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碎时光的沙漏·白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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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阳见到自家爷爷的时候桂花香已经沾满了全身。
    几日不见，章定邦拄拐杖现身，不比之前硬朗，却带着一股气派。
    连淡荷手里拿着小篮子礼貌地叫了一声爸爸，随后指了指篮子里的桂花说是要拿去处理。新鲜采摘下来的桂花要及时拿去晾晒，章定邦笑着点点头，注意力早就在自家乖孙身上。
    今天一大早到现在，章定邦嘴上几乎是半句不离章阳。按照以往的惯例，中秋前章阳早早地便会到老爷子跟前请个安什么的。今年章阳不仅迟到，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章定邦想着自己的乖孙刚转学又一个人住在外头，心里一酸，忍不住就多提了几句。
    他疼爱这个孙儿大伙儿都知道，可这样明着说出来还是叫人吃醋。章嘲风就半开玩笑和老爷子争辩了番，无非说老爷子太偏袒章阳。
    能不是偏袒么？也不看看章焱这一出国就是两年，也不见老爷子这般放在嘴边。
    章阳嘴甜，上前扶着老爷子说他这一身花衬衫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还连说好些日子不见老爷子可要把自己想坏了。
    章定邦闻言忍不住白一眼章阳，心里却乐开花，明知自家乖孙只是顺口一句，可总觉得暖暖的。这些日子不见章阳，乍一看这小子脸色不太好，章老爷忍不住问：“在外头委屈了？”
    到底是最疼爱的爱孙，章定邦这些天心心念念的就是章阳在外头住得怎么样？吃得怎么样？简直比章魑吻那个当爹的还要上心。
    章阳心里明白爷爷是疼爱自己的，连忙说哪里有的事，“不过外头么，哪里有爷爷这儿好。”
    章定邦听后喜滋滋，拍了拍章阳的手，“放假几天？新环境还适应么？”
    这话刚连淡荷也问过章阳。
    一个星期的新环境体验该怎么形容呢？反正感觉还不错。
    章阳邪气地朝章定邦耸了耸肩。
    “外头自然是不比家里，不过小太阳，爷爷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你二伯都已经出世了。”章定邦道。
    章阳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说：“您快别跟我提这事罢，怎么着是想你孙子去早恋呐？”
    章定邦闻言拍了一把章阳的手，还真就此事板起脸，“这怎么了？难道像你爸三十几才有的你？好再我命硬，不然还见不着我乖孙的面内！”
    章阳“呸呸呸”了几声，朝老爷子摇摇头，“我们家老爷子的思维方式真是杠杠的。”
    章定邦知道章阳是在打趣自己，叹了一口气道：“这话是说远了些。”
    章阳随着老爷子的眼看向不远处，那里正是一个小凉亭，坐着好些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章定邦是一个喜静的人，加上年纪上了些，年轻人的世界似乎与他格格不入。章定邦会喜欢章阳的很大一点原因是觉得章阳像自己，安静下来时可以独自一人垂钓，闹腾起来时仿佛又可以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年轻时候的章定邦可比章阳会闹腾，什么打架、闹事，全都是小儿科。这一两年章阳似乎是到了所谓的叛逆期，行为处事都有些激进。但这些在章定邦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甚至还唆使章阳怎么使坏。
    饶是章阳在外头如何打打闹闹，但一到家中嘴甜地喊老爷子时章定邦就会觉得无比舒坦。往往看着章阳脸上那副邪气的表情，章定邦就是忍不住多疼爱章阳一些。
    “今天人是都到齐了？”章定邦问。
    章阳不清楚，但也不想扫老爷子的兴，说：“大团圆的谁敢不来？罚他吃不到月饼。”
    章定邦一笑，让章阳随自己到大厅去。
    七大姑八大姨的在大厅七嘴八舌，见章老爷子来了，全都起身问好。
    章阳搀扶着老爷子，放眼望去大厅里的人还真不少。
    苏家人坐一边，章家人坐一边。
    章定邦由章阳搀扶着，苏夏也站在自家亲奶奶的身边。
    这个中秋中午苏家人大部分都来了，本是打算两家人一起用晚宴，不过考虑到诸多因素，还是将赏月这一环节除了去。
    明眼人很清楚两个重量级人物旁边的红人是谁，一个章阳，一个苏夏，还真是人上人。
    这一头章家热闹非凡，另外一头周笑容独自看着窗外发呆。
    周笑容很喜欢坐在阳台上看着对面，对面是什么呢，除了住户还是住户。
    有一户人家的窗帘特别好看，尤其有风的时候，飘逸的窗帘扑扇扑扇的。
    当然白天的意境是远远没有晚上好的。很多个晚上周笑容靠在栏杆上看着对面住户的时候就在幻想他们会在干什么。然后感叹：大千世界，每个人的生活都是那么不同！
