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楼电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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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走到一楼, 落日的余晖被挡在建筑物的后面，院子里完全暗了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不见了, 三楼教师休息室的方向响起开门和说话的声音。
    阿炎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被胖子扛在肩膀上, 立刻跳了下来：“发生了什么？”
    没人回答他。
    整个楼上的灯光依次亮起，从走廊到教室, 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到教室里有孩子们在走来走去。
    天色完全变暗, 天空被黑色笼罩。
    这个白天沉静死寂的幼稚园, 到了晚上像是忽然醒了过来, 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印倪从楼上走下来, 看见这几个人, 咦了一声：“你们速度好快。”
    他多看了徐晨辉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又新来了一个，你就来后厨打下手吧。”
    “我？”徐晨辉摆着胖手，“我不会做饭啊。”
    人生在世几十年, 他只学会了吃。
    印倪瞪他一眼：“不会就跟着我学！”
    徐晨辉本来很不乐意，直到扑鼻的香气传了过来，他就屁颠屁颠地冲进了厨房。
    一切和昨天晚上的一模一样，没过多久，各班老师来推餐车，最右边的电梯门再度打开。
    于小君看见孙雨莹走过来, 就推着餐车跟了上去。
    等电梯门关上, 于小君说道：“今天晚上, 希望你能跟我合作。”
    孙雨莹愣了一下：“合作什么？”
    于小君微笑：“合作上课。”
    孙雨莹还想继续问，电梯已经到了二楼。门开了，外面等着几位老师。
    她终于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于小君回到中一班，二十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坐着。
    她不动声色地给他们盛饭，然后自己捧着碗坐在旁边吃。
    这顿饭吃的是鲜牛奶，翡翠鱼片，还有做成爱心形状的花卷馒头。
    印倪真是个称职的幼稚园大厨，做出来的饭菜不但美味可口，还很可爱。
    于小君把多余的全都吃光了，美滋滋。
    既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要吃饱了才能逃命啊。
    她吃完最后一块鱼片，一抬头就看见这些孩子们全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于小君问道。
    “很好吃吗？”有个孩子问。
    于小君把碗放下：“当然好吃啊，难道你们觉得不好吃？”
    另一个孩子舔了舔嘴唇：“还可以。”
    又一个孩子说道：“活动课下的红雨最好吃。”
    于小君有些反胃。
    她努力把最后一口饭咽下，然后把餐具都收拾到餐车里面，推着去还给印倪。
    等电梯的时候，她从走廊上探出头往楼上看了看，三楼也有老师推着餐车在等。
    “这电梯能通到四楼吗？”于小君问旁边的中四班老师。
    “以前应该能吧。”那个老师说道，“听说四楼那层电梯被封了，现在电梯只能到三楼。”
    “哦……”
    于小君走进电梯，看见里面的按键果然只有123层，上面的4被一块铁皮封住了，按不下去。
    换完餐车，大家回到班里继续上课。
    教学计划表的安排是复习昨天所学的颜色，继续学习新的色彩。
    于小君直接跳过复习这一项，开始讲别的颜色。
    她实在不想再提红色了。
    一节课很快结束，铃声响起，活动课的时间到了。
    于小君把孩子们带出教室，在走廊上遇见孙雨莹。对方一直忍不住看向她，欲言又止。
    大家在楼下站好，中三班的队伍前面空空荡荡，还没有新老师。
    周毅照例站在一楼的走廊上。
    “老师们出列。”
    大家很快站在起跑线上。
    白启沉着脸，把口哨放在唇边。
    一声哨音响起，所有人再次奔跑起来。
    每个人都拼命跑着，尽力避开和别人冲撞和接触。这是一场生命的赛跑，一时疏忽就再也见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于小君一边跑一边默默地注意场上的每一个人。
    忽然，她看见一个老师经过孙雨莹身边的时候，故意伸了一下腿。
    孙雨莹被绊了一下，尖叫一声就要往前摔下去。
    于小君距离她们最近，她飞快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孙雨莹的手臂，硬是把她拉了回来。
    孙雨莹惊出一身冷汗，整张脸都白了。
    “谢谢……”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于小君放开她：“没事。”
    场上的人还在奔跑着，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大家纷纷投过来目光。
    孙雨莹两腿发软，勉强继续小跑着。
    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和于小君一起跑步。
    “你说的配合，是指……”
    又有一个人被绊了一下，于小君再次冲了上去，用力抓住那个人，重新把她扶了回来。
    孙雨莹几乎看呆了。
    于小君顾不上跟她说话，她的目光集中在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
    在下一个人快要摔倒的时候，她刚伸出手，从另一个方向也伸出一只手来，和她一起扶住了那位老师。
    “配合。”孙雨莹一脸汗水，“我明白了。”
    于小君刚想对她笑一笑，却听见有人恶狠狠地说了句：“多管闲事。”
    接着她腿上一疼，有人绊了她一下。
    于小君向后就倒，然而却没有落地。
    有几只手托在她的身后。
    孙雨莹，另外两位女老师，还有……白启。
    徐晨辉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停在不远处喘气：“呼……没赶上，白先生动作太快了。”
    于小君站稳，对着身边所有人点点头：“谢谢。”
    场上的情势一下子转变了，只要有人快要摔倒，就会有人伸手去扶。不仅如此，那些本来想把别人绊倒的人，也不好意思继续这样做，反而开始主动扶着别人。
    白启也留在场上，随时出手帮忙。
    他们跑了很久，始终没有人倒下。
    随着欢快的音乐声，大家脸上的神情反倒越来越轻松了。
    周毅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冲过来，一把夺过白启手里的哨子，用力吹了一下。
    场上的人们停了下来，一起看着他。
    “你们都不想活了吗！”周毅咆哮，“仪式再不开始，大家都得死！”
    人们再次慌乱起来，步子也变乱了。
    于小君正在着急，忽然听见铃声响了起来。
    活动课结束了。
    直到最后也没有人摔倒，更没有人被杀掉。
    于小君轻轻舒了口气，却见场上的孩子们始终一脸冷漠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