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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引路的林间,漆黑渗人。自生来从未独自一人走过漆黑的路,畏惧黑暗自是惯常的。小时夜里若是阿香早早归了房,便由师傅或阿嬷送我穿过一条偏近后院的小路。师傅时常嘲笑道“若是我们不再院里了,你可怎办?”
那时也未料到会出了镇子,也不甚在乎的回着“师傅若是不再院子里还有阿香和阿嬷陪着”
师傅并未多言些过后会发生的事,倒是很严肃的蹲下身子道“这些路你总得自个走的,往后我与阿嬷不会再陪你走了”说完起身快步走在我前面,急声唤着也未见师傅回头。
本以为师傅是玩笑着的话,翌日却是真的,阿嬷不再陪我走那路了连阿香亦是,我只好自个壮着胆子踏进夜深的砖瓦路。未走多久,身后如同有人跟着般往后一瞧却也未见什么身影,转角处停了下来想一探究竟时,脚下忽被什么蹭着了,惊得我蹦了起来,抚着心口看了看,竟是阿黄。原来阿黄一直跟着我,怪不得总觉得有什么在身后似的。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眼里眯着笑意的摸了摸阿黄的头,阿黄抬高舌头舔着手,温热的舌头消散了对夜的深惧。自那以后阿黄日日跟着我,送我回院子里。随着渐长的年纪,也便不害怕了。
如今,树影层叠着同月光影影错错落在地上,如同失了声音的万千人马壮观。今夜没有阿黄唯有见过一面的黑马儿,我趴在黑马的背上,摸着马颈两旁的毛发道“马儿、马儿、愿你似我的阿黄般勇猛,渡我过了黑漆的茫夜。”
马厩里的马终归是随漂浪之人四海游荡,经过一处地方换一任人,比不得临安的马来的有灵性。马日日养起来的性子会越来越像自个的主子。才短短几个时辰同这马相处也未有多大的祈愿,不过是安抚了自个罢了。
大道小路四通八达,月光能照亮的路只有那些宽敞之路。幸而夜里需走的大都能被光亮照着。穿过丛林视野更是开阔了,放眼过去,茫茫野草风里摇摆着,月光洒在面上闪着点点星亮。院里的后山也应是这样的景色,只是师傅从不会让我们夜里出行。屋顶上也只能瞧见山下的镇子,瞧不见山间河野的星亮。那时夜里对小镇的红灯暖意很是憧憬,自北境后夜里出行倒是另一番心境,不觉着想是否在小镇亦是这样。
而眼前,没有橘红色的暖光,入目的是漆黑清冷的由月光打亮的夜景,呼出的热气与山林气息交融生出白茫茫的雾气,脸上、身上摸着清寒里头却是不停的冒着热感。由外及里的豁然开朗引得身心澎湃着,自个竟如此的渺小,如交杂在地上的野草。然而……即使这样,还是不断的仰头。
双腿猛地夹紧马儿,雾气升起时听到自个放声喊道“驾”空旷的原野阻挡不住声音,那一声粗豪的叫唤随着原野的风四散无了踪迹。疾行的风拍打在脸上,吹的生疼,尽管如此却觉得自个同这世间融为一体,怎的也不想醒了这梦,若是一直这样不停了脚步该多好。忘了过往,忘了身处何处。
只是,梦到了一定期限,便会碎了。一如方才那声捉摸不到的嘶喊,平壤的路的尽头则是如来时路般漆黑的丛林。丛林深处传来的脚步轻微有力,碾碎的荒木穿出断裂的声响,陷入泥土的脚印能令人落荒而逃。
出现了,青绿发光的眸子,是梦里不愿回想起的画面。如陷入了那时的回忆,惊触着、害怕着。彼时,镇子上草药甚少,若是想寻得其他珍稀之物,需得攀上戈冥山。戈冥山落坐在后山崖右侧,高耸直入云霄。山里藏着许多师傅眼里的心头肉,师傅月末时常孤身去个一俩趟,若是秦哥儿在则会带着秦哥儿一道,却从为令我们前往,甚至不许我们靠近那儿。
小时觉着师傅是嫌我们身子骨弱跟不上师傅的步伐。然而自我们几个学成之后师傅依旧如此。倒是有一日唤师兄前往。方时为师兄的后脚虫,关于师兄的事儿无甚能瞒着我。是日师兄前往戈冥山,我则佯装回了房歇息,在房里堆好蒙过师傅的小人形后翻墙出了院里,尾随着跟上师兄。
