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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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一号，邵依婷破天荒的没有去上班，反而一大早就起来给家里人做早餐。
    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赵智煊莫名的失落，想陪她，想留下来，可是这回他真的有事要去办，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下去，为了他们俩的将来，这一次的小别势在必行。
    晨嫂把早餐都送上桌，赵祁晟也已经下楼，看到女人在厨房煮咖啡，不免有些惊讶。
    “她起得这么早？”
    小兰送来今天的晨报，向厨房探探头，压低声音对赵祁晟说道：“是呀，先生，今天小少爷也起的好早，悄悄坐在外面盯着邵小姐看。”
    这个家人人都知道小少爷对她有意思，人人都知道她是赵祁晟的妻妾，却一直盼着他们俩可以公平竞争，说来也怪，晨嫂和小兰对她们的关系竟然见怪不怪，完全可以接受。
    赵祁晟翻了两下报纸，听着厨房里传来杯碟和勺子的碰撞声颇有些心不在焉，对着报纸头条胡乱扫了两眼，怎么也没法静下心来看下去。
    把报纸往桌上一扔，赵祁晟起身去了小厅，发现赵智煊只身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女人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那模样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坐在这里，一会就要回去了，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听到叔叔的询问，赵智煊才缓缓抬头，脸上的愁思无法毫无掩饰。
    “好了，都好了。”
    “嗯，吃饭去吧，一会我送你去火车站。”
    赵祁晟说完准备离开，却被赵智煊叫住：“四叔，先别出去。”
    “怎么了？”
    赵智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兀自坐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叹息。
    “我总觉得，这次回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要是我一时半会回不来，替我照顾好她。”
    侄子的话让赵祁晟眉心一跳，对上两个人反常的举动，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次回去不准备回来了？”
    看赵智煊起身，走到自己跟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面对面说话居然要抬头，赵祁晟真是恨死这种需要仰视他的感觉，该死的身高，怎么就输给了这个臭小子？
    “我一定会回来，但是…她…我总觉得有什么事瞒着我，最近邵依婷有些不正常，你…有感觉到吗？”
    “有吗？”
    赵祁晟当然感觉到了，虽说她掩藏的很好，可邵依婷从来都不会主动提出让赵智煊离开。至少在自己看来，她这回刻意将赵智煊支开的感觉特别熟悉，就像那次在弄堂里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弄走一样。
    还是说，她遇到了什么事不想让赵智煊知道？
    “你放心，邵依婷我会看好，不过，不是帮你看着，你要是敢不回来，就等着过年让你小婶婶给你发红包。”
    赵祁晟刻意这么说，气得赵智煊立马黑了脸：“四叔，你这么说会被她打死的。”
    “呵，你真当我怕？”
    话虽这么说，赵祁晟还是悄悄往外面瞄了眼，发现邵依婷没有出来，这话应该没听见。
    其实，他还是有些怕这个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为了这事和自己动手，拉上个智煊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赵智煊虽说不放心，但四叔这么说定会护着邵依婷，当下他也只能放下心赶紧回去把积压的事情都处理了好早早赶回来。
    吃过早餐，赵祁晟送侄子去了火车站，没有去公司直接回了家。
    到家里，邵依婷和松林已经出门，他带了些文件和赵君去了公司，也没见到女人的身影。
    如今，合作协议都已经签好，剩下谈订单的事他会派其他人去处理，邵依婷不该在外面乱跑。
    联想到赵智煊的话，赵祁晟不免心惊，这家伙一走邵依婷就不知去向，这个女人不会真的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们，这才刻意把人都支开。
    石蒲路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邵依婷静静的候着，今天她约的是顾家的六姨太。
    说起这个六姨太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说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女人，自小饱读诗书，学过外语进过学堂。她从来不出现在顾家宅子里，而是顾老爷子在外养着的小娇娘。
    原因很简单，顾家的那位正房太太实在是厉害，年轻时嫁进顾家带了一大笔泼天的财富作为嫁妆，随后生儿育女，在顾家可谓是呼风唤雨，更是狂妄至极。
    然而，这样的女人依旧无法阻止丈夫在外找别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姨太太娶进门，一个接着一个的孩子出生，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年华易逝容颜易老，她也抵不住男人的野心，只能任由着他在外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邵依婷不禁感觉到庆幸，似乎自己也差一点成为了宅外的女子，却不停挣扎将自己的命运给扳回来，就是不知这回能否顺利的躲过这一劫。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她看看手表，对方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可能是不来了吧。
