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上荷花细细雨

寻师

    [] 最快更新!无广告!
    直到第三天,临安才解了我身上的软骨散。身子虽然好了些只是却还是有些无力,我只好待在这个小山洞里,山外头的景色很美,曾经以为夕阳是这世间最美的了,其实不然,每个微风停留过和光芒洒下的角落都令人心动。离了小镇我依旧怀念着那里的人和景。如今,因为知道前路犹可待,才慢慢对山前出现的树、木、物一点点的动心。
    也因着心境的变幻思绪被面微波抚平了,走出山洞外一片翠绿,往南的天际天蓝水清,四周环绕着绿水青山,与北境的松绿不甚相同。南丘的树更似妖娆的女子,曼妙的身姿倒映在水面上。水岸边上,身着白色素衣的男子,擦拭着曾被我拿来开路的利剑。许是路途中撞上坚石沿口多了些缺道。提着裙摆缓缓向临安走去,昨个身上泥泞不堪的外裙早已不知所终,只好穿着内衬裙四处游走。包裹里的那件,这蜿蜒曲折的山路是怎的也穿不了的,未走几步衣间估摸着割挂得不得人样了。
    离水岸边十步远的距离,临安回过头侧颜微笑着。身后的光亮被挡住了,临安的脸甚是清晰,连那眼角翘起的痣也一清二楚。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了,是该往前走还是留在原地或是转身回了?左脚倒是不自觉的往后面移了移。临安见我直直的瞧着手中的剑,起身边走边道“怎的?把我这剑顺走弄成这样,可是觉得心不安了?”
    临安个头高,仰着头瞧了一眼临安赶忙移开视线看着地上的石子,双手背在身后嘟囔着道“大不了……大不了我唤阿成再替你炼就一……”话语脱口而出,想着阿成到这样给断了,似乎再也炼就不成一模一样的了。
    临安手中的这柄剑是入院后,师傅唤阿成打造的。彼时共有五把牺尊、泊涧、至善、童和细。牺尊则是师兄的宝剑。拿回院里时,剑柄很是宽大,我与阿香需得两手才能覆着。剑柄两面刻上则是衔珠的飞龙,只是上面的珠子自那日见着过后,便失了踪迹。曾问师兄去了何处?师兄方时唯嘴角牵出一抹笑容,师兄从未露出那种神情,柔和的目光瞧着远处里面藏着的令我很是不安。后来瞧见师妹房里至善上头镶着的珠子才明了,早该知晓的,既然妯儿师妹能嫁于师兄,也该明了师妹是讨师兄欢喜的。这时许是不该唤作师兄了,应是祁玉了,只是……还是不愿就这样了,不甘还是有的、难受使然,唯有远了曾经熟悉的地方,少了牵连才能忘了年少生出的欢喜。
    我与阿香那柄剑皆只有一个字,阿香的赐字为童,是师傅的祈愿,也许师傅早已遇见了不可逆的结局,才早先望阿香记着这个字。而属于我的那柄一直挂在师傅的房里从未动过。可我知道师傅日日擦拭上面的尘灰。阿香与我的剑很是相像,除却剑柄镌刻的不同外,剑身、锋刃、力度皆差不多。剑柄依旧是同我们以往的喜爱之物一样,阿香的是玫瑰而我的则是细荷。师傅曾有一日将剑交予了我手中,仔细的端摩着纹路觉着很是熟悉,将心中疑问道出问师傅细荷可是须发爷雕刻的?
    师傅点了点头“细荷是让镇角你最是欢喜的须发爷弄的,打炼出这剑的可是你常欺负的阿成,阿成可是说了你若是往后再去铁铺胡闹,他可是要收回这剑的呢”
    “真是小心眼的人”端详着剑小声道。
    “莫不是你时常去他将他炼就的刀剑一一改了样子,阿成会这般说?人家铸就的剑你为何要替人家修了边角?”