赶上师兄时,师兄背对着我未瞧见我的到来,而我却望见前方青绿的光眸中透出的慢慢血戮之息。身子整整有半个师兄高的成狼,四肢跨立着,身子的毛耸立了起来,以雷电之势将师兄压倒身下,师兄的手臂挡着张口的口,半空中滴落在师兄脸上的血唤回了惊惧的我。此时早已忘了前头是凶猛的怪兽,勾下一颗粗细正适合的松木,用力一蹬折了下来,右手回旋将剪头对准了前方。踩着两侧的木飞身而上,停顿在师兄上方。此时师兄已瞧见是我,霎时睁大了双眸。朝师兄斜弯着嘴角,趁压在师兄身上的狼未反应过来,用力一刺。
一瞬间身子被惹怒的成狼甩了数十米远,背部直直撞上好几颗树,眼里直冒着昏晕瞧不见是何光景,耳旁净是那狼的哀嚎,不时没了声息。眼前依旧昏黑着,强撑起意识等着师兄来寻我。其实我若未出现,师兄照样能伏了那血狼。我不过是见不得那人受伤而已。
当耳边传来师兄焦急的呼唤“细细……细细……”时,才松着身子倒在师兄怀里,睡了过去。那时手执细棍的勇猛如潮水褪去般消失的一滴也不剩。后怕的劲儿来得甚快,席卷了全身。此刻遇着这种猛兽,再无那时一往不顾的孤浪,连身下的马儿也不自觉的如我般惊惧得后退了些。
眼前这匹巨狼身子虽瘦小只是瞧着是已成年了的,精壮的骨头透出皮囊映在皮上,看样子似乎饿了许久。可……并无道理啊,这儿是丛林野兽虽多,能捕获的食物也是相应的。为何会这般瘦落。由北境来时路遇的山鹿、羚羊、野牛、田兔等眼瞧不过来,不过是策马横过一条丘原,林鹿不见了踪影,万际没了炊烟。
满布血丝的狼眼,几日未经食里显得更加凶恶了,幸而这狼不如曾经遇着的,不然今个估摸着是要落身在此了。
将手中的剑出鞘,锋芒里狼影忽形,脚踮着马鞍落至地面。朝瘦狼挥舞着剑,手腕上的铃铛发出阵阵声响在这林间穿刺着耳鼓。斩杀下这匹狼,却见丛林里头另有黑绿的狼光,一双、两双、三双……
不好!这声响将夜里的夜行之物惊起了。本以为着只有这一匹瘦狼,却忘了若是这林子无猎食之物,自相残杀下也毕在角落藏着寻找时机的渔翁,所有过往的人、物,皆需匹过林子里所有的恶狼。方才出现的那匹不过是林间光明之下的幸存者,暗处躲着的等着这匹瘦狼用尽气力巡捕获猎物后抢食。
这时已来不及思索怎的躲了,前头堵着的群物,除了恶狼或许还有毒蛇那些难缠的。而我只好弃了驿站换来的马儿飞上高树,眼往下一撇,只见马儿淹没在其中,于世间最后一时发出哀痛的声响。
强拉回视线,沿着树枝往南方去了。越是往南的路上树枝越细,越来越不能撑起身子的重量。松疏的脆木被虫腐蚀得只剩下了空壳,踩在上头触不及防的跌落了下来。肩重重的跌落在石头上才凝着些口子的伤,顿时裂的更加渗人,止不住的血流出沾满了衣间。身子疼得眉头和眼睛皱在了一块。
往包裹里摸索了许久才摸出阿香塞进来的止血的疮粉,用嘴咬开盖倒在肩上。刺痛感席卷了整个身子,不觉得战栗着。上完药后有些无力的倒在地上望着漆黑的上空,树叶间隔着的光芒透过其中能瞧见外头的星空。本以为会回想起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脑海里一片得空白。夜静悄悄的、树影影错错,背与地面相触,如与林间融为了一体。
突然,细微的脚步惊得坐起了身子,瞧着后路。不断靠近的紧迫感,以及熟悉的眸子。未料到那些恶狼竟追着来了,仔细瞧着似乎只有一匹,莫不是再来方才那套路?我已无可诱挡之物了。将手中的剑换只手,怕了这铃铛发出的声响再将更多的凶恶招来。需得快些时候了,小时使的那招虽冒险了些,如今可无了办法了。
恶狼上前,剑光吸引着了恶狼,那狼直扑持剑那侧。旋着手腕转着剑柄,绕至狼右侧又忽转回左侧,几番下来往上提起身子,使劲一扑双手狠狠握着剑插进狼的颈间。手腕的铃铛声与狼的哀嚎同起,身下的狼顿时没了声息。
沉沉的呼出一口长气,肩上阵痛不已,只是此地不宜久留。不时血腥味将林子的野兽吸引而来,而我身上的味道亦会被跟着,唯有出了这林子才可。提起剑,捂着肩上的伤口,脚下踉跄却不停得赶着路。
漆黑一片的路上唯有步履不停才能瞧见希望,即便日耀升起自个依旧留在林子间,至少逃过了黑夜,至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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