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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疵瑕必报的主儿, 憋足了坏在这里下套!皇帝被她笑的头晕脑胀, 得扶着桌角才能稳住, 嗯嗯啊啊清了半天喉咙,勉强找回一丝威仪, “郡主有心, 事无巨细, 朕还没想到, 你连这个都安排好了。”
凡尘十分温柔体贴,“咱们当差的,自然要事事替主子想在前头, 单等您来吩咐, 就是我们的失职了。”
见皇帝只管点头不说话,凡尘还提醒道,“这是好事情,太后娘娘也等着您早日开枝散叶呢。”
皇帝缓过劲儿来,似笑非笑瞧她一眼, 站起来搓着手长叹,“你的意思朕懂。可是长兄为父, 皇兄这才走了多久, 我就闺女儿子的生了一窝, 你让外人怎么瞧我?当面不好说, 背后议论, 得把脊梁骨戳穿。”
“您是皇上, 谁敢呢, ”凡尘脑子一热,“再说御幸跟怀孕生子是两码事。哪有那么准的事儿,一定就会生么?”
皇帝掉过头来瞪她,“你敢质疑朕的能力?朕说生就会生,还一准生儿子!”
再说下去,就是荤话了,皇帝是男人,外头应酬时候听的不少,可她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舍不得拿这些话跟她开玩笑。
他踱步到窗底下,低头看着盘子里密密麻麻的绿头牌,“你瞧,那么多人,谁跟谁我都闹不清,上哪儿叫人来。别费这个事儿了,朕回头看上谁再叫你预备。”
凡尘牵袖点了点沈扶兰和赵婕妤的牌子,极力推荐,“这二位封的高,姿容出众,您也不瞧瞧?”
皇帝连连摆手,还是王敛有眼力,悄悄比手领着内侍举盘退出去。殿里一时静下来,有落落的风声从远处荡进来,窗下的金丝竹帘半卷,火光跳动,皇帝的侧脸如雕如琢。
这是个澄清自己的好机会,他拉凡尘坐,语重心长,“你是姑娘家,操持这些不好看。别为着我,为难你自己,我于心不忍。皇兄贪美,可我跟他不一样,你别不相信,我是个长情的人,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一下子封了那么多,我是追悔莫及……”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要是真宠了哪一位,只怕得闹翻天,女人嘛,捕风捉影吃醋折腾的,到时候又要劳你费心。”
凡尘觑他一眼,“听您这意思,这还是为了我好?”
“可不是嘛……”他一看凡尘脸色,急忙改口,“是我自发自愿的,主要我洁身自好,一尘不染。”
多大的脸呢,这么夸自己。帝王帐中事,不在职责以内,她管的太宽不合身份,在边缘上那么迂回试探提点,也算尽到她为主的忠心。更何况她主要是为了膈应他,谁让他嘴上不积德,跑去呲哒她跟宋览见面。这会儿目的达到,也不恋战,“您说的是,今儿是我自作主张了。回头等您示下,内府局专候着呢。”
她收袖告辞,王敛直送到阶下,回过头来抹把汗,“皇上您可真险。”
皇帝目送她出了宫门不见身影,坐回圈椅里还是心有余悸,“幸亏我坐怀不乱,真要听了她的话就得坏大事了!”
当空一轮明月,照的殿宇皆白,他茫然四顾,怅然若失,“听说北庭男子的皆骁勇魁梧,体格上比不了,我马术骑射练得纯熟精湛,就是怕她瞧不上。这回好了,她不光知道我贪吃爱养猫,还这么多内宠,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算是体会到了!”想想都觉得无望,他挥挥衣袖背过身去,低落的连晚饭都不想吃。
凡尘却不这样想,她抄着手路过兰因阁,到了内宫地界儿上,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后知后觉的生出不好意思来,她拖着长调叫胜簪,“你也不拦着我点儿!我才多大,怎么管起帝王的帷帐之事,后宫里多少人擎等着戳我脊梁骨,这下不用别人说,我自己送上门了!”
