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妆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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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答应你！”
    倪香几乎是脱口而出。心脏剧烈地跳动, 这种感觉骗不了人的。她心动了，她被诱惑了。没错, 成为服装设计师是她的目标。但最终目标是成为一名服装独立设计师，拥有自己的品牌。
    如果能有自己的工作室, 她不仅可以成为服装设计师，还可以拥有自己的品牌，自己的生产线。她一辈子的追求，可以在转眼间达成。她也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欲望。面临唾手可得的梦想，她也会禁不起的诱惑。
    “很好。星期一去公司签协议吧”奚柏言满意地笑了。他利落地起身, 打开房门又道：“现在跟我走吧。”
    倪香呆了呆，她不后悔答应奚伯言，就算重新选择也会答应他。可是, 现在要做什么？“去哪里？不是星期一才签协议吗？”
    “去商场。”奚伯言丢出三个字来。他看着面无表情，实际心里有些小庆幸。多亏今天的倪香没有化妆，假若面对化妆的倪香, 大概现在就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他是肯定舍不得, 让妆后的倪香住在这个地方。如果真的亲眼看见了，估计不知道会发什么疯, 说不定一冲动又许下了什么承诺。还好是面对素颜的倪香, 他可以冷静的思考问题，做出最优的判断。不过,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签下对赌协议就是他的人了。他是绝对不允许, 他的人从他手里跑了，除非他心甘情愿放了她。
    见倪香不动，他又道：“有问题吗？”
    倪香摇一摇头。她不太喜欢逛街，如果可以她宁愿在家里待一天，正好可以在家做服装设计。不过有了工作室后，她可以天天做服装设计，也不计较这一二个小时了。她笑着说：“我想收拾一下。奚哥可以在外面等我几分钟吗？”
    奚伯言点下头，“我在车上等你吧。”说完，他朝停车场走去。在车上等了好一会，才隐隐看见倪香匆匆忙忙跑来。他微微一愣，倪香好像换了一套衣服……
    不一会儿，倪香跑到他跟前，喘着气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她的性格不太招人喜欢，所以很少有朋友，自然也没有朋友叫她去逛街。不过她有看见同学与朋友出去逛街，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她与奚伯言可能算不上朋友，但是既然两个人去逛街，打扮漂亮一点总没有错。
    奚伯言看着她笑了，笑得很温柔。他打开车门，温声道：“没关系的，上车吧。”
    倪香点点头，上车系好安全带。奚伯言又看了看她，嘴角不禁勾着浅笑，开车往市中心方面驶去。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到了西美商城。这是知名的奢侈品商城，里面有很多国际大品牌入驻，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价格不菲。
    倪香只是知道这个地方，但从来没有来过。不过奚伯言对商场倒是轻车熟路，随便走进一个品牌店就会柜姐主动过来打招呼，并亲切称呼他为奚先生，想来奚伯言应该经常来吧。但是奚伯言始终淡淡的，不冷不淡的礼貌回应着。
    两人逛了一会，进入了女士用品区。倪香忽然有些明白了，奚伯言要买女士用品的？难怪会带着她来。是帮张昔微买吗？那她也帮不上忙，张昔微一个大明星，她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的品味，张昔微应该看不上吧。
    就在她这么想时，奚伯言转过头问她，“有喜欢的吗？”
    倪香点一点头，“都挺好的。”
    这个回答应该及格了吧。没有明确说喜欢那个不喜欢那个，最终做决定的人还是奚伯言。如果张昔微收到礼物不喜欢，应该也怪不上她品味差吧。
    奚伯言点一点头，对柜姐道：“那都包起来吧，尺码要1号就行了。”身为经纪人，他当然很了解倪香的情况，包括她的尺码和鞋码等等。他又转过头去问，“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倪香停顿了三秒，下一刻睁大了眼睛，“是帮我买吗？”为什么是帮她东西？
    奚伯言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抿着唇看着似乎有些不高兴，“难道你以为我在帮张昔微买东西？”张昔微又不是他的人，除开工作方面的事，他才不会花时间和金钱在张昔微身上。
    倪香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于是小声嘀咕道：“总不该是帮我买东西。”
    也不知道奚伯言听清楚没有，总之他揭过这页不在过问，又问下一个问题，“还有什么觉得不错的吗？”
    倪香张嘴刚准备回答，又注意到柜姐凝视她的视线……立时，她客气回答道：“都挺不错的。”
    奚伯言点下头，指了几条长裙又道：“把这些也包起来吧。”
