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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说话间有意卖关子,那是引你发问的意思。想来,这条道上其实孤寂得很,难得遇到行人,因此,但凡遇到了,这位婆婆喜欢与之说说话。/p
“三种说法?三种寻土之人?”年轻道士果然听出兴味,接着再问道,“婆婆可否说与贫道,这神仙土有哪三种说法,又有哪三种人上峰寻土?”/p
“这第一种说法么,既然这峰下有莲花池,池旁又有神仙土,那峰下池边所生草木,所结干鲜果实,自然都是仙草仙果,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因此,这寻土的第一种人形形色色,老身也说不尽他们身分模样,他们上峰,或者并非真正寻土,而是能偷到点什么就算什么。又或者什么也偷不到,却能遇到神仙,岂不是造化大了?这上莲花峰的人,以这第一种人居多。”/p
“嗯。”年轻道士淡淡嗯了一声,不以为然,接着问道,“那第二种人,又是些什么人?”/p
“这第二种人嘛,”婆婆说到这里,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或为僧或为道,不过老身所遇,还是道士多些。”婆婆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年轻道士,这才接着说,“他们说这神仙土乃上真太清金圣王母娘娘圣化之前,入静修炼时的座下圣坛之土,因此又称之为天后土。如能盗取天后土一把,银汁渗之,再与金石合炼出不世仙丹,服下即可得道成仙。人数么,这第二种人次之。” /p
“天后土?”果然,年轻道士听到这里,不仅不再摇头,脸上神色也为之一变。原来,道门中所传那句话中,实则有两种说法。一种就是前面婆婆所说的: /p
莲花峰下莲花池,莲花池旁神仙土。/p
而另一种说法乃是:/p
莲花峰下莲花池,莲花池旁天后土。/p
这两句话,前一句相同,而后一句也只两个字之差,但“神仙”与“天后”,差得可是非同小可。/p
婆婆所说,年轻道士其实也曾听闻。道门中密传,以后土与金石炼出的仙丹,服下可得道成仙固然所闻相似。但婆婆似乎只知其一,不闻其二,道门中还又传,服下用后土金石炼成的仙丹,成仙之后自然归为天后一门,即可获仙籍入仙典,一跃而成上界典仙。/p
且不说那些一生一世都在寻觅仙踪,苦苦修仙的寻常道门中人,就是比起那些由仙宗所创的宗门弟子,即便有仙缘,进而得到仙宗点化,也不过得以成为界下散仙,那才叫真正的一步登天。/p
如此这般,那道门中人,凡知者,又有几人能耐得住寂寞?又有谁不想冒死一试?/p
但年轻道士似乎并非为此而来,他脸上神情虽然略变之后,又紧接着追问婆婆道,“婆婆,那第三种人,又是些什么人呢?”/p
“这第三种人嘛……”那婆婆听得年轻道士问,也甚觉意外,因此之下没有很快回答。/p
以往这道上所遇之人,论及到第二种人之后,大凡也就不再问下去。他们无不眼放异彩,手舞足蹈,向往之情溢于言表。所谓人生苦短,在这人世上,还有什么比得道成仙,授藉入典而获上界仙位还要紧的事?因此,婆婆说到这里,冷眼旁观,即知这些人也就是这第二种人。/p
“这第三种人嘛,”婆婆顿了一顿,这才接着说道,“不动身色,不露行藏。也喜欢也和老身说话,却是问得多,答得少。就是答,也是只言片语搪塞过去。可在老身看来,这第三种人气宇轩扬,睥睨天下,因而,虽盗土却非为盗也。他们道貌岸然,大志在胸,似得道而非为道也。”那婆婆说到这里,略略停顿,“若是天意如此,正所谓替天行道也。而若非天意,则是逆天而行。唉――”婆婆最后这两句话,仿若自言自语,说完,还轻轻叹了口气。/p
婆婆轻轻叹气,年轻道士却浑身一震。婆婆最后这两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p
“婆婆,”年轻道士叫了一声婆婆,“却在婆婆眼里……”/p
“不过嘛,”婆婆却打断了年轻道士的话,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这上莲花峰的人,以这第三种人最少,老身正经也没遇到过几个。”/p
婆婆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年轻道士。反而问年轻道士道:“不知小哥,又是哪一种人?”/p
“贫道……”年轻道士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贫道其实也说不上来,岔道属于哪一种人。不过,贫道此来,果然非为偷取点什么仙草仙果而求长命百岁者。”/p
“噢,”婆婆说道,“那小哥是第二种人,专为盗后土而来,想要与金石炼得仙丹,以得道成仙,而成不死之身。”/p
“这个,婆婆说对了一半。”年轻道士说道,“贫道刚才也说了,贫道此来,果然是来盗……不,寻,寻一把土。只是,只是贫道非为自己得道成仙,获不死之身。”/p
“非为自己?那又为谁?”/p
