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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背后的衬衣被刮破了,能看见一道长长的红痕,所幸只是擦破了皮肉,不深。
“不、不了。”邵一点惊慌地摆手,“你背上,有伤。”
“那点伤没事。”祁天是真不在乎,以前白然一群人惹是生非,他出面帮忙,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
“我、我能走。”
邵一点环顾四周,捡起刚才祁天扔掉的那根木棍子。
一米多长的木棍,撑着走,其实挺难的,但为了不让祁天背,邵一点就扭着身子硬朝前走了几步。
祁天看着她歪得就快倒下去的样子,哭笑不得,快走两步拦住了邵一点。
“小结巴,难道我还是比不过一根棍子?”
“不、不是。”
“那就别磨蹭了,那些人说不定等下就发现被你骗了,找了回来,到时候我们两个伤残患者,不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祁天顿了顿,又说:“既然你担心我的伤,要不公主抱?你自己选?”
邵一点吓了一跳,从脸烧到了耳根。
祁天微微垂着头望着她,眼眸又深又沉,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痕迹。
“背,背吧。”
祁天笑了,伸出长手揉了揉邵一点的头发,“你这个人啊真是……”
真是怎么样?
是倔,是蠢,还是其他什么。
邵一点都无从得知了。
她趴在祁天背上,极力扬起身体不压到他的伤。
祁天走得很稳,背着她一步步穿过一片荒芜,周围静得很,邵一点能听到祁天均匀的呼吸声。
如此亲密接触,本该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可那一刻,邵一点却觉得特别安静。
她伸手悄悄碰了碰祁天短短的头发。
一根根立着,看起来像刺一样坚硬,摸下去才发现软得不可思议。
这和祁天惊人的相似。
看起来冷硬,只能触摸过,才知道他的心是柔软的。
“小结巴”祁天突然喊她。
“什、什么?”邵一点做贼心虚忙收回了手。
“你傻不傻啊,崴了脚,还往上凑,如果你没有骗过他们怎么办?和我一起挨揍啊?”
“你,不会,让我,挨揍的。”
“谁知道呢?”
“你、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邵一点说得笃定。
祁天看似冷漠,其实心比谁都软。
祁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小结巴,这可是我第二次背你了,你好像比上次轻一点了。”说着,祁天还颠了颠背后的邵一点。
“不是,第二次。”
邵一点小声说。
“什么?”祁天没太听清。
这不是祁天第二次背邵一点。
应该是第三次。
第二次是,中暑晕倒,祁天将她背回了家,她裙子退掉的颜色,烙印一样印在了他的衣服上。
今天是第三次。
至于第一次,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
那是高二的秋季运动会,祁天转来江城二中也不过三个月。
在那之前,邵一点对祁天唯一的印象就是,住在鹿青巷十号的邻居,在江城二中受到无数女生追捧的冷漠少年。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集了,甚至连他名字都不是很清楚。
那天,篮球场边围满了欢呼喝彩的人群。
她一向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但是拗不过周明岑,也只得站在球场角落来充当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啦啦队员。
中场休息前,二班进了一个球,邵一点根本没看清时谁进的,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片叫喊声音,她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水,朝周明岑的方向走去。
二班的队员下场,女生们疯了一样挤上去。
邵一点被左冲右撞,摔倒了在地上。
眼前是一双双跑过的脚,邵一点抬起手抱住了脑袋。
那天入秋的天气反常的热,盛烈日光烤灼这塑胶跑道,蒸出一股股难闻的臭味。周围人的声音,嗡嗡嗡响在耳畔,但她一句都没有听清。
她本就营养不良,又长期不吃早饭,一瞬脑袋空了一片,站都站不起来,除了难受,眩晕,剩下的知觉像是都从她身体里剥离了。
朦胧里,她好像听到有人在摇晃她的肩,在叫她名字。
等她回过神时,面前出现了一张男生沾满汗水的面孔。
“你没事吧。”男生问她。
那时,她还是懵的。
恍恍惚惚地想站起来,但才撑着滚烫的地面半蹲起,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你没事吧,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男生又开口了。
他蹲在地上担忧地望着邵一点,白色大棉t,前襟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敞开的领口,能看到属于男生深陷凹陷凸起的锁骨。
额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来,像慢动作似的,砸在滚烫的地面上,泅出小小的水痕,很快又蒸发不见。
邵一点就盯着那滴汗水,慢慢缓过神来,摆了摆手。
男生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就伸出汗湿的手,抓住了邵一点的胳膊,将她背了起来,朝着医务室走去。
身后有人在喊,“祁天,你去哪里?球赛还没完。”
“不打了,你们找人替我。”
然后,他微微又回头问她,“你真的没事吗?”
邵一点没有回答,那时,她看着祁天汗湿的脖颈,满脑子都在想,原来他叫祁天啊。
那天祁天问了三遍邵一点,没事吗?
