着人影,像是幢小小的房子。
“不怕——”陈辞呢喃着安慰,手也轻抚着她后背。
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更加用力地挣扎出他怀抱。
她昂着头,脸颊通红,眼神凛然地看向他:“谁怕了?我们不就谈个恋爱,谁怕没谁种!”
陈辞:“……”
待要离开的时候,广告牌上的背景又切换了,满目的绿色,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沿着河岸慢慢往前走去。
忧伤的前奏流泻而出,在这逼仄的地下室内流淌。
Пpoctn mehr,mлaдшnn 6pat!
请原谅我吧弟弟!
r tak пpeд to6on вnhoв
在你跟前的我,是如此的罪大恶极。
Пыtatьcr вephytь heль3r
大地埋葬的生命,
toгo,чto в3rлa 3emлr……
不可能复活……
陈辞停下脚步,简冰也望向画面上被盔甲包裹的高大人物。
这曲子他们都听过,耳熟能详,却又总搞不清归属——明明是俄罗斯语写就的歌曲,却又被插入到了日本的番剧之中。
舒雪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哼唱,还为歌专门学了几句俄罗斯语。
在家的时候,唱“mnлar mama!heжhar! ” ;换冰鞋的时候,哼“xotetь6ыtьcnльhee в ”。
一直到升上初中,简冰才知道这是描写二战的俄罗斯民歌,后来被《钢之炼金术师》的制作方用做了tv动画的插曲。
现实战争的哀恸,与故事里人物的悲剧,在歌声中意外地契合在了一起。
而如今,佳人沉眠床榻,乐声依旧,如泣如诉。
战争中离开的人早已深埋土下,而tv动画里的主人公爱德华,却在遍体鳞伤之后,救回了差点失去生命的弟弟,再一次踏上了新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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