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碎时光的沙漏·白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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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有好吃的？
    章阳想起自己刚才随意夹的几口菜，说是说最顶级的食材和原料，但怎么都没有胃口。其实山珍海味不过如此，关键看是和谁一起吃。如果对象换成是周笑容，大概光看着她吃就很有食欲了吧？
    章阳再一次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怔了怔没有说话。
    那头的周笑容“喂喂喂”了三声，说自己要饿疯了，正想着要不要泡杯泡面吃。
    章阳下意识阻止，问她除了泡面还能有点新意么？
    周笑容没理解章阳话里的意思，还缠着问泡面里头是不是要加青菜火腿。
    章阳扶了扶额，“你等三十分钟，有好吃的。”
    周笑容兴奋地欢呼了一声。
    收了线后章阳拨了一个电话到常去的那家私家菜馆，让人送了份外卖到周笑容住的楼层。不是简单的外卖，要不是人私家菜馆卖章少爷面子，否则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外卖。章阳熟练的报了几个菜名，让人尽快送过去。那头倒也干脆，因为章阳经常来吃饭钱都是月结，常年的顾客关系。
    那头周笑容准确无误在三十分钟后收到外卖后连忙给章阳回了电话，感谢之词滔滔不绝。章阳这边就等她这通电话，却在接起的时候若无其事说了句不用谢。
    互相挂断电话之后周笑容盘腿坐在阳台上开始享受美食。来自不知名的私家菜馆饭菜包装精致，碗筷居然都是陶瓷的！周笑容这枚吃货一看这包装就知道东西不简单，于是小心翼翼打开一道道菜后拨了一些出来留给关阿姨吃。其实刚才章阳让她等三十分钟的时候周笑容的心里兴奋地不得了，好不容易等到门铃声响起见来人却不是他……当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现在看着自己面前那么多精致的菜肴，周笑容的心情又一下子变得很好很好。
    这头饭桌勉强到尾声，章阳挂断电话后明显感觉到来自各方的诡异目光。
    在场的人看得出章阳因为刚才那电话的原因心情开朗，故意打趣是不是女朋友打来的。
    章阳笑笑不可置否，提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细嚼慢咽。
    商膺沉不住气，起身抢了章阳的手机准备回拨。本来以为小闹腾有趣，谁知章阳脸色一变，迅速抢回手机。商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他是好说话大王，耸了耸肩无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经这一闹，桌上的人都知道章阳不喜欢这种玩笑，于是便也没有人再提。
    午宴过后照例是在客厅吃点水果点心。两大家子的人聊些家常，说些客套话。
    章阳一直心不在焉，打算溜出来。章螭吻见儿子跟自己使了使眼色，父子连心，知道儿子心浮气躁呆不住，于是微微点点头。
    因为昨晚没睡好，这会儿章阳困得不行。章阳在祖宅里的房间紧挨章老爷，房间窗户推开就是荷花池。夏天的时候蚊虫多，章阳不喜欢住在这里，但因为老爷子的原因也不说什么。后来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弄的驱虫香包，味道很好闻，效果也很神奇。只是章阳一年里是有几天是在这睡的，如今人愈发长大，家里是怎么都呆不住了。小时候倒是常常来这里，跟老爷子的感情也是打小培养的。
    前段时间章老爷提起的时候说男孩子长大了就是得有闯劲。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的表情里还是隐约闪现一分落寞。
    章阳是没有看到老爷子的表情，不然一定心疼。其实都说老爷子疼爱章阳，可章阳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那时候章阳不过十岁出头，知道老爷子喜欢吃杨梅，烈日炎炎下独自一人就上山采摘。他不声不响出去觉得没什么，可急坏了一家上下，等到傍晚了才见他一瘸一拐进门，原来是从树上摔下来把脚给摔断了。饶是这样，篮子里的杨梅还是护得好好的，回家时第一声喊的就是爷爷在哪儿。
    也不知怎么，章阳想想有些伤感，尤其看到自己这房间里被褥叠放整整齐齐仿佛他一直住在这里。章阳把自己埋在床上准备睡觉，不料刚躺到床上没有几分钟，便听到外头的争吵声。准确地说是商膺一人在唧唧歪歪，傅芭蕉偶尔应一句，但怎么听都是傅芭蕉占上风。
    章阳不打算听下去，怎么都有点偷窥人隐私的感觉。只是听了听，商膺难得正经的话让他章阳也忍不住开始反思。
    商膺今天的穿着不似以往休闲，明显是精心“打扮”过。十七岁的商膺因为个子高挑身材壮硕比同龄人看起来帅气许多，但到底是年纪小，眼底里的稚气还是一览无余。傅芭蕉大商膺一岁，女孩子本身比男孩早熟些，尤其又大了商膺一岁。