    “那些刀剑锋利的触手即伤,若是街上人磕着碰着可怎好?往常的剑刃粗厚可是从未改了的,如今越来越细亮、尖锐,着实令人生惧。我不过是为着镇上人着想,磨上棱角盖了剑具剑具而已”
    说这话时师傅哑口无言,脸色沉沉着瞧了我许久后将我手里的剑拿了回去,再也未给我了。
    出了镇子和北境后才晓得,手中无利剑在这山路漫漫之林难以度过的。幸而那夜将临安手里的泊涧拿了走,不然长夜里剑下的不是那条恶狼而是狼肚身子四散的我了。
    如今泊涧剑刃缺了口子,也不知阿成能否再炼回原样,也……不知还能否回得去。
    出神的想着时,临安弯下身子脸贴近着伸出手道“拿来”
    “什么?”
    愈加近的秀资贴在眼底生了光,不觉目瞪了。小口细起眼前人道“早前挂着的坠子呢”
    眼光顿时移了那颜不敢再抬起半分,连话语也断续着了“那坠子……那坠子沾上了血渍,被我扔了”
    临安一言不发的盯着我,正以为临安生了些许不意,正瞄眼瞧时。只见那人轻嗤笑了一声,眉眼弯了起来。好生奇怪着临安怎的笑时,腰间袖包忽被扯了下来,临安打开从里头拿出那被换下的血坠子,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那这是什么?好歹入院有些年头了,倒也能瞧出些话里藏着欺还是骗”
    “不是换了给干净的给你吗,这个本就是我的”仰着头跳起身子朝着临安道。临安个子高跳起身子也够不着他手中的坠子,那人手还不时的晃着着,着时令人气恼。只好使劲往临安脚上一踩,白了临安一眼道“还了你便是,将另一串还我”
    临安解下剑柄上后系的坠子,接过后转身往河岸一旁走去,远了临安。
    盯着手里瞧着依旧新净的花坠,同临安手中的一样,只是临安手中的坠子是我最是欢喜之物了,清浅的荷塘花色与初时懵懂的情愫至今依旧记得。如今渐失的情愫升起怀念,怀念总令人不自觉的想捉住过往以及过往的物件。只是情愫蒙上一层尘灰,荷塘花色褪了颜染上新色。罢了罢了,过往我就不要了,心生的情愫和得不到的念想终归会是一条死路。
    长叹了一口气,伸手一甩将坠子扔进了河里,顺着水流漂向再也无法相遇的四方。
    临安走了过来道“你怎么扔了,若是赌气莫撒在无辜的物件身上”
    “睹物思情罢了”
    临安闻着倒也未开口了,河畔的灰雀在叽喳着、河里的鱼环游着、青山绿水里涌起世间唯自个畅然于石上的感觉。忽想起人们说鱼只有有短暂性的记忆,转身回过头便往了方才的在何处曾做过什么。
    慕羡着顾自喃喃的道“来世倒真想成为一条远了人世的山涧鱼”
    这般轻缈的声音临安竟听着了,将宽大的手掌压在我头顶笑道“也不知你是怎想的,人世间值得依恋留念的东西这么多,还未出世便想着离世可不好”
    我拍下临安的手呵斥着“莫乱近我身,师傅说过男女之距得矜持。你,离我远些”
    临安清朗的的笑声回响在四面林木山谷之中。
    “师傅可曾告诉你矜持该如何?”
    方时欢喜师兄时师傅也未曾阻了我,只道莫失了自个便好。师傅似乎确未讲过。
    “未讲过又如何,矜持是怎样自个觉着该如何便好,万事若要他人教予,没了自个的思绪不成了受制了手脚的木偶人吗?人世虽好只是越依恋留念,越是难以忘怀,走不出的坎总将会成为心里的负担。像山间的鱼多好,无需考虑太多,无需记得,日日皆为新。”“来世你若是一条山涧鱼,怎的也要网着你,日日拿鱼缸关着,省得你四处乱跑。”临安摇着头道。
    怎的会有这种人,非得锁了人家的自由,愤恨的回着临安“鱼非人,怎的可顾自喜将鱼放一角方空里”
    临安哑然了些许,似有些无奈的道“怎的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那你倒是说明白些啊”
    “真要我说明白?”正欲驳了临安,想着让他讲明白些,方开口却是怎的也讲不出了,心里惊觉着似乎料到会说些什么,竟有些不敢问下去了。只好抬起头瞧着临安,撞进一双明眸中,沉默的思索着什么。
    良久,见他无意开口,便吱声扰了清净“如今我已入了南丘,同你便不是一处人了,你便当不识我,莫再跟着我了”
    “我何时同你讲过跟着你,许你入南丘不许我游历四方?”