    “……”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为什么又买下了。倪香赶紧道：“奚哥，我们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吧。”不能再让他待在这里了，不然他会把这个店子都买下来了。刚刚买的那些衣服，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
    奚伯言似乎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拿出一张卡对柜姐道：“东西先搁在这里吧，等会我派人来取。”
    柜姐双手接过卡，语气格外的和善，但倪香看着觉得心在滴血。虽然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只知道这是一家国际品牌服装店，但账单打了好长，真的好长……奚柏言再带她逛服装店，她是死活也不肯进去了。
    闹了两次，奚柏言也不再带她逛服装店，转战护肤品专柜。这一次她决定谨言谨行，但好像也不需要过问她的意见。做了一个肤质测试后，奚柏言又发了几条短信，就擅自买下一套护肤品让她提着。不过这次她知道价格了，顿时觉得自己手里提的是黄金。就这一套护肤品，竟然要一二万块！！
    得知价格后，她死活也不肯再逛下去了。奚柏言拗不过她，便开车送她回去。但是她以为的回去，跟奚柏言以为的回去，好像是两回事，因为奚柏言开车带她来酒店了！！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来酒店，特别是这个男人刚刚为她花了很多钱……
    因为她没带身份证，用的是奚柏言身份证开的房间，顿时她更加忐忑了。尽管理智告诉她，应该相信奚柏言的为人，他是个正直的好人，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可总有一股声音在心里叫嚣，而且叫嚣声在心里越演越烈。
    终于叫嚣声大过了理智，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奚柏言，“奚哥。”
    奚柏言回头看向她，见她杵在原地也停下了步伐，“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很温柔，神情也很温柔，可这让倪香更害怕了。她吞一吞唾液，双手紧张得拽住衣摆，“奚哥，我们去酒店做什么？”
    奚柏言愣了楞，看着倪香略微紧张的神色，这小丫头该不是误会什么了吧？如果对着苏如卿，现在这种情况，他或许有点想法，就像那天苏如卿在他办公室。但面对着倪香，他敢保证就算她投怀松柏，他也会一口拒绝的……
    思绪间，他轻咳一声解释说，“我刚才说过了，我会找人给你搬家。你先住酒店几天，等找到合适的公寓你再搬过去。”
    倪香恍然大悟，顿时松下一口气，笑着说：“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奚柏言却强势打断她，脸上的神情多了一份严肃。一个年轻的单身女性，住在那种地下室里。短时间里可能不会出问题，可时间长了谁能保证？他又道：“这个安排是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可以配合一下吗？”
    一句话砸下来，倪香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嗯一声算是默认他的做法了。
    在酒店住了二天，到了星期一，她按照约定去公司签下对赌协议。奚柏言办事效率很快，签下协议当天就用她的名义注册了一家服装工作室，不过要拿到营业执照证还得花上几天时间等。
    有了工作室后，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对很多问题开始思考，工作室怎么经营怎么发展。毕竟这不是儿戏，她赌上了下辈子来做这件事。关于经营方面的事，奚柏言作为一家公司老总，他肯定是很清楚的。她也想过去请教奚柏言，但奚柏言说过不会插手她的工作室。这变相在说除了给予足够的资金，其他方面他是不会管的。
    一家服装工作室至少需要一名设计师一名样衣师一名制版师。目前她的工作室只有她一个人，虽然她略懂制版和样衣，但真开起工作室来，样衣和制版还是得专业人员来做。现在她手里有一家服装厂，如果服装厂里有能胜任样衣师和制衣师的人选，那就不用再去招聘人手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一趟服装厂，不过是用苏如卿的身份。服装厂的工人有太多认识倪香了，倪香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一个月前甚至连工作都找不到。现在她突然盘下一家服装厂，容易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用苏如卿的身份是最适合不过了，服装设计很重要，但服装营业额更重要，这是维持一家工作室的基本。服装的成本不太高，但中间有大量的人工、运输、宣传推广等等的投入。这段时间，她一直有在查资料，发现有不少网络红人借着自身优势，在线上零售平台进行服装销售，且每年营业总额非常巨大。
    有了前辈的例子，她顿时也有了信心。复制前辈的路或许不可取，但在这些基础上，她可以走出自己的路子来，让工作室顺利经营下去。苏如卿是个名人，而且是目前如日中天的红人。如果她的名义进行服装销售，不仅能少一笔宣传推广费，说不定还能有一批固定的客源。
