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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应该是对的,人却没了踪影。金中不想放弃。他怀疑孙德才应该早就发现了有可食用的野果,现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要带上顶头上司去裹腹,生死之交,将来好日子就在后面了。依他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做得出来的。他金中的小车上被装上了窃听器,开始还以为是谈玉芬做的手脚,因为在副驾驶座位底下发现了一只谈用过的薄手套。他本想找王书记,可一想这种事情仅靠一只手套还不能说明什么,他忍下来了。一次开晨会,谈玉芬跟人嘀咕,怪了,我开车带的手套莫名其妙丢了一只,只好重新买一副了,这种小商品还蛮难买的呢。金中将计就计,没有去动那个东西,有次还故意在车上与“老懂经”说了几句对谈玉芬有想法的话。果然没多久,谈玉芬就好像知道了,到王书记跟前有意无意地为她自己辩白了几句。王书记倒被弄得有点莫名其妙。此刻看到这家伙此番行径,他更肯定了自己的揣测。至于谈玉芬会否跟孙德才沆瀣一气,他吃大不准。万一她不听他的,执意要让大家分享,在这样一个生死攸关的非常时期,孙德才会不会狗急跳墙,对她下毒手呢。/p
他索性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凝神谛听起来。在他左前方灌木丛下面,他捕捉到了隐隐约约的“窸窸窣窣”声。他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原来前面是个六十多度左右的陡坡,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斑斑驳驳的月光下,他还依稀看到了那边齐人高的野草灌木在晃动。他找了块泥块猛地朝前方扔了过去,乘着泥块落在灌木丛发出声响的一霎那,他人“哧溜”一下溜下了坡。前边没有了动静,他也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僵持了一阵,前方又“窸窸窣窣”起来,他也跟着往前挪。一阵淡淡的果子酸腐味飘了过来。他心中一阵欣喜,大家有救了。当然他也恨不得马上蹿上去给那小子一顿老拳。/p
“哇,野芭蕉。”似谈玉芬的压低了的兴奋嗓音。/p
“嘘——”孙德才的声音,“就我俩知道。”/p
“那我们大家都有救了。”/p
“我们——大家?”/p
“是呵,我们这十一个人。”/p
“领导呵,白天我估摸过了,就这一片芭蕉,不够十一个人吃上一两天的。谁也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p
“能挺过一天是一天哪。”/p
“糊涂呵,领导。来,先吃几个垫垫饥。”/p
一阵咀嚼吞咽声。不知是谁吃得急了,连打了几个冷嗝。/p
“领导,不急,不急。”/p
“嗨,老孙,你这是干什么?”/p
“我帮你拍拍。”/p
“要拍也是拍背后呀。好了好了,我好了。谢谢你。”/p
“领导,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哦。”/p
“你说说看。”/p
“我们困在这里第几天了?”/p
“第四天了。”/p
“你发现过有人来救我们的迹象吗?”/p
“唔——才四天,他们总得一点点找过来吧。”/p
“你还记得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抄过多少小路吗?”/p
“我们是抄过近路的,可都朝着一个方向的。”/p
“哪个方向?”/p
“树林茂密的景区呀。”/p
“树林茂密的景区在哪?在我们这处悬崖的对面,中间隔着万丈深渊哪!你没听过马季的相声,‘对面能招手,相逢得半年’。我们走的绝对不是一条寻常路线。他们要能找到这里,除非是地毯式地扫一遍。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了。”/p
“那你当时发现不对,为什么不提出来?真是的。现在你们都怪在我头上了。”/p
“我能说吗?”/p
“为什么不能?真理面前人人平等。”/p
“我的姑奶奶,你发出的指令,我要全力维护你呀。”/p
“那他们应该会派直升飞机过来的。金中讲这处悬崖很容易被发现的。”/p
“什么金中金中的。他懂个屁。我观察了好多次,这处悬崖不在附近山峰的最高处,这里的气流在高空是有漩涡的,飞机过来搞不好会被倒吸下来,坠入深渊。想得到派飞机来,还不如派人过来了。”/p
“你,你可别吓我哦。”/p
“而且——”/p
“老孙,侬侬又要做啥?”/p
“我看你在发抖,想要保护你。”/p
“别别。有点冷而已。”/p
“我这里热着哪。”/p
“别这样。我要生气啦。”/p
“好好好。我再跟你分析下去。你注没注意悬崖后面西北方向是什么?”/p
“是什么?”/p
“一座山峰。”/p
“没注意。就感觉那个方向没风过来。”/p
“这处悬崖之所以是光秃秃的,那条溪流两侧都是乱石,再有我们帐篷后面的那些树都是老古树,很少有小树桠枝,那些灌木都是一年里面新生的,也难怪长不出什么像样的果子。知道是为什么吗?”/p
“为什么?你别吓人哦!”/p
