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相逢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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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旭看着明月跟着晨绮走远，才转头看向刘漓姒，发现刘漓姒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突然有些慌张，那种被人窥见秘密的心虚。
    “将军有话不妨直说。”刘漓姒往前走了一步，离梁旭更近了些。
    梁旭竟本能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又将脚步收回来，道：“不知道刘小姐是看中了齐国公府什么呢？”
    “看中了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将军聪颖过人，莫不是要说这世人皆知独将军不明白，这也说不过去吧。”漓姒笑着，一如往常。
    “哼，若是其他人，我自然不会多问一句，可是刘小姐那也是聪明绝顶不同于常人的，这难免我得多问问，是不是还有什么并非明面上的原因啊？”梁旭冷笑着说。
    “既然将军对我有疑，大可昨日不同意漓姒住进来便是。”
    “不曾想刘小姐竟是如此表里不一之人，是在下错看了。”梁旭昨日就只见齐国公都答应了，自然不会多想。
    “不知道漓姒做错了什么？让将军有如此之言。”漓姒收了笑，冷眼看着梁旭。
    “人说刘小姐弱柳扶风，可今日湖上起风，连晨绮这有些功底子的人都不免觉得寒风刺骨，可刘小姐却泰然处之，岂不是有所隐瞒？刘小姐意图进入国公府怕也是别有用心吧。”梁旭往前走了一步，似有逼进之意。
    刘漓姒毫无惧色：“凡事都讲证据，风吹过来，明月为我挡了风，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不是吗？”
    “那既然刘小姐脚伤是假，也就没有什么偷盗之事，可馨沁郡主的侍女却是实实在在的死了，莫不是也是巧合？那有如何有这么巧的事？还说不是你？”
    “那侍女的死的确不是我。”人是暗影选的，也是暗影杀的，的确不是漓姒，但却和漓姒有关。
    “那能是谁？有谁犯得着和一个侍女过不去，还要置人于死地？”梁旭觉得抓到了漓姒的破绽，又说：“难道宫里还有人帮你吗？”
    “将军太高估我了吧。”漓姒冷笑一声。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可能真是想嫁到我们家来吧？”梁旭也冷笑道。
    “有何不可？将军年纪轻轻就已封为威旗将军。”
    “可我手上并无实权，不过是个虚衔。”
    “将军文武双全，前途无量。”
    “我父亲也没有实权，徒有个国公的封号。”
    “国公爷将门出身，在军中颇有威望，在朝中也是德高望重。”
    “我梁家向来不与人结党，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将军的哥哥镇守边疆，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军，无需与人同谋。”
    “刘小姐当真只为了这些？”
    “当然不止。”漓姒挑眉接着说：“郡主不久便要嫁去江夏侯府，江夏侯那也是前朝的老人了，官宦世家，根基深远。”
    “恐怕这也满足不了刘小姐的胃口吧。”
    “将军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到底想要在我家干什么？”
    “我与齐国公府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做伤害齐国公府的事情，请将军放心。漓姒不过是想借齐国公的名声，躲一阵子风头罢了。若没有别的事，也别让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等着了。”漓姒说完便转身走了。
    “那，不知道朝中谁与刘小姐有怨，而宫中又有谁与刘小姐有仇呢？”梁旭一言道出漓姒言外之意，漓姒都忽得停了脚步。
    “将军多思了。”漓姒没有回头看梁旭，只是轻声回答道，然后继续往前面走。
    用午膳时，国公夫人对漓姒也很热情，还亲自为她夹菜，漓姒心里有些愧不敢当，但也还是笑着接受了夫人的好意。梁旭一声不吭的吃着饭，不时打量漓姒又用余光看守在一旁的明月，几次受到了国公夫人的眼神警告，他也只是闷头吃饭不理会。
    饭后，国公夫人和晨绮郡主拉着漓姒话家常，漓姒也大方，告诉他们自己在东都时的生活，这也让梁旭坐下来好好听了一番。
    “东都是江南之地，有山有水，我家也是住在东都的漓河边，出门不远就是漓江了，漓姒的名字也是因此得来的。小时候贪玩，总带着弟弟去漓河边玩，还曾有一次失足落水，险些丧命，如今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漓姒慢慢说着，也陷入回忆，也是那次，才认识了他的，“后来父母亲不再让我去河边，我便往睿山走，睿山山顶，冬天会有积雪，我也曾在那儿堆过雪人、打过雪仗，夫人听了，怕是会觉得漓姒小时候颇为顽劣呢。”