    虽然打定了主意去服装厂，但奚柏言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于是陪着她一起去服装厂。
    早在两天前，服装厂被转让的消息，已经通知到每个工人手里了。所以今天来服装厂，大部分工人都到服装厂，只有少部分工人没有到。
    她原以为服装厂会是人声鼎沸，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事实上，在刚来的路上，她已经隐隐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声。可当她进来以后，服装厂出乎意料的安静。大家都愣愣地看着她，似乎都想安静地等她一个说法。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安抚大家的办法，但始终没有什么把握。现在大家安静如鸡，她倒也松了一口气。她今天装扮得很简单，白t恤加牛仔裤，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在服装厂里，她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包括周嫂、王姐。但她们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她再一次确定了，在别人眼里，苏如卿和倪香就是两个人而已。最初有这个猜想时，她心里不免有些沮丧。在她看来，化妆后是会漂亮一些，但绝对没漂亮到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一张脸本质还是她的脸。但在别人看来却不是这样，妆前的她和妆后的她就是两个人。
    她也曾困扰过很长时间，为什么在别人看来妆前的她、妆后的她会是两个人。可现在她不再困扰了，甚至觉得有点庆幸。因为大伙不能把认出她来，所以她才能肆无忌惮站在大伙面前。
    思绪间，她大胆迈出第一步，走到讲话台上，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苏如卿，现在是这家服装厂的老板。我知道大家很关心补偿金的事情，我向你们保证，离开的人都会拿到补偿金。如果大家愿意留下，我会继续按大家先前的待遇给大家。之前厂里被辞退的工人，我也非常欢迎他们回到工厂。请大家相信我，我既然买下这家服装厂，就会承担起责任。”
    等她说完，下面还是一片寂静。倪香愣了下，心里有点慌张，是她说错了什么吗？她迟疑少间，又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又是一阵沉默，片刻才有一个人出声，“你是苏如卿？”
    “嗯。”倪香应了一声。
    那个出声的年轻小伙顿时尖叫了起来，“你是苏如卿！你身边是奚伯言，对吗？我一天竟然见到两个大名人，太幸福了！你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跟视频上一样漂亮！可以给我合照吗？”话语间，他看了一眼奚伯言，又立马改口道，“不不，给我签名就行。”
    倪香：“……”
    “原来是名人，难怪长得这么漂亮，跟小仙女似的。”这时又有人开口道，“名人那么有钱，不会少了我们那点补偿金的。而且这小姑娘说话挺诚恳的，大家可以放心了。”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服装厂逐渐沸腾起来。大家纷纷地附和，有苏如卿这样的名人作保证，他们的补偿金是不用愁了。眼见情况要失控了，倪香立马开口道：“尤会计在吗？”
    此时，一位五十多岁的精瘦男人站了出来。他是服装厂里的会计，在厂里待了好几年了是资深的老人，对厂里的事情非常清楚。奚伯言曾问过服装厂老板，厂里有什么人对服装厂熟悉，老板推荐的便是这位尤会计。尤会计在厂里德高望重，他这一站出来，服装厂又立刻安静下来了，只听见他道：“我就是。”
    “尤会计，麻烦您登记一下，有多少人要离开，有多少人要留下来。”倪香顿了一下，“以前被辞退的员工，如果有愿意回来的，麻烦也登记一下。”她第一次来服装厂，对服装厂的事一点不了解，还是交给熟悉的人去处理。她又道：“登记好以后，麻烦把名单交给我。”
    尤会计一口应下。
    倪香见情况差不多了，害怕场面出现失控，赶紧找个理由离开了。一般名人出场都有保镖控场的。她没有保镖，只有奚伯言陪着她来，没事还是早点离开好。
    尽管是早上十点多，但今天的天不太亮，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倪香喜欢阴天，对于她来说，这是难得的好天气。正好她也不着急回去，于是与奚伯言漫步在笔直的大道上。城郊绿化做得很好，两边是参天大树，时不时吹来一阵阵微风，只听见树叶‘哗哗’地作响。
    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你知道你刚才那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原本若有所思的倪香愣了下，她侧头看向奚柏言，“奚哥为什么这么说？”
