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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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中母女相认的煽情画面并没有出现。
    周然只是轻轻拍着文舒的背以示安慰，文舒则紧紧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仿佛自己手、眼神一离开周然，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就会化成一缕青烟飘走。
    白靳拿着手机走到接待室，“文姨，我刚才跟我爸妈打过电话，他们知道您来了，说一定要让您，”他转而看向周然，“还有－－‘然然’，去他们那里吃饭，庆祝你们母女团聚。”
    文舒已经镇定了许多，她“欸”了一声，期待地看着周然。
    周然听到“去白川父母家吃饭”时，心猛地一跳，眼神避开了文舒，说道：“我就不去了，后天签约还带着一场表演赛，明天去试场地。地方在奉良区，我助理下午来接我过去。”
    文舒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周然心里有些不忍，红唇微动，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爆炸案发生之前，周斯陈夫妇和白靳父母住在同一个小区，白靳算是文舒看着长大的。
    他见周然是这么个态度，心里不满，心想：这个周然未免也太无情，文姨虽然没养过她，但终究是她亲妈。二十多年来从没放弃过找她，知道她活着、还来了潮云，高兴得都没边儿了。可她连跟亲妈吃顿饭都不愿意？
    他这么想着，说道：“从这开车到奉良区最多一个半小时，吃完饭，我亲自送你过去，保准误不了你的事。”
    或许周然也觉得伤了文舒的心，语气先软了下来，但说的内容也没让白靳满意－－
    “白队，不是我不愿意去。我和几家俱乐部的老板约好了今晚在奉良吃饭－－这局还是我约的，他们各个都是掌管大企业的老板，还是斯里顿的朋友。我刚刚接手门罗，不能一上来就放他们的鸽子。”
    周然转向文舒，轻声道：“请您见谅。”
    白靳心里不快，但也没再开口，只是看着文舒。
    他打定主意，只要文姨坚持让周然一起去吃饭，他就算绑也要把人绑过去。
    吃了几年有钱人家的饭，就不认亲娘了？哪有这个道理？
    文舒的表情千回百转，最终，带着最后一点希冀，“然然，你就……你就不能跟妈妈吃顿饭？”
    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甚至都带着点恳求。
    白靳不忍再看，撇过了头。
    周然沉默良久才说道：“对不起。”
    文舒嘴唇微微颤抖，看着这个神态有些冷淡的“女儿”，心里越发酸楚。她扭头到一边，抹掉又要溢出来的泪，再抬头时已带上了笑，“没事，你去，路上注意安全。”
    “你哪天回来？”靠在门框边的白靳冷冷地问道。
    “大后天。”
    白靳盯了她几秒，侧头朝外面竖着耳朵听的高潜叫道：“老高，你开我的车送文姨去我爸妈那儿，我妈今天没课，在家。”
    高潜接过他抛过来的车钥匙，“得令！”
    白靳又强调道：“路上小心点。”
    “遵命！”
    白靳对文舒说道：“文姨，我让我同事先送您过去，我妈在家，她肯定有一大堆话要跟您唠呢。”
    文舒答应着站起来，手一寸寸从周然手上拿开，走到门边的时候停住，回头对周然说道：“然然，你能不能叫妈妈一声？”
    周然怔住，抬头看她，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来。
    妈妈，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也太残忍。
    如果文舒此刻的难过可以衡量的话，那大概和她从李局那里听说自己的女儿找到了的时候感受到的高兴，一样的多。
    看着周然的迟疑，她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岁，连脚步都开始蹒跚。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没事儿，慢慢来，慢慢来啊。”
    这句话，倒像是安慰她自己听的。
    周然看着她的背影，一股暖流冲上她的心，“妈……”
    她快步走过去拉着文舒的手，恳切地说道：“妈，我这边的事情一弄完，就去看您。您，保重身体，别伤心了，我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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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然默默地开车－－也不管旁边至少已经盯了她二十分钟的白靳。
    白靳就侧头盯着她，心想前面不煽情，原来是把煽情全留在最后那一句“妈”上了。
    周然那句“妈”一出来，文舒二十多年来的难过、心痛还有委屈，全随着眼泪涌出来了。
    学术界大名鼎鼎的文舒教授站在市公安局接待室门口，拉着周然反反复复地说“然然对不起，当年是爸爸妈妈不小心才把你弄丢的”。
    估计是想到了刚才听见的周然说的小时候的经历，文姨更加自责，半小时，把周然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周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断的说：“没事的，没事的，我回来了。”
    她每安慰文舒一遍，好像也在自己说服自己一遍，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坚定……
    “白队，我到了，谢谢你送我。”虽然最后开车的人是她。
    白靳撇了一眼车窗外，前面就是周然住的酒店，“哦，行，那我……”
    他看见周然面向前方的脸突然变得冷峻，眼睛里似乎结了霜，他的声音止住，看向周然看的方向。
    可那里就是酒店大门，什么都没有啊。
    他再看周然时，周然神色已经回复如常，还转头过来看着他。
    周然说道：“白队，你开我的车回去吧，我助理会接我的。”
    她也不等白靳回答，干脆利落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白靳有心想看看刚刚是什么让周然变了脸，换到驾驶座后也不启动车子，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周然朝酒店大门走去。
    周然进了门，没走向电梯间，而是右转去了有沙发摆放的休息区。
    酒店大堂外面装的全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白靳也看得清楚，周然径直走向一处沙发坐下，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穿西服的年轻外国男人！
    那个男人跟周然说了几句话，周然的目光往白靳这里看了一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又收了回去。
    青年调笑道：“你叫别的女人‘妈妈’，夫人会不高兴的。”
    周然警告道：“离她远点。”这个“她”指的当然是文舒教授了。
    青年：“当然，当然。还指望你和那位文舒教授演母女情深来换我们想要的东西呢。”
    周然默不作声。
    青年顿了几秒，有些遗憾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去白警官家吃饭呢？这样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他父母家的位置了。”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之前跟踪过他，不过被他甩掉了。”
    周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来有什么事？”语气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青年故作难过地说道：“周，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你以前……”
    周然作势起身，“没事我走了。”
    青年安抚地举起双手，有些欢快地说道：“我们为你准备了新的芯片，和之前那块一样，能实时知道你的位置，还能实时监听。医生在你房间等你。”
    说完，他轻柔地看了周然的右手手臂一眼。
    周然手指一动，停顿了几秒，说道：“我后天要参加一个表演赛，结束之后再换。”
    青年摇摇头：“周，我很忙，夫人交代了我很多任务。”
    他神色宠溺，语气坚定，仿佛是在拒绝一个长了蛀牙却还在要糖吃的小孩子。
    青年看对面的美人心情不佳，哄道：“医生用的是新技术，绝不会对你的比赛造成影响。”
    周然不再看他，直接站起身来走向电梯间。
    青年像是看着负气而去的女友，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追上去前，他瞥了一眼一直停在外面的车。
    白靳舒坦地靠在驾驶座上，盯着那个长相极其出众的外国青年男子。只见对方朝他抛了个热情的飞吻，又暧昧地眨了一下右眼，然后朝着快要合上的电梯奔去－－
    白靳：靠，本队长是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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