“每到大暴雨,这里很可能是山洪爆发的一个泄口!”/p
“哦哟,侬勿要瞎讲!呸呸!”/p
“瞎讲?这几天我都在琢磨,与其全部同归于尽,不如留下一两个,将来能说明真相,也可告知后人这是一条绝路。也算是为后人做点贡献。”/p
“你你是什么意思?”/p
“如果我个人为了活命,就不会把这里讲给你听了。”/p
“……”/p
“你和他们不一样。”/p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人啊。金中、万平也都是班子里的人。”/p
“谈镇长,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请注意,我叫你的是谈镇长,而不是谈副镇长。”/p
“镇长又不是你想叫就能叫的。”/p
“错错错。前几天董镇长悄悄问起我对你的印象。我实事求是地把你好好地夸奖了一番。你有些业绩他听都没听到过,有些还以为是姓金的干的呢。最后老董说了一句话,小姑娘还真不简单呢。我试探了一句,说下面老百姓都盼着小谈和你搭班子呢。老董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还叮嘱我我俩这次谈话不要在外面说。”/p
“谢谢你了。就是王书记不知道啥态度。”/p
“坦率讲‘增值税’事件后,老王对你态度有点变的。好在快退休的人了。组织上肯定听在职的。”/p
“你你你真的觉得这点芭蕉不够大家吃一两天的?”/p
“绝对。你忘了,我是算账出身。”/p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就你一个人知道,不更好么?什么镇长不镇长的,连命都不保了,还想得那么多干什么?”/p
“你要听我的心里话吗?”/p
“嗨嗨。算了,不听了。”/p
“不,你一定要听。很有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讲心里话了。”/p
“别说了,别说了。”/p
“在我很有可能快要死之前,我一定要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你以为,我老婆半风瘫,我就缺女人吗。错!我好抓抓一大把。为什么我心里只装着你?因为你漂亮?因为你是我领导?因为你能力强?都是,又都不全是。知道为什么吗?呃?知道为什么吗?”/p
“不知道。”/p
“因为是你的人品!你的人品打动了我。我就是死,也要让你快活。”/p
“不好这样说的。你是有妇之夫。”/p
“有妇之夫怎么了?有妇之夫就不能为自己心爱的人当牛做马了。我不图回报,我心甘情愿。你来摸摸我的心,这是我的真心话!”/p
“不说了,不说了。我问你,你怎么打听得到金中对我私下里的议论。还有,以后就不要再传他对我的坏话了,不利团结。这次我们陷入困境,还都靠他挺身而出。”/p
“错。他是你的竞争对手。不把你送上镇长宝座,我绝不放过他。”/p
“他已经这样了,不必了。据说他把酒都戒了。”/p
“这就说明他不甘心败在你手下。只要他还有一丝晋升的可能,我就要死死咬住他。”/p
“你怎么这么恨他?他跟你无怨无仇吧。”/p
“他在暗地里整我,心狠手辣啊!”/p
“从来没听说过呵!”/p
“这就是他的阴险狡诈之处。”/p
“有什么事情么?”/p
“他暗地里派人调查我有否从集市摊位里抽成,是否霸占了‘豆腐西施’女儿。幸好你来了,他阴谋才没有得逞。”/p
“什么叫‘阴谋没有得逞’?你到底有没有这种事?”/p
“……”/p
“回答我,有没有这种事?”/p
“嘻嘻,侬有点吃醋了?”/p
“有没有这种事?”/p
静默了一会儿,似有推搡拉扯的声音。/p
“我把你真正当成我的女人。有。”/p
“你——”/p
“别急,听我跟你说。我目前的经济状况,人家同情我,自觉自愿不时救济我一点,再说我平时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你好意思拒绝人家吗?那个‘洋囡囡’是主动找上门来的,我拒绝了好多次,有次在她家酒喝多了,就就——一共才那么四五次,怎么就叫‘长期霸占’了呢?”/p
“唉,没想到你还真是这么个人。”/p
“今天,今天,在生死不明的情况下,我向我的女人全坦白了。只要你帮我严守这些秘密,我以后一定再也不做了。我永远当你的贴身保镖。你指东,我绝不向西。”/p
“这些你能保证吗?”/p
“我保证!你能保证吗?看在我冒着生命危险带你摆脱险境,看在我冒着被姓金的他们报复拼着命帮你的份上,如果有人还要再整我,你一定要帮我。你能保证吗?”/p
“可以。”/p
“哎,我的领导!”/p
“嗨嗨,你这是干什么?”/p
“就一次。就这一次。你依了我,我才能相信你的保证。”/p
“不行!要出事的。”/p
“出什么事?我们命都不保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求你了。”/p
“放开我——”/p
一阵扭打的声音。/p
一对狗男女!金中额头青筋突暴,他悄悄地收回身子,准备回撤。蓦地,他瞥见就在那处晃动不止的野芭蕉林和杂草丛的不远处忽闪着一对对绿幽幽的小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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