    也罢，一个男人宠爱的姨太太，被一个不知名的小职员约出来，换做是自己也要考虑一下有没有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等到十一点左右，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邵依婷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刚要起身发现一个姑娘走到自己跟前，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请问，你是邵小姐吗？”
    这个姑娘的声音很古怪，听起来，就像是给人掐着嗓子发出的怪叫，准确的说，应该更接近于被掐着脖子的大白鹅的叫声。
    邵依婷觉得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怪人，可人家这么客客气气的问了，也只好点点头应下来：“我是。”
    姑娘的脸上扬起笑容，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这下真的把邵小姐给吓得灵魂头都快飞走了，心里默念：妖怪啊！
    等她笑够了，邵依婷吓得心跳都变快明显感觉气血不畅，好在她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内心激起了惊涛骇浪。
    这特么到底是谁？谁啊？你倒是报上名来啊！
    “我们家太太今天遇上些急事走不开，所以没有过来赴约，实在是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家太太是顾……”
    邵依婷也快说不出口了，称呼顾太太也不对，她是姨太太，个么就是顾六太太，可这个称呼好古怪啊。
    “对对对，就是老顾的小宝贝，她今天本想过来，没想到呀她的宝贝儿子病了，上吐下泻，赶紧请了医生来，这会呀走不开呢。”
    这个姑娘说她家太太是老顾的小宝贝……
    邵依婷微张着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小宝贝…她咽了口口水，这称呼，杀根！
    那姑娘见她愣着，还以为是自己的理由不太好被看出破绽，娇笑着唤了她两声：“邵小姐，邵小姐……”
    “啊？”
    她反应过来，人家宝贝儿子病了，不来就不来吧，起码要表示一下。
    “哦，既然如此，那我们下次再约好了，孩子重要，身体重要。”
    姑娘见状，赶忙对邵依婷客气起来。
    “啊呀～我家太太就是知道邵小姐是个体贴的人儿，所以才让我过来和你打个招呼，等过几天那我家阿毛少爷身体好了，我家太太做东请邵小姐吃饭哦，咯咯咯咯咯……”
    这笑声，真的是充满了魔性，邵依婷明显觉得自己的耳朵要坏了，脑子里循环播放着那种充满旋律感的怪声，感觉浑身不自在，连忙让她打住。
    “那就麻烦姑娘了，我今天就不打扰了，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我下次再联系你。”
    这姑娘歪歪脑袋，笑得那个叫春风满面，她的模样看起来就极其自信，无比的自信。
    “哦，我叫月娥，月亮的月，嫦娥的娥。”
    邵依婷“……”
    月鹅？
    难怪能发出这种鹅叫声……
    “好的，麻烦姑娘跑一趟了，下次再见。”
    邵依婷和她打了声招呼，便拿着手包离开去账台结账。
    等到她离开，那个月娥姑娘也没有离开咖啡馆，反倒是转身去了隔壁桌。
    咖啡厅里的火车箱式座椅，那高靠背可以完全当去隔壁桌客人的身影，所以邵依婷压根就不知道，其实坐在自己背后的那个女子，就是传说中的老顾的小宝贝。
    月娥一看到自家小姐忍不住抱怨起来：“小姐，你真的是，人都来了还偏要说什么毛毛少爷病了让我把人赶走，何必要这么麻烦？”
    女子红唇一抿，支起身子转头看了眼背后那张桌子上还放着一杯服务员没有收走的咖啡，白色的杯沿上还印着邵依婷方才喝咖啡时留下的淡淡的红粉色唇膏印。
    随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瞧了眼窗外来往的行人：“她是个聪明人，我以为她的脾气性子不会变，看来生活给她的磨练不是一点点。”
    “什么意思呀？小姐，你认识她？”
    月娥觉得古怪，这个邵小姐什么来头，自家小姐要这么考验她。
    女子垂眸，卷翘的睫毛就像一把羽毛扇子轻盈上扬，随后再抬眸瞧了眼周边的那些桌子。身边经过的那些男子都被她娇媚柔骨的眼神迷得忍不住多瞧两眼，要不是有这样的媚功，顾老头这个老色鬼怎么会被她紧紧抓在自己手里？
    “月娥，你话多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不禁让月娥身子一紧，赶紧闭嘴。
    “别紧张，你对她好奇很正常，我也好奇，到底是什么能够促使她来找我？”
    如果是为了顾冕华，那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她，毕竟邵依婷这样的女子不会为这样一个男人而左右。
    月娥这会还是有些战战兢兢，轻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是为了大爷儿。”
    “对，我之前是这么想的，可现在觉得，能让她出马，必然是有其他的原因。”
    毕竟，邵依婷一直以来都有吴永兴和林珅还有背后强大的背景护着，这样的女子没必要为了个顾家的弃子而等了自己这么久。
    女人靠着椅背，轻叹一声：“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就要见面了，真是让人期待。”
    离开咖啡馆，邵依婷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走过了两条马路后在一个弄堂口突然停下来。
    她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发呆，直到出现另一个影子，整个人立马警惕起来，眉头微微一皱。
    一个让她厌恶至极的声音从耳边飘过，现在她宁可听那只月鹅刺耳的笑声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狠心的女人，居然为了那个男人的安全让他先离开，你倒是出乎我的预料啊。”
    邵依婷低着头，勾了勾嘴角，笑容中满是讥讽，还有不屑。
    “论狠心，你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的亲兄弟都不准备放过，还有谁比得过你？”
    说完，她侧过身从男人身旁擦肩而过，缓缓的抬步准备离开，没想到对方伸手去抓她的手臂，捏得有点痛。