    奚柏言叹一口气。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多说什么。倪香没有任何经营的经验，如果她自己把工作室经营垮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按照对赌协议条款，光明正大让倪香去当艺人了。可看着苏如卿这张脸，他实在有些不忍心。明知道她什么都不懂，他还对她不闻不问，这么做会不会有些残忍了？
    他抿一抿唇，最终开口道：“我刚才看了，服装厂的员工大都上了年纪，年轻人只是占少部分。你刚才说愿意留下来的，继续给他们之前的待遇；不愿意留下来的，就给他们相应的补偿金。可你想过没有？可能愿意留下来的，全是那些年迈的员工。那些人体力、精力、行动力各方面都比不上年轻人，这样会增大你的经营负担。而那些年轻人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不愿意继续留在服装厂里。你又没有经营的经验，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我想过了。”倪香笑了起来，“奚哥是想说我很傻对吗？我应该把那些年迈的员工遣散，尽量留下年轻的员工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员工。可是我不想这么做，老一辈人因为受教育机会不多，大都没有什么文化。在现代社会里，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竞争能力，年纪大了又没什么文化。可在他们年轻时，他们为这个国家做出了伟大的贡献。现在他们只是想努力地活着，想混一口养家糊口的饭吃。我不想因为这种原因放弃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努力干活，就有机会有资格得到一份工作一份希望。”
    奚柏言看着她，一言不发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久到他以为自己不会开口时，他又忍不住开口了，“这就是你的想法？”
    “当然不止。”倪香笑了笑又说，“二年后，如果我对赌成功了，我想拿出服装厂一部分股份分给员工。在黑暗中待久了，就容易变得绝望。我希望大家努力工作同时，也能感受到一些温暖一些希望。不过当务之急，是带着大家振兴这个服装厂，努力开创一个新局面新未来！”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仰起头看向奚柏言，“奚哥，你上回说你手里的资源也是我的资本，是真的吗？”
    他是对倪香说过这话，不过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他的资源可以成为她的资本，但同时得加重对赌条款里面的利润金额。可看着苏如卿那一张脸，看着她凝视他的眼神，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胸膛仿佛被棉花糖包裹住，酥甜酥甜的。他暗叹一口气，算了，这次就免费帮她一把吧。
    奚柏言点一点头，带着笑意道：“怎么了？”
    “我想上电视节目。”
    奚柏言怔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上电视节目？倪香的情况，他再情况不过了。上一次拍摄视频，导致倪香失声的事，他还记忆犹新。就连给倪香做心理咨询的医生，都建议他近期要减少倪香的拍摄，免得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也是听了医生的建议，近来减少了倪香的活动行程，让她好好休息一阵子。现在倪香主动提出上节目？该不会是他听错了吧。如果在电视节目上，倪香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那苏如卿的形象彻底完了。
    他沉下眸子，“你刚才说什么？”
    这几天倪香想清楚了，上电视节目做宣传远比其他方式更适合她。像其他的网络红人，她们自己担任新款服装的模特，拍成照片后放到网上去看反响，如果反响不错再进入批量生产。可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库存问题，因为服装生产有周期，而周期跟不上库存消耗。这就造成大部分网红店的问题，发货困难。
    她一个新人想要脱颖而出，就不能让这个问题成为她的诟病。而且她现在要面临二个大问题，一个服装厂不开工会增加经营负担，还会打击工人的积极性，得尽快运转生产线；另一个她的设计在不少人看来很奇怪，如果放在网上等反响，可能会收到不少抨击。不如直接走品牌路线，打出自己的设定风格。
    能解决这两个问题办法，只有上电视节目去宣传最适合她。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奚柏言，一字一句道：“我想上电视节目。”
    此时，太阳透出了云层。暖暖阳光散在两人身上，地上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与树叶的阴影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摇摇摆摆拉得漫长。一阵微风吹过，地上两道黑影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奚伯言凝视着她，沉默少间，淡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