胜簪有一颗为主的忠心,搜肠刮肚的宽解她,“您这是跟皇上感情好,五哥不是白叫的。您想想以前,大行皇帝在的时候,当时提起他的内宠,您羞的跟什么似儿的,这下轮到咱们皇上了,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您跟他的交情。”
她越说,凡尘越是哭笑不得,“那会儿多矜持,简直羞于启齿。这会儿我自己上赶着跟人论起这个长短,”她双手捂脸,“反正我这下是真没脸了!”
跟宋览见面的风波还没过去,又来了这么一出,凡尘本来以为又要有人使坏,已经竖起耳朵等着听动静了,结果风平浪静的,丝毫没个异常。胜簪瞧的比她明白,一头理丝线一头说,“后宫的那些主子也不傻,您这是去替她们求恩典,谁还敢不知好歹上来攀咬。沈昭仪头先是嫉妒您,才捕风捉影使人去乱说。”
凡尘自己觉得丢人现眼,不过她看得开,人生路长,谁还没有个崴脚的时候,没人惦记,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上兰因阁去,还是心有戚戚,怕遇着皇帝,谁知无尘的内侍来传话,“皇上出宫去西山大营,带着小王爷一起,得有几日才能回来,王爷使奴才给您传个话,叫您别忧心。”这样一来,她就彻底放心了。
花朝节那日天气不大好,阴云密布,风也不小。但是挡不住后妃们高兴,轻薄的春衫色彩绚丽,婀娜多姿,穿行在花影里回首,简直是人比花娇。
太后原先不肯来,可是凡尘会劝,她说,“您不来,敏娘娘她们怎么好意思来,也就是赏花吃茶,我在‘烟波亭’里给您几位另备了席面,去了说说话,也不辜负这好春光。”
她一张巧嘴,难为太后也肯卖她面子,等敏娘娘傅娘娘各自带了皇子来,嬉闹玩耍,也有一番乐趣。
烟波亭地势略高,尽拥上林春景。顺着一条小径下去,那里沿着太液池,有一片空旷之处。波光粼粼,柳枝垂地,四周花团锦簇,众妃正在那里扑蝶说笑,笑声随风而来,引的傅娘娘感慨良多,“你们听这笑声多轻快,像枝头的鸟儿似的,哪像咱们,成了麻雀,守着老巢过日子。风大的时候,弄不好就是一脸的灰扑扑。”
有人指着她笑啐,“瞧瞧,才女就是才女,哀怨也能说的如此动听。要我说,咱们如今就是东借油盐西借醋——凑合过呗。”
落进尘埃的日子里,打着趣儿作伴,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春风十里,扑面而来,有内侍上来传话,说是沈昭仪等人要来请安。
敏娘娘惯是心直口快的,忙竖手说别,“太后娘娘您给咱们做主,可千万别叫上来,她们头先还都是后辈,这会咱们倒成了泥腿子,不是白叫人笑话么!”
