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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祁天回到鹿青巷十号后,刘洵搓着手凑了上来。
“小天,听王行说, 你也去他哪里上班了?”
“嗯。”
祁天应了一声,脱下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喝着, 见刘洵还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大喇喇坐在了沙发上。
“有什么话,你说吧。”
刘洵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你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你不是也介绍小结巴去了吗?”
“你和她不一样。”
祁天撩起眼皮看他, “有什么不一样的。”
“……”
刘洵被噎了一下。
“你又不缺钱, 而且你现在是高中生, 重心应该侧重在学习上,你这不是耽误自己吗。”
“你放心, 耽误不了。”
祁天这么说不是自负,是真的自信, 从小到大在学习上他并没有花多少功夫, 但是一直都没有从第一名的宝座上跌下来过,在其他方面看一看琢磨一番,也能研究个八、九不离十。
“……”
刘洵又被噎了一下,终于直奔主题:“小天啊, 今天你爸又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你不想待在a城也可以, 他可以送你去国外, 你不是想做游戏开发吗,他说国外有专门做游戏方面的朋友,可以带你。”
又听到那个人了,祁天手指收进掌心,死死捏着。
“你告诉他,我的生活不用他操心,管好自己吧。”
刘洵叹气,知道触了祁天的逆鳞,也知道祁轶国不是个东西,还是说:“小天,他怎么都是你爸爸,你难道还能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啊。”
“你别说了。”祁天站了起来,眼瞳里盛满了愤怒,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和他断绝关系。”
这是来江城几个月里,祁天反弹得最严重的一次。
刘洵知道有些伤害,祁天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眼睁睁看着祁天走出了房门,只得低声叹息一句:“作孽啊。”
秋风萧瑟。
祁天坐在围墙上,感觉比起前段时间冷多了,他一手扯了扯衣领,将之竖起来挡住脖子。
他将刚刚刘洵说的话,说给白然听,然后就是白然无休无止的絮絮叨叨,中心思想总结一下就是“靠,祁轶国还要点脸吗!”
祁天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祁轶国这个人,他骂都不想骂了,在保险柜里看到那封信时,他就将祁轶国划到了陌生人的行列。
“天哥,你在听吗?”白然说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嗓门提高了一些。
“嗯。”
“那你真的不想去国外和他说的那人学吗?也打算放弃你的梦想了?”白然问。
虽然看不起祁轶国这个人,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祁天从前的梦想就是游戏开发,在a城的家里,满满一书柜的编程方面的书籍。
现在他就待在江城那个小城市里,过着平庸的普通高中生活,白然觉得很可惜。
他们十岁出头的时候,市面上兴起了一款网游,风靡了全国。当时白然沉迷其中,玩了一个多月,自诩走位骚包技术一流,于是带着菜鸟祁天第一次打时,游戏开始前,他拍着胸脯说:“天哥,我罩你,你只管苟。”
白然游戏中的人物被砍死了后,祁天的人物依然英姿飒爽血槽满满地在打怪,他两眼呆滞地看着祁天收拾完大boss,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祁天,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祁天:“反正和你不一样的东西。”
插了一刀后,他还嫌不够,又补了一句:“这个游戏太简单了,而且好多地方都不够完善。”然后他就开始各种说自己对游戏的看法以及各种所谓的bug。
那时候白然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祁天像是外星来客,随带嘲了他两句吹牛逼。
后来祁天课余时间自学了编程,自己做了一个养成系宠物的小游戏,还得了奖。那时候他才对祁天佩服得五体投地。
祁天对游戏方面也很感兴趣,在学习上也没用过这么大的心思。
那时候,白然一直觉得祁天有一天会开发出一款如他所说的特别牛逼的游戏。
现在,祁天去了江城,游戏不打了,也再也没提起过他的游戏梦。
对于白然的问话,祁天拧着眉想了好久。
“狗屁梦想,我这种人就不该做梦!”