“这个……这个嘛……这个……”年轻道士越发有些口吃起来。/p
“嗯,小哥不便说就不说也罢。”婆婆还是那么大度,说罢,还笑了一笑。从婆婆此话可以看出,这位婆婆并没有老到糊涂,反而是一个极为通达晓理之人。/p
“唉”年轻道士叹了口气,却还是又接着说道,“其实,贫道寻土,也没有什么不便说的。贫道此来,其一,果然是寻土,此乃受托而为。其二……其二为……唉,贫道其实……其实……”年轻道士说到受托的时候,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凝重。虽然其二为什么并没有说出所以然,但说的时候,眼神却又为之一亮。因此可以看出,前者似是出于无奈,而后者又似是充满期待。/p
“嗯――”年轻道士的神情眼色,那婆婆虽然都看在眼里,但年轻道士没有说出所以,婆婆自然不知所以。因此长长嗯过一声之后,不但没有追问下去那二为何来。反而给了年轻道士一个台阶,“那,以老身看来,小哥就该当是第三种人了呀。”/p
“这个,贫道……不敢当。”/p
“这又有何不敢当的?”婆婆有些疑惑,你要么是,要么不是,什么叫不敢当?因此,婆婆故意说道,“却难道老身走眼了不成。”/p
“非是婆婆走眼,却是贫道其实年幼无知,行止无状,既非胸怀大志之人,更非得道之士,岂敢枉比先贤。”/p
“呵呵,原来如此。”婆婆笑道,“不过,在老身看来,那些人若称为先贤,那小哥就是后来者也。”/p
“婆婆谬赞,婆婆谬赞。”那年轻道士听了婆婆如此说,连连摇手。/p
“老身绝非谬赞,以老身所遇,前往莲花峰盗后土之人,莫不为已。而刚才小哥所说,却是受人所托。如此大信大义,却是那些先贤不可及也。因此,老身刚才的话,其实也得改一改,叫做,前无古人,后有来者才对。”/p
“这个这个,婆婆言重了,婆婆言重了。”那年轻道士听得婆婆竟然如此说,更是慌得手足无措,尽管山道狭窄,还是站了起来,对着婆婆作了个揖,“贫道其实,其实也不想取什么土,自然也非什么大信大义之士,只是,只是,托付贫道取土之人,皆已……皆已羽化,贫道所为,不过还仙逝者之遗愿罢了。”/p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婆婆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老身越发的不明白了,所托之人既然都死掉了,那盗土还有何用?难不成这后土还能炼成起死回生之丹?这个老身倒没听说过。若真能如此,那这几个嘱托之人,则是死不足敬,你又何必守诺?哼。”/p
婆婆说完,还重重哼了一声,以示轻看。却不料年轻道士听了之后,大为生气。/p
“婆婆休得……休得……休得……”/p
“休得胡言。是吗?”/p
“贫道……不敢冲撞婆婆。托付贫道取土之人,实为贫道尊师与师兄,他们皆已羽化,就算能炼出起死回生之丹,也无起死回生之身了。可见,尊师与师兄嘱贫道取土,也是……受托而已。”/p
“噢――”那婆婆长长噢了一声,“难得难得,天下有如此大信大义之人。却是老身言错。”/p
“婆婆不必自责,是贫道没有说明白了。”/p
“可是,老身好像明白了,其实更糊涂了,既若此,这盗土又有何用呢?”/p
“这个……这个……”年轻道士大张着口,脸上颇有为难之色。。/p
“小哥不便说,就不说也罢。”婆婆这句话已经说了第三次了。/p
“多谢婆婆,多谢婆婆。”年轻道士如遇大赦,嘴里说着,双手还连连合揖。/p
“小哥不便说就不说,谢什么谢?倒是老身如此难缠,难为小哥了。”婆婆说到这里,不想让年轻道士费些无作口舌,因此接着说道:“天下难得有这样大信大义之人。不知又是哪一座金宫圣观,方有这样的师父,教化得出这样的弟子。”婆婆说到这里,看了年轻道士一眼,“老身又多嘴了,实是老身在这条道上,年月久了,听得多了,那些人常常挂在嘴上的几座观名,硬生生装里了老身的耳朵里,什么金圣宫青羊宫哪,什么白云观太清观。” /p
“婆婆所说,果然是当今天下最有名的道观了。”/p
“还有什么蜀山,崂山道士。”/p
“嗯,这也都是天下圣境仙山。”/p
“哦。老身眼里,小哥虽然年轻,但有这样的功夫,这般道行,想来即使不出自上述仙境圣宫,恐怕也多有渊源的吧?”说到这里,那婆婆又咄了一声,却是咄的自已,“老身又多嘴了。小哥不便说,就……”/p
“婆婆,”年轻道士接过婆婆的话,“这没有什么不便说的,贫道所在道观,名为回天观。”/p
“回天……观?”婆婆想了一想,摇了摇头,“好响亮的观名,只是,老身地处偏僻,孤陋寡闻得紧,似乎不曾听谁提到过呀?惭愧惭愧。”/p
“非是婆婆孤陋寡闻,而是贫道所在道观,虽然观名回天,其实寂寂无名,在道门中不值一提。”年轻道士笑了笑。/p
“嘿嘿,”婆婆也笑了笑,“俗话说得好,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哪……”/p
这两句话,婆婆都只说了上半句,却令年轻道士默然不语,思绪万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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