    中午吃什么呢……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挨到中午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在打鼓。
    周笑容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又看了看关阿姨房间那扇紧闭的房门。
    不久前周笑容发了一条中秋短信给老周，但到现在还没有回复，想来是还在忙着吧。至于亲妈和亲姐，周笑容已经不打算理会那两个人。天知道她们居然扔下她一个人跑到外地旅游，还是周笑容通过社交网站上亲姐po的照片才得知。昨晚要不是关依新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周笑容还真有种自己被世界遗弃的错觉。可谁曾想阴错阳差还搞出那么多事情呢。
    周笑容无聊地摆弄着手机，借着手机镜面看了看自己嘴里的伤口。
    嘴里的伤口很神奇，虽然有一道口子，却并不怎么疼。昨晚章阳带她去医院的事迹还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感动啊。周笑容忍不住傻笑，想着，便给章阳发了一条短信。
    这头的章阳正百无聊赖坐在圆桌上吃着流水席。商家五星级大酒店主厨操刀，一共八桌，菜吃完一道上一道。
    短信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对桌的苏家人正过来敬酒。
    章阳和商膺几个小辈的同桌，早已经被勒令不能喝酒，所以这会儿只得以饮料代酒。商膺这厮舌灿莲花，明明不是自己的主场，却将气氛弄得极好。
    章阳本身今天就不在状态，随意吃了点便想开溜。下意识摸了摸手机，随后看到了周笑容来自五分钟之前的短信。章阳甚至还未对周笑容的号码进行备注，上次由于各种原因他和周笑容互相报了手机号，但到现在也没有联系过。可短短的几个字，章阳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个二货。
    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来自冰雪聪明天真善良的某某某。
    章阳被最后的那段小尾巴弄笑，忍不住嗤了一声。
    一旁的狗鼻子商膺立马闻出一丝异样，探头靠近章阳瞅了一眼，然后神神叨叨：“哎呦，小女朋友发短信来啦？”
    章阳闻言才注意到商膺，连忙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脸上的表情较之前是灿烂了许多。
    商膺啧啧两声，拿起饮料碰了碰章阳的杯子，说：“我总算放心了放心了，原还以为你的性取向有问题。”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章阳最好的反击是无视加沉默。
    可也有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章阳抬头看了看对坐的章焱，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章焱便是那名学霸，从小到大，数理化成绩没有下过九十分。章焱比章阳大一岁，但其凭着据说天才般的小脑一路过关斩将，就快读到博士学位了。
    刚章阳指着章焱问苏夏读那么多书到底有什么用。虽然苏夏的回答差强人意，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章阳忍不住多看了眼章焱，有这样一位神一般存在的人物，自然从小到大没少被比过的。只是看着章焱那张书生气浓厚的脸，章阳心里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这次章焱特地从美国回来过中秋节也是有心，算起来章阳已经有一年没有怎么仔细见这个人，不想这会儿倒觉得这人男人了几分。
    章焱见章阳这样看着自己，笑着问怎么了。
    章阳撇了撇嘴，说：“三昧真火，你看我像是那种会搞基的人？”
    “不一定。”章焱也学章阳撇了撇嘴。要不是章焱脸上那副厚厚的眼镜，其实和章阳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尤其眼睛。
    章阳哼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扔下一句去个洗手间便离去。
    剩下一桌人立马开始八卦。
    杯碰杯，筷碰筷。章家的中秋宴即简单又奢华。
    章阳起身的同时已经在拨号码，步子迈开没几步到拐角，便听到柔柔弱弱的、傻傻呼呼的熟悉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是不是有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