说完这句话,祁天就挂了电话。
又在围墙上坐了一会儿,巷子里又传来了邵军和张丽芬吵架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碎裂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了邵一点,想起她抓着张丽芬的手,一本正经念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保护法》的样子。
祁天笑了笑。
突然有些迟来的觉悟,为什么他会觉得邵一点可靠,亲近,并且多管她的闲事,只是因为他们都有不幸的身世。
他想要帮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只是想要救自己。
他想要在他无助失措的时候,有人也能拉他一把,带他摆脱深渊。
踏踏踏的脚步声。
祁天低下头,看到一个矮小的影子,穿过巷子朝外面走。
“喂,你要去哪里?”
祁天收拾好情绪,朝影子喊。
听到声音,邵茁阳四处张望了一番,终于看到了围墙上的祁天。
借着隐约灯火,祁天看到站在围墙下,仰着脑袋的邵茁阳,脏兮兮的脸上,有两条被泪水冲刷出的痕迹。
怀里还抱着邵一点新做的模型飞机。
邵茁阳没说话,抿着唇,泪汪汪的眼睛,看上去挺可怜的。
邵家的吵闹声,越发大声。
祁天免费听了一回国骂的最高境界,全程带妈和各种生殖、器还不重样的。
听刘洵说过,邵一点住校后,邵茁阳就成了受气包,没少被喝醉的邵军骂过。
本来祁天挺看不惯邵茁阳的嚣张跋扈,觉得他挺活该的,毕竟以前邵一点被骂的时候,他可没有少帮腔作势。
但他的眼睛和邵一点特别像,被他这么一看,祁天突然动了点恻隐之心。
暗骂了自己一声贱,祁天跳了下来,蹲在邵茁阳面前,扯着嘴,纨绔的模样,“怎么,想离家出走?”
邵茁阳点了点头,一颗泪珠,又从大眼睛里滚落下来。
可怜得很。
祁天想笑,忍住了,“回去吧,你一个小孩能离家到哪里去啊,走到大街上被人贩子拐了,卖到山区里,连饭都吃不上。”
祁天想让他回去,一个小孩晚上乱逛确实不安全。但是忍不住,还是加了点恶趣味,吓唬他。
一听邵茁阳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祁天脑门被他震得一抽一抽的跳痛,“别哭了。”
邵茁阳根本不听,哭得更大声来宣泄自己的情绪,祁天皱眉陪着他蹲了好久,想着两姐弟都这么难搞,看来他真的和姓邵的犯冲。
哭了一会儿,没人理他,邵茁阳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涕,打着嗝对祁天说:“邵一点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想她了。”
哎,也是可怜。
祁天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头发,想着这孩子也不是无药可救,声音放低了一些,循循善诱的想教小孩明是非辨善恶,“你为什么想邵一点了?是因为她是对你最好的人是吗?”
邵茁阳睁着泪汪汪的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她在,爸妈就不会骂我了。”
祁天:“……”
他收回刚刚那句话,这孩子真的自私得无药可救了。
虽然这样,祁天还是将邵茁阳送了回去,他再烦邵茁阳,也不可能真的任由一个小孩夜里到街上乱晃。
张丽芬见到他,免不得又是一阵冷嘲热讽,邵军更是直接破口大骂。
“你他妈把邵一点拐哪里去了,你那么帮她,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轨的想法?我告诉你,老子是她爹,你没十万块聘礼,老子不同意她和你这种神经病在一起。”
祁天将邵茁阳塞了回去,直接转身就走了。
神他妈的爹,巴不得将邵一点称斤论两卖了,剥削得一丝不剩才甘心。
祁天因为邵军的话,膈应了好几天。
邵一点这边也焦头烂额的。
运动会,四班的各项名额都有人报名,独独是女子篮球队凑不够人数。
周五中午,老王将她叫去了办公司,苦口婆心地劝她加入。
上一世,邵一点也经历了这一茬。
四班男女生比例是四比一。女生本就不多,而且几乎都不爱动,要凑够一只女子篮球队很难,老王于是将女生挨个叫到办公室做思想工作,但效果甚微。
轮到邵一点时,前世的她本来就沉默寡言,更不愿和人相处,低着头一言不发,老王没有说两句,就被她打败了,摆了摆手让她回去了。
这次邵一点原本准备故技重施的,毕竟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她不想浪费时间参加这些活动。
可是,二班的班主任正洋洋得意地对一班的班主任宣战。
“去年运动会,你们男子篮球赛拿了第一,今年可没那么容易了。”
一班班主任笑,“小许老师别说大话,谁不知道我们一班的篮球队在几个班里实力是最强的,你们二班去年前三都没进吧。”
许一燕不服气,在抽屉里翻出一张纸,拍到一班班主任面前:“你看看这履历,你看看这栏,校篮球队的主力,还拿了不少奖,你说我们二班加入这一员猛将,不是如虎添翼吗?”