    傅芭蕉和商膺能走到一块去完全是小打小闹出来的，本以为只是闹着玩玩，谁知感情这种事情最不能自主。如今两个小家伙恋爱的事情已经瞒不住，商膺的父亲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整个章家上下都知道商林奖是不可能看上傅家的。
    当年章嘲风嫁给傅海嵘就因为傅家条件差强人意的关系受到百般阻挠，最后还是章嘲风以死相逼才得偿所愿。只是这场婚姻最终还是以离婚收场。章嘲风与傅海嵘和平离婚，如今的关系虽然没有夫妻间亲密，却比普通朋友要好一些，也算是难得。傅芭蕉是经常傅家章家两头跑，也算是吃得开的一个孩子。前些年傅海嵘偶尔还是会来章家拜访，加上章嘲风一直未嫁，所以提起时章阳还是会习惯性叫其一声姑父。
    章阳印象中的傅海嵘是一个书生气浓重的人，他鼻梁上也架着一副眼镜，气质上和章焱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往往人不可貌相，章阳心里唏嘘了一声不再多想。
    章嘲风目前是独自一人打理着一家连锁超市，经济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的性格和傅芭蕉像，也都是在哪里都吃得开，经济条件上只要自给自足就好，从来也不觉得低人一等。况且她章家人，即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两家小孩谈恋爱这事在商林奖看来好像是没什么大不了，他嘴上没说什么，甚至遇到章嘲风时还刻意笑称亲家。但章嘲风是何等的明白，她清楚明白商林奖现在的态度，只觉得孩子之间小打小闹不管不顾罢了。
    就此事章嘲风从侧面了解，知道女儿这是初恋不从中作梗。况且章嘲风自己也是过来人，就想着先走一步算一步。只是章定邦早已经有前车之鉴，知道外孙女这身价是不入商家的眼，索性也不打算高攀，于是寻思着拆散了这对鸳鸯一了百了。所以叫回了章焱看看能不能带傅芭蕉去洛杉矶读书。
    傅芭蕉不想去洛杉矶，但此事已经在按板上钉钉。
    章阳躺在床上听外头的商膺不像以往轻松语气，有些着急，有些害怕，“我爸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你喜欢的是他还是我？以后你是要和他过日子还是跟我？”
    傅芭蕉没有说什么。
    但章阳似乎能看到傅芭蕉脸上冷冷的笑意。傅芭蕉这几年学她老娘的样子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章阳有时候恨不得上前揍她一顿，省得被气出病来。
    商膺又说：“也行，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谁敢拦着老子？”
    傅芭蕉一听终于忍不住，“我怕了你了行么？我们能不能冷静冷静，你才十七岁，我过完生日也没几个月，我们都还太小，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你商膺能保证爱我一辈子？你凭什么对自己那么自信？”
    商膺顿住。
    里头的章阳忍不住要为傅芭蕉点个赞，心说这家伙在自己面前怎么没有那么高冷？也就把商膺吃得死死的。只听外头的商膺说：“是你对我不自信吧？傅芭蕉，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帮我做决定？你少把那套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理论放在我的身上，我告诉你，我他妈这辈子非你不娶！”
    章阳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还真是肉麻到不行，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商膺的语气里明显有些疲惫，淡淡地说：“你说冷静，也好，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行，我等你。”
    年轻人的爱情宣言总是那么激情豪迈，总让人以为是海誓山盟。殊不知现实会逼着人一步一步退缩，到头来只能感叹当年幼稚。
    只是谁又能料到未来呢？谁说他商膺到底能不能等？
    外头久久没有声音。
    章阳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傅芭蕉一人蹲在地上发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章阳咳咳两声，问：“没死吧？”
    傅芭蕉的反应是恶狠狠地抬起头瞪了章阳一眼，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章阳下意识想要调侃，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傅芭蕉叹了口气，转头对章阳道：“你小子给我记着！”
    章阳耸了耸肩状似轻松。
    傅芭蕉又说：“那天早上你提到我爸，告诉我，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