造化弄人,原先她们高高在上,如今成了老太妃,无依无靠。就算一样的正值青春,人家前途无量可期,相形之下,自己显得黯然失色。
女人嘛,在乎的就是这些。太后也懂,笑个不停,“凭你这样的,谁敢笑话你,”话虽这样说,还是吩咐内侍去回话,“叫她们不必拘束,自去玩吧。”
傅娘娘为人处事周全,细想想说不好,“人家好心好意的,直不笼统撅回去到底不好看,往后一个宫里住着,还能没有相见的时候?别叫人家觉着咱们摆架子,以后不好处。”
敏娘娘说,“要见你下去见,反正我不去。”
傅娘娘也不好意思,“她们都花朵似儿的,咱们如今灰头土脸的,见着多尴尬,”凡尘坐她身边儿呢,叫她瞧见,有了笑意,“郡主受累,替咱们去一趟,软乎儿话说几句,显得咱们不失礼数。这是我请你,我先自斟三杯。”
她不是海量之人,两杯桃花酿喝下去,连脖子根都红了,凡尘本来就懂她的意思,她是怕如今身份不同,一个不周到,以后落到人家手里日子不好过。
掸落衣袖上花瓣,凡尘笑着起身,“傅娘娘寻常不求人,今儿个破天荒用到我,我是受宠若惊。您几位宽坐,我去去就来。”
太液池边风大,吹的广袖翩翩,凡尘从小径上下来,众嫔妃早已经看到,纷纷行礼,她温声细语说话,和春水一样动人,“太后和几位娘娘,叫我来带个话,诸位的心意她们都知道了,因为带着几位小王爷小帝姬,幼童玩闹,只怕扫了各位的兴致。都是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大家玩的尽兴就好。”
又叫内侍把赏给众人的荷包分发下去,高位者的客气话,就已经是恩典,人人心知肚明,也不多说。就连原先爱出头挑刺的黎才人,踏别枝等人都安分守己,没吭声。
沈昭仪却又不忿,不甘心的往亭子里望,鼓着腮帮子揣测,又是凡尘使的袢子。
凡尘正要回去,见她这幅模样,不由主动上前来询问,“昭仪看什么呢?”
沈扶兰站的离岸不远,身边是葱郁柳树,柳叶青青,一路垂荡至池水里,她还没说话,就听凡尘清冷的声音又道,“算了,昭仪还是不说为好。年前宫里有个叫裁冬的,就因为乱说话叫割了舌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是前车之鉴,你该好好学学的。”
她是明晃晃的警告,沈扶兰一下就变了脸色,可是凡尘不管她,她就要坏在明面上,坏的理所当然,“你瞎说我跟宋大人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要是再有一回,我会不会再割人舌头就说不准了。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没关系,我有的是替你管的办法!”
惊怒交加,也可能是羞愤。沈扶兰的脸上青红皂白,抖着手指她,“你别欺人太甚!”
其实顶没趣儿的,沈扶兰但凡识点抬举,凭她那晚冒险陪凡尘出宫,就能有不小的尊容,可惜眼眶子太浅,抠索着眼面前的这点东西,她抬手一挥,啪一声打在她手上,“那只手指我,剁哪只!”
凡尘的气势太慑人,吓得身后的嫔妃腿软,侍女赶紧去扶,却踩到谁的衣摆,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前仰后俯往下倒,谁的胳膊撞到凡尘的后背,她吃不住力往前扑,眼看就要掉进太液池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拽住她的胳膊往上拉,架不住力道轻,齐齐摔倒在岸边。
胜簪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搀起她,才发现拉住凡尘的是李美人,凡尘躲过一劫,她却崴了脚,瘫坐在地上起不来。
东倒西歪的一群人,爬起来忙着整理仪容。凡尘顾不上,亲自来搀李美人,半是愧疚半是感激,“今天这是多谢你,自己却遭了罪,看看还能不能走?叫人搀你先回去?”
伤的不重,但也不轻,脚踝那里肿了老高,她嘴上说没事,稍微一动却疼的龇牙咧嘴。
凡尘忙说,“你别动!”扬声叫人来,“找人担回去,再叫医女预备下治伤的东西。”
花是赏不成了,叫人担回去,凡尘不放心跟着去,李美人却显得特别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扫兴了。”
凡尘叫她宽心,“旁人顶多失仪,换身衣裳再来,没什么大不了,反倒是你,为救我崴了脚,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李美人住双宜宫的西配殿,跟沈扶兰是邻居。她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内殿里零碎东西摆了一屋子,床上还胡乱裹着寝衣,没打算有人来,她撑着床沿红了脸,“郡主外头坐坐吧,我这地方乱,让你看笑话了。”
凡尘笑笑,坐在外殿等。不一会医女来医治,红花油搓过一轮,迟迟不见出来,直到她又数了一遍手串上的玛瑙珠子,医女才白着脸出来回话,“李美人,只怕是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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