一班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没看出来啊,你们班祁天真是十项全能啊。”
“那是,不看看是谁的学生。”
见邵一点走神,老王敲了敲桌子,“邵一点,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我参加。”邵一点脱口而出。
老王张着嘴,邵一点突然答应得这么干脆,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好好好,加油。”
下午祁天就知道了邵一点加入了四班女子篮球队的事。
那时候是他们体育课,体育老师掐着秒表让他们跑800米。
一群人跑下来,距离断气差不了多少了。
这段时间,天气作妖似的,忽冷忽热,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女生们都叫苦不迭,以顾维琪为首的女生,跑完后躲在树荫下,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抹防晒霜。
赵梦眼尖,扯了扯顾维琪,“你看。”
顾维琪收了镜子,顺着赵梦指的地方看去,只见老王带着四班的几个男男女女来到了操场上。
邵一点就在其中,还有周明岑那个胖子。
顾校花太打眼了,周明岑一眼就看到了她,大老远就朝顾维琪挥手:“这里这里,顾校花看我。”
老王无影腿一脚揣在他屁股上,“给我老实点,我是让你们两个男生来教女生打球的,不是让你们来撩妹的。”
听到声音,祁天视线扫了过去。
四班的七个女生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邵一点,她有些没睡醒的样子,蔫蔫地走在队伍中。几个人里,她站在中间,是最矮的那个。
祁天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
随后,四班的七女两男就占领了篮球场,周明岑和另外一个男生和女生们讲了规则,又作秀似的投了两个球后,将球扔给女生们,让她们站在球框下一个个排队练习投篮。
邵一点排在第三个,前两个女生都有打球经验的,都投进了。
轮到邵一点时,她有些紧张。
抱着球望着球框,正面着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眼用手挡了挡,周明岑吼了一嗓子,“一点,打球就别怕晒。”
邵一点被吓了一跳,球脱手而落。
她真的恨死周明岑了。
上一世,她就听人说过祁天说他不喜欢那种随时怕被晒黑的矫情女生。也不知道真假,但是这个传言她记了很久,所以重生后第一次“邂逅”祁天时,她才会冒着烈日,连伞都不撑,就是怕祁天觉得他矫情,对她有不好的印象。
刚刚来操场时,她用余光就看到了祁天,他在人群里特别打眼,随便蹲在操场边的铁网边,都是一道风景线。
周明岑对邵一点的杀心,毫无所察,捡起球又扔给了她,“来,再投一次。”
拿着球时,邵一点觉得背后火燎燎的,像是被什么烧着,比头顶的烈日还有灼人。
一、二、三
她在心里给自己默数,最后一个音尾,又将球投了出去,因为阳光问题,球直接砸在了球板上,球框都没挨着。
“哈哈哈哈哈。”周明岑又不怕死,发出一阵狂笑,“你真的好菜啊。”
他一笑,也带着其他女生笑得花枝乱颤。
老王咳了一声,对邵一点说:“我们既然参加了篮球队,就不要怕苦怕累,小麦色才是健康肤色嘛。”
“不是,是太阳太刺眼了。”邵一点垂死挣扎,这话即是解释,也是说给祁天听的。
潜台词就是:我不是害怕晒才遮眼睛的,只是太阳太晃了。
她偷偷转移视线,望向祁天的方向。
太仓皇了,祁天好像和她对视了一眼,好像也没有,下一秒,祁天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教学楼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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