    “不不不，怎么会。旭儿小时候也是如此的。小孩子嘛，多多少少都爱玩一些，这要是从小就端着，还怕憋坏了性子。”国公夫人听了漓姒说的话更满意她了。
    “是啊，后来大了些，母亲也教导漓姒，不该再总是出门，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也就找了礼仪先生和教书先生来，这上午学礼读书，下午练习舞蹈乐器，晚上还要聆听母亲的教诲。这顽劣的性子也算是磨下来了。”漓姒说的的确是事实，只不过有些东西也没有说罢了。
    “不知道令慈是哪家的千金，能教导出这么知书达理、端庄贤淑的女儿，必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国公夫人抛出了他们一直疑问的问题，因为近一年以来，从刘家的庶女进宫开始，刘家的夫人就从未出现在人前，刘家门禁深严，就是有世家想要安排个探子进刘府或是打探刘府里的消息都全然无果。后来有人问过刘长天，也不过是得了个不值一提的人家，如今又一直病着不能见人的答复，除了这一点，其他的都没什么让人生疑的地方，知道了刘夫人的身份，齐国公府也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去刘家提亲了。
    刘漓姒知道其实国公夫人一直就在这等着，她也没想隐瞒多少，只是说的不多罢了。
    因为漓姒面露难色，一时没有答话，倒让国公夫人觉得刘夫人的身份或许的确是有难言之隐的，一时也动摇了想让刘漓姒当自家的媳妇的念头。而梁旭看她这样的反应，便猜测或许刘漓姒那隐藏着的秘密就在于她母亲的身份，更加认真等待漓姒的回答。
    “家母，是前朝人氏，改朝换代之快，母家也迅速没落，无家可归之时，得家父收留，便以身相许，三年前母亲患病，想要到故土重游，没想到回到永安，病情大有好转，父亲心疼母亲也就想着在永安多住些时日，年前正准备在这过个年便回东都，可长姐却又进了宫，也是走不得的了。近来母亲身子又不太好，也只好在家养着。”漓姒的话半真半假，但却也是说得通的。
    “前朝人氏？细细算起来，我梁家也算是前朝人氏呢。”梁旭觉得漓姒一句话带过肯定有所隐瞒。
    “那是国公爷得皇上看重，我母亲一家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漓姒反驳道。
    “幸运？你是说我们家全凭运气？”梁旭只想着知道更多的事，不惜抠字眼。
    “将军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漓姒站起来，说完就用泪水盈盈的眼睛看着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看刘漓姒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下一软便道：“旭儿！人家刘小姐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你又何必紧抓着不放。人家母亲的遭遇也实属平常，前朝人氏众多，有的得到皇上任用，有的全家覆没，这也是人家的痛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那全家覆没之人也都是有罪之人，刘小姐这也不算是罪臣之女？”梁旭依然紧盯着刘漓姒。
    “哥哥！”晨绮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够了梁旭！”国公夫人严声说道：“纵使刘夫人的家族是戴罪之身，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刘夫人幸而活下来那是喜事，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更何况刘小姐能将此事告知我们也是相信我们，难不成只因为那上一辈或是上上辈的事情要连累这年轻的孩子们吗？”
    “娘！她”梁旭已经确信，刘漓姒并非这么简单，她是来报仇的，为了她的母亲！
    “你还不给我住口！”国公夫人愤然站起身，又瞪了晨绮两眼，晨绮马上拉着梁旭就要走。
    “将军，夫人，请莫因为漓姒而伤了母子情分，家母身份确实有疑，不宜摆到台面上说。就请国公夫人、将军还有郡主忘了漓姒今日所言吧。漓姒这就马上回自己家里去，也省得给齐国公府带来麻烦。”漓姒说完便作势要走，却被晨绮拦下。
    “漓姒，哥哥和母亲都不是这个意思的。”晨绮又看向梁旭：“哥哥，来者是客，你怎能这般言语相逼呢？”
    “不怪将军。是漓姒的身家不清不白，让将军觉得漓姒作为皆是别有用心了。”漓姒背对着梁旭，脸上是满是坚忍。
    “难道不是吗？你要做什么都好，我警告你，别想打齐国公府的算盘。”梁旭依旧咄咄逼人。
    “梁旭！”国公夫人大声喊道：“晨绮，带着刘小姐下去，好生照顾。梁旭，你跟我过来。”
