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为证

20.第二十章

    [] 最快更新!无广告!
    挂掉电话後, 李墨允将手机放在一旁,又看着电脑忙碌了一会, 直到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着,他才停下来, 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
    他皱着眉闭上眼,抬手揉了揉穴道,却感觉那彷佛包围了整个脑袋的细密疼痛不断传来,愈发清晰,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他睁眼望去, 就见靳岳拿着盒感冒药走了过来。
    靳岳将东西放在桌上,道:“喏,这是从尚礼那找来的感冒药, 是热饮。”
    说完,又替李墨允倒了杯热水,递给他:“赶紧吃了。”
    “谢了。”李墨允抬手接过, 声音里明显带着感冒引起的鼻音, 他拆开包装将药粉融进热水里,搅拌过後, 皱着眉拿起来一口气喝乾了。
    靳岳瞧见他这喝个药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 忍不住笑了下,又叮嘱道:“就算讨厌吃药还是要照三餐吃, 别漏掉了, 如果真的很不舒服就去给医生看看, 现在不比在美国,不用硬撑着。”
    “知道了。”嘴里还残留着药味,李墨允皱了皱眉,起身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几口,待口中的药味终於被冲淡後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靳岳看着他把药吃下,摆摆手道:“既然吃完药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却见李墨允放下水杯後,又走回办公桌前坐下。
    靳岳一愣,见他开了电脑一副打算继续加班的模样,简直服了他这拼命劲。
    他走到李墨允身後看了他的电脑一眼,道:“这个放着明天再做就行吧?不是和土木技师约在後天下午吗?还有一天时间。”
    “改到明天下午了。”李墨允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直盯着屏幕道:“後天晚上我有事,约在下午会拖到时间,早上土木技师不行,又不能往後推,只好改到明天。”
    “你有事?什麽事?”
    李墨允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淡声说:“跟人有约。”
    靳岳无奈了,知道他计划好的事自己怎麽说也没用,只好叮嘱道:“那你弄完这个赶紧回去休息吧,保重身体,别逞强。”
    “我知道。”李墨允勾唇淡淡一笑,抬头看他,“你先回去吧,我忙完就走。”
    “行,那你悠着点啊,先走了。”
    “嗯。”
    待他走後,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李墨允一人,此刻外头恰好落了大雨,一片雨声之中,他手指不断敲打在键盘上的声音依然清晰,衬得整个空荡的办公室里愈发寂寥。
    ……
    後天很快就到了,陶清瑜门诊结束之後,又在办公室里整理最近研究的资料和论文。等到六点半左右,李墨允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到医院门外了。
    陶清瑜让他到东侧的门等她,挂断电话後,她快速收拾好东西,等下楼出了门,她左右张望了下,又打给他:“你在哪?”
    “你的左前方,银色那辆车。”
    陶清瑜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一辆银色的车子,待她走近,才发现这是一辆奥迪a7,最新的那一代。
    她中学时喜欢看漫威出品的英雄电影,里头最喜欢的角色是钢铁侠,有阵子迷他迷的不行。在电影里他的座驾就是奥迪,各种酷炫美型,所以那时陶清瑜一直想着等她长大後买车就要买奥迪。
    没想到她还没买成,他却买了。
    此时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了李墨允半张清冷的侧脸,“上车吧。”
    他的声音有些哑,隐隐还带着鼻音,听起来有些怪。陶清瑜蹙了下眉,绕到副驾驶座那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想吃什麽?”他问,在安静的车内,他声线里的哑意与闷重的鼻音愈发清晰,陶清瑜侧头看他,问道:“你感冒了?”
    李墨允似乎愣了下,见她皱眉看着自己,他点点头:“嗯,轻微而已。”
    “真的?”陶清瑜不是很相信,因为李墨允从以前就是个不常生病,可一旦生病通常症状会很严重的人,有次他也说着只是轻微感冒,结果半夜高烧不退,就这麽进了医院,住了两天才出来。
    想到这,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接着又摸向他的手腕,替他诊了下脉。
    把完了右手,对他说:“左手给我。”
    李墨允垂眸看她,黝黑的眼睛在光线不足的车里看上去沉沉的,里头的情绪看不真切。
    他歛下眼睛,将左手伸过来。
    陶清瑜替他把了一阵子脉,又问了他几个症状後,道:“是风寒感冒,你这阵子多喝点水,或是煮点姜汤来喝,进出冷气房时注意温差……吃过药了吗?”
    “吃了。”他声音闷闷地说。
    “嗯。”抬起眼,就见李墨允依旧看着她,目光十分专注,陶清瑜被他看得一愣,“怎麽了?”
    “没事。”他顿了顿,突地一笑,“就是觉得,有点新鲜。”
    “嗯?”
    唇角扬起,他颊边的酒窝清晰可见,将他原先偏冷的五官扫去了几分清冷,“我还没见过你工作时的样子。”
    陶清瑜怔了半刻,弯起眼睛,“厉害吗?”
    “嗯。”他点点头,“很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的原因,他身上清冽如霜的气息浅淡了不少,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她看了片刻後移开眼,道:“我们走吧,唔……感冒时别吃太重口味的东西,我们去吃什麽好?”
    最後他们去了一家专卖煲汤与粥品的餐厅。
    点完餐後,她抬头问对面坐的李墨允,“你在美国应该很少吃这个吧?”
    “嗯,还是学生的时候很少外食。”
    “那你都吃什麽?”