    知晓他并非因自个独自追寻这么远,如卸下沉负肩随着呼气跌落了下来,忽想起身子软了好些天怒道“可真?那为何在我身上用软筋散困了我”
    “为何?”
    临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低下头皱着眉头的回瞪着他小声道“若是不困着你,我出得了北境?”
    “师傅将你交予我,也须好生顾着你的安危”
    话音方落临安忽凝神聚目直直的盯着我身后。刚想转过身子,腰际被临安环抱了起来转了几圈,飞上一旁的树上。这才瞧见,原本无波无痕的水面破开了一道裂痕,沿着裂痕直击对面的青山,青山深处由远及近的游来一艘小船。船上无任何人际踪影,无人桥渡的船舟竟能在水面上畅行无阻。
    忽闻临安将手成拳置于口间朝天际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那是临安的马儿最欢喜的声音了,千里之外亦能闻着。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临安那匹倔脾气的马儿往这边飞奔。朱红色的鬓发顺着风的方向四处飞摆着,眼里的不羁如此时的临安一样,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性子的马。
    只想着临安就已拉我上马狂奔起来,身子颠簸得在临安双手环抱的中间摇晃着,方坐稳问临安身后是有何物?为何这般慌忙?
    临安未应着,手拉着缰绳往山上赶去,崎岖的道路下是云层缭绕的深渊,不见其深不知多高。我好奇的回头一瞧,临安焦急的声音不如眼前飞速的六脚如蚊子般的青虫,林荫深处挡住了身影,只见那方人口竹管中藏着的青叶飞虫被笔直地往眼睛中央处吹来。
    来不及阻止、来不及躲藏,就这样印在额间。眩晕突至,拨开混沌霎时堆积满遗忘的声音、模糊的人。身子瘫软着滑落入地面,万丈之下的深渊口敞开着胸怀,斜斜的倒在其中,林间的身影此时尽显无疑。
    悲戚地喃喃着“师傅……”
    耳旁凌冽的风中传来临安嘶吼的的呼喊,身子本处于四下空无的境地忽被抱了个满怀。近在咫尺的脸颊,俊朗带着些苍白。这张伴我度过许多日子的脸熟悉得难以忘记,眼眸中时常是我的身影。为何种情这般深呢。
    忽想起齐禹不自觉的苦笑了一番,抚上临安的脸,也不管临安是否听得清楚轻声道“怎可让你再入这趟浑水呢,世间好姑娘那般多,往后就莫再心里藏着我了”
    言罢,抽出临安的剑用力往岩壁一刺,脚踏上剑刃,穿过鞋子扎进脚掌心,疼痛的身子猛战栗着。一咬牙全力将临安往对涯山顶推去,那儿应是安全了。
    “细细……”
    因猛发着力,临安一时冲不破那力道。见临安身子渐渐远了,浑身才失了力气迅速往下跌落着。
    万丈之下云层底是清澈的灵川湖,南域最为中心的地方,亦是我的故乡。灵川湖面升起的水雾,缓缓而上,沁透着身子,那年幼的记忆与姿态越发清晰了。
    松散的长发细嫩的手挽着,幼小的孩童依偎在美貌的妇人身上,盘起的细发里插上扶晃的铃铜、手腕处脚踝处一对相配的银链。
    “细细,饮了这灵川水便会清亮褶人,灵川最是生细人了”
    “如母亲一样吗”
    母亲红润的唇角牵起,微而不语的环抱着小小的我,柔顺的细发拂过脸颊,酥麻了身子。
    灵泉冰水、浸透痴魂、浇了痴心、还了清明、醒了神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