    晨绮闻言，看着梁旭，不忍又无奈，只好带着漓姒走了。漓姒没说话，任凭晨绮拉着她走，她也并不是毫无触动，她的母亲曾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可一夕之间，国破家亡，亲人族人都相继亡故，苟活于世，一辈子见不得光，一旦被发现，连孩子都要受牵连，所以母亲一直教她隐忍，教她揣测人心，教她谋划之道。提起旧事取得信任，是她的手段，可同样也会戳到她的痛处，她会感叹自己命运多舛，母亲的仇要由她来背，她也会被压的透不过气，可却还得一步一步往前走，没有回头路。
    “国公夫人会怎么样对将军呢？”漓姒回到她住的厢院才小心翼翼地问了晨绮。
    “哥哥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娘她生气，可能会家法处置吧。”晨绮叹了口气说。
    “家法？是怎样的家法？”漓姒居然有些担心梁旭。
    “应该只是罚跪吧。娘她再气，终究也会舍不得。”晨绮勉强挤出一丝笑。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
    “不，不怪你。你也是苦命人，又怎么能怪你呢。是哥哥过激了。”晨绮说完，有突然抓住漓姒的手问：“你之前和哥哥发生什么了吗？”
    “不曾啊。并没有和将军起冲突。不过，将军的确质问过我，为何要来贵府上。”漓姒淡淡的说。
    “那你是怎么回答哥哥的呢？”晨绮觉得她发现了问题所在，或许是当时漓姒的回答让哥哥误会了才会这样。
    “我说，我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借贵府的名声，暂避锋芒。是将军他多思了。”漓姒回答的真诚，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不过不全罢了。
    “那我也不明白哥哥为何这样了。”晨绮叹了口气，这一来，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好这一门婚事了，晨绮又拍了拍漓姒的手说：“我相信哥哥会想通的，或许他只是一时对你有偏见。你不必在意，我先去看看，你在这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跟下人说便是。”
    漓姒点头道好，便送了晨绮走，自己才进了屋内。未心和挽心一直都留在这厢院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漓姒的样子，她并不想说，他们也不敢问，而且明月也跟着进了屋还将门给带上了，这也就是她们要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的意思了。
    刘漓姒走进去坐下后便叹了口气，明月也坐到她旁边说：“他会坏事吗？”
    “会不会，我也不知道。”刘漓姒说了一句，又道：“但该做的还是得做。暗影，你趁着午膳时去齐国公的书房可有发现什么？”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漓姒明白，这证明暗影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便又道：“无妨，在这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总会有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你刚才还差点要走了呢。”明月诧异。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刘漓姒知道，当时她越是那么说，她便越不会走。刘漓姒顿了顿又道：“你看出来了吗？相比于我，梁旭对你更有好感。”
    “哈？我？有吗？”明月压根就没怎么注意过梁旭，不过漓姒一说她倒开始回想，好像的确有那么一些注意到梁旭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漓姒静静地等着明月回答，伸手拿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
    “所以呢？你不会是想让我……”明月没有能说出口。
    “是啊，有何不可？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定有效呢？更何况，我们又不是要害他们家，只不过是需要他们罢了，搭上他们家，不用担心朝中有人敢随意打压父兄，不用担心刘雨涵在宫中被人肆意算计。人人都会有碍于齐国公的名声与威望。这和太子可大不一样。我若真和太子走的近了，以现在的刘家和萧家，是个人也知道站哪边，有百害而无一利。”漓姒分析得头头是道。
    “行了你。你就是这样，一张嘴，不知道有多能说。黑的白的都被你说匀了。我尽力吧。”明月瘪瘪嘴开始思考。
    “你什么都不用想，做你自己就好。接下来，我唱白脸，你唱红脸。你可小心，这也算是在玩火，千万不要引火上身了。”漓姒说道。
    “才不会呢。”明月白了漓姒一眼，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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