邵一点一句话都没说。脑子里还在拼命回响,最初懵懂中,他是不是真的叫了她的名字,还是她的幻觉。
但那句话却像一枚种子一样,埋进了心里,那天,那年,那个少年,都成了她再也忘不掉的念念不忘。
后来,周明岑时常骂她,说祁天真是给她下了迷药了,那么一点小恩小惠,她就铭记了那么多年。
可就是那点所谓的“小恩小惠”,就像大雨里撑开的一把伞,伸向溺水人的那只手,黑夜里点亮前路的一盏灯。
然后,那盏灯在她贫瘠的人生里,亮了好多个春夏,成了可以期盼的光。
//
“小结巴,你刚刚在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啊。”这些前尘,邵一点当然不会告诉祁天。
祁天没再追问,沉默着,继续朝前走。
邵一点以为自己的敷衍,让祁天生气了,有些着急,越急她就越不知道说什么。
一分钟后,也或许是更短的时间。
眼前光亮了,声音也喧嚣了,祁天背着邵一点走出了那片荒寂的工地。
邵一点微微眯眼,有些不适应。
“谢了。”祁天定定站在灯光分割出的模糊交界处,轻声地说。
这话祁天说得真心实意。
邵一点出现在工地上时,他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邵一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后他听了她那番话,见了她无畏的态度,就再也没心思思考了。
胸口那片冰冷了好久的地方,好像慢慢被热意充盈。
祁天说话了,邵一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慢慢又有些不好意思。
“你都说,我们,绑、绑在,一起了,就,不要,说谢谢了,你、你帮我的,更多啊。”
“那说好了,以后我们就绑在一起了。”
祁天笑了,胸腔轻轻震动着,听起来十分放松快乐。
“小结巴,你英语水平不怎样,说话也结巴,没想到有时候还挺伶牙俐齿的。”祁天评论今天邵一点的表现。
如果祁天不说这句话,邵一点也挺开心的。
“什、什么意思?”
“你英语试卷是我批的。”
周四,许一燕将英语试卷发下来时,邵一点觉得自己都要晕厥了。
鲜红的61,连祁天不加作文分分数一半都不到。
“邵一点,有进步了,加油!”许一燕鼓励她。
确实这个分数,比以前的分数进步了不少,但是羞愧感还是止都止不住。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无法丈量的。
下午放学时,周明岑和班上几个男生约好去打篮球,拉邵一点去看,邵一点二话不说拒绝了。
“我要复习。”
周明岑按住她的书,“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学习要循序渐进,你这么拼命,把身体搞坏了怎么办?你看看你这两个大黑眼圈。”
自从看了祁天的成绩后,邵一点就有些魔怔了。
每天下课除了上厕所,都埋头啃书,晚上不仅要看书还要做作业,做完几乎都熄灯了,看着那堆做模型的材料,和一个粗糙的骨架,她特别心慌。
最近眼见着钱一天天变少,她打算周末去找点兼职做,毕竟钱才是生存之本。
时间排得满满当当的,她恨不得一天能有七十二小时。
祁天从没有催她,她却特别想快点弄好。
毕竟这是她主动揽下的事,她不想拖得太久。
只能压缩睡眠时间了。
宿舍夜里十点半统一熄灯,她就抱着东西到走廊里做。
这些日子都凌晨一两点才睡觉。
尽管她已经将动静放得特别小了,还是引起了赵梦的不满,加上上次告状不成,还被老师教育了一顿要和同学相亲相爱之类的话,让赵梦对邵一点的成见更大。
在宿舍就指桑骂槐地骂了邵一点不知多少次。
只要不当面挑衅,邵一点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
前两天,她在厕所无意间遇到了顾维琪,她看她的眼神,就特别奇怪。想必赵梦没少在顾维琪面前说她坏话。
但是邵一点也不在乎,毕竟她从未想过和顾维琪当朋友。
邵一点双手合十,“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如今只想学习。”
此时,教室空荡荡的,只剩周明岑和邵一点两人在。
前几天邵一点一瘸一拐的,说是不小心扭了,周明岑放过了她,如今好了,还这么忽视自己,周明岑觉得身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而且看她萎靡不振的状态,他是真的想拉她出去走走。
“邵一点,你今天不去也得去,这么坐着你不怕屁股长褥疮。”
周明岑上手拉邵一点胳膊,邵一点誓死不从,死死巴着书桌,“周胖子,你放手,你才得褥疮。”
拉扯中,桌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干什么呢?你们。”
邵一点听到声音,忙甩开了周明岑的手,下意识还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祁天斜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看着两人,晚霞在他背后的天空蔓延铺陈。
他像是站在一片燃着的火光里,光影相辉,让人移不开眼。
“你来干什么?”周明岑怒目而视。
祁天扬了扬手中的一本笔记本,表情慵懒,“我来给小结巴补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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