    邵依婷面露怒气的抬眼瞪着男人，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呵，和以前一样泼辣，不过你这样刚烈的性子只会更加激起我的兴趣。”
    男人痞痞的一笑，那种痞气就像是在挑战邵依婷的耐性，一点点消磨她的忍耐力，直到有一刻爆发。
    邵依婷咬牙切齿道：“顾冕华，你是在国外被人打傻了吧，脑袋坏了，真以为所有女人都会屈服于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说的对，不过我也不想让所有女人都屈服于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而且我现在只对你感兴趣，啊不对，是从以前到现在，也就是你这样的女人才能激起我的动力，呵呵，你越抗拒，我越是喜欢你，越是想要降服你。”
    这样的话听着就觉得恶心，邵依婷此刻已经有些忍不住，可她不能动手。
    一旦出手，于她没有任何好处。
    来往的行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一时暗流涌动。
    邵依婷气得面目有些狰狞，她受够了男人的威胁和自以为是，可当下自己的秘密即将暴露，只有帮着顾冕华除掉顾晨华后，在他松懈之际一举将他除掉，才能免除后顾之忧。
    “行，你慢慢做梦吧，祝你一辈子白日做梦。”
    她转身离开，留下男人挂着一丝讥笑看着她的背影，然后笑容慢慢殆尽，留下的是死灰一般黯淡的眼眸。
    到曼丽居门口，邵依婷抬眼看着那块花型的大招牌，对上正午的阳光，看起来有些刺眼。
    她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呆了会，准备去赵氏，没想到碰巧遇上从店里出来的容蓉，看这女人的样子，似乎心情不错。
    “邵小姐！”
    “容小姐，好巧。”
    容蓉走到她身边，亲热的和邵依婷打起招呼：“是呀，我正好过来做下一批衣裳，没想到就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她笑得灿烂，就像朵红粉色的芍药花开得明媚，美得耀眼。
    邵依婷抿着嘴微微一笑，眼里淡淡的。
    “上次的衣服才做好，又要做新的？”
    “嗯嗯，我好多朋友都问我是在哪做的衣服，大家都好羡慕我。”
    说到这几天穿着这些衣服出门的感觉，容蓉愈发佩服邵依婷，所以要与她多套套近乎：“邵小姐，我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方便吗？”
    “吃饭？”
    这么一说邵依婷倒是觉得有点饿了，刚才一直在喝咖啡，胃里还空空的。
    “对，我想和你一起吃个饭，也好聊聊新的衣服。”
    “嗯…好的呀！”
    两人去了一家西餐厅，当然这家餐厅不是特别贵，邵依婷也不会随便宰人，没必要。
    “邵小姐，明天我就要上新戏了，上次的衣服在片场大放异彩，我也真是没想到。”
    容蓉一边说一边红着脸小声嘀咕：“为此，我接到了新的剧本，真的有些出乎意料。”
    “那我应该恭喜你，祝你新戏拍摄顺利！”
    邵依婷那一句真诚的恭喜让容蓉很是高兴，两个人说说笑笑吃完了这顿饭，等到上餐后甜点的时候还在聊着。
    “我下一部戏演得角色是个富家千金，结果爱上一个穷小子，不顾家人的反对要和他私奔，结果历经艰辛发现原来对方是装的，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说到这里，容蓉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脸上透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像是个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女，手里的叉子漫无目的的捣了两下盘子里的食物，一个人若有所思。
    “你说，这样的女子应该很幸福吧！不知道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男人吗？还是说再罗曼蒂克的故事也不过是故事吧。”
    反观坐在对面的邵依婷，虽说可能年纪比她还要小一些，却对这样的故事毫无憧憬。
    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已经实属难得，对方还是大少爷装穷，这种男人落到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眼中，只会显得很不真诚。
    至少这样的男人用一种试探的方式去考验一个女人的感情，本就没有从公平的出发点去对待他人。
    “故事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为有它的艺术性，可能生活太平淡会让人向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所以容小姐是给他人平淡生活带来色彩和幻想的艺术家，你只要想好如何诠释便好。”
    邵依婷的话让容蓉眼前一亮，这是第一个能把电影形容的这么美好的女子，区别于那些说她是戏子的人，她更爱邵依婷口中那个艺术家这个名称。
    当下，容蓉的心里似乎又多了份感动。
    “邵小姐，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真的，我从做演员的那天起，身边的人对我总是有些不一样的眼光。”
    她顿了下，抬眼看了看邵依婷，嗫嚅道：“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做朋友？”
    邵依婷看她感动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罪恶感，这个容蓉虽说有野心，但对她还算是真诚，至少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所谓的利益驱使，纯粹是女孩与女孩之间性格爱好之间的吸引力。
    见她不出声，容蓉表现的有点紧张，进而想起邵依婷曾和她一样出没于会所，看她平日里的打扮应该也是非富即贵，许是有着自己望尘莫及高不可攀的地位与身份。
    容蓉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抱…抱歉，我可能有些唐突，你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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