    “超市有什麽就买回来自己胡乱煮一煮。”
    “我大学时也是,吃腻了学生餐厅的东西後,就去超市买东西回宿舍自己煮。”她似是想到什麽,突然笑了下,“不过我们宿舍其实是禁止私下带电锅、电子炉这类电器的,所以我们都偷偷煮,还得把门窗关紧怕舍监闻到味道。”
    她说得生动,李墨允都能想像得出那些画面,不由唇角微勾,眼里漾起笑意。
    “後来开始实习,从宿舍里搬出来住到医院附近,有了自己的厨房後反而懒得煮了,每餐大多随便凑合一下。”
    即便是开始工作了也一样,在医院就吃美食部的东西,回家便胡乱凑合,有时甚至不吃,久而久之渐渐犯了胃病。
    不过这些她没告诉他,要是他知道她身为一个医生却连自己的身体也没照顾好,肯定又得训她。
    想到这脸上的笑容一顿,她扯了扯嘴角,又和他说起别的话题。
    这顿饭吃的异常温馨,没有原先预想的别扭与尴尬。饭桌上大多是她缓声说着大学时代的琐事,而他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就像从前一样。
    待吃完饭出来,陶清瑜注意到李墨允的脸色似乎愈来愈差,街边广告招牌的霓虹灯照在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暖意,反而显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往停车位去的路上,她一路关注着他的面色,就见他薄唇抿起,眼底黑沉一片。
    忽地,他的脚步踉跄了下,陶清瑜扶了他一把,手触到他的手背时,才发现他的手在燥热犹存的夜里异常冰凉。
    再抬手摸向他的额头,只摸到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陶清瑜扶住他,见他脸色苍白,一双眼雾蒙蒙的,不由道:“我来开车吧。”
    ……
    将车子开回李墨允住的云间星园後,陶清瑜侧头看了副驾驶座的他一眼,只见他闭着眼眉头紧皱,唇瓣几乎毫无血色,显然很不好受。
    她抿了抿唇,直接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
    等到好不容易将他带回他家後,陶清瑜把他扶到卧室躺下,又用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问他:“你家里有没有医药箱?”
    李墨允半睁着眼,嗓音沙哑地道:“客厅茶几下面的柜子里……”
    陶清瑜将医药箱翻出来,从里头找到了体温计和一大堆的成药。见医药箱里成药的数量和种类很多,看来他是每次生病了就吃这个,这才放了这麽多备用。
    一旁的茶几上也放了一盒综合感冒药和一个水杯,应该是他早上出门前吃的。
    可她没动那些药,只拿了体温计後,又进厨房烧了壶热水,便回到他房里。
    她将他从床上扶起,把水递给他,道:“慢点喝,全部喝完。”
    他身子半靠在她身上,就着她的手将一整杯水全部喝完。待他喝完水,她又替他量了体温。
    6度。
    还行,不算高烧。
    她弯下身子替他将被子拢好後,在他床边坐下来,道:“你别每次感冒就吃成药,最好还是去给医生看一下,以免愈吃愈严重。”
    “……习惯了。”他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点沙哑,“在美国的时候,都吃这个。”
    美国看病不方便,若不是有生命危险,一般人是不怎麽去医院看病的,对留学生来说尤其如此。
    若是病了,能熬就熬,严重了就去买成药来吃,咬咬牙最後怎麽也能熬过去的。
    “现在不比在美国。”陶清瑜看着他惨白的脸,听他淡声说着习惯了,心里陡然酸涩起来,“不然你跟我说也好,你忘了我是医生了?”
    李墨允沉默了下,道:“……你又不回我讯息。”
    陶清瑜一噎,突然无话可说。
    这时他缓缓睁开眼,看向她,目光轻柔,眼里像蒙了一层雾,似乎有些迷茫。他就这样看了她一会,突然说:“不是梦。”
    她一愣,“什麽?”
    “在美国,每当生病的时候我都会梦到你。”他说,眼睫轻轻敛下,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笑,“梦到你在……照顾我。”
    为什麽总会做这样的梦?
    也许是因为从前每当他生病时,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人总是她。
    他很少生病,可一旦病起来通常很严重,那时他父母因为工作忙没法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便将他托给南承唤的妈妈。
    可他不想麻烦南阿姨,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在自己房里待着,吃药,以及睡觉。
    而陶清瑜总会一听说他生病了就跑来他家里,像个小傭人似地,忙前忙後的照顾他,又是替他倒水又是煮粥给他吃。
    他不好意思麻烦南阿姨,却好像很享受她的照顾,所以之後生病时也总是第一个想到她。
    除此之外,还可能是因为人在异乡,又处在最脆弱的时刻,总会忍不住想起自己最思念的人。
    他最想念的人。
    此时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李墨允的声音低下来,似乎带着一丝满足,沙哑地说:“这回……不是梦了。”
    不再是拖着疲惫又虚弱的身躯,在深夜里禁不住地思念着某个人,可一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陶清瑜闻言沉默地看着他,一会後,她扯了扯唇角,道:“你快休息吧。”
    他固执地看她,“那你走吗?”
    “不走。”她突地叹一口气,无奈地笑道:“我等你退烧了再走。”
    “嗯。”他这才闭上了眼。
    没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清浅,陶清瑜单手支着下巴,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
    目光扫过他不再紧紧蹙起的眉,他紧闭的眼,高挺的鼻梁,以及始终紧抿的唇……
    看着他那张唇瓣,她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像是有什麽埋在心里最深处的东西陡然破开了一层厚厚的冰,缓缓探了出来,逐渐蔓延,最後带来一股既酸又涩的情绪,几乎要将人淹没。
    有时候她可真讨厌他啊。
    讨厌他总是在撩拨别人之後不负责任地离开,害得人念念不忘却又不敢去想,也讨厌他在别人历经心灰意冷,想要彻底封住自己的心时回来,说些捉摸不透的话让人心慌……
    可即便她是这样讨厌他,却还是想要跟他好好的。
    还是忍不住动摇。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