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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请问您是二楼201房的房东吗?”
打开这扇红漆木门走出来的短卷发中年妇人,用警惕戒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迟然,硬声道:“什么人?没有空房出租,换别的地儿去。”
迟然挂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大姐,您误会了,我不是来租房的,我是来投靠亲戚的。他给了我一个这里的地址,可是我刚才去敲门,发现住在那的人并不是我亲戚。最糟糕的是我把他的手机号码弄丢了,联系不上人。”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愁眉苦脸地看着,“没有找错地方啊,难道迟坚哥哥给错地址了……”
“迟坚?”房东顷刻变了脸,“你是迟坚的亲戚?”
迟然点点头:“我是他的堂妹……”
“那瘟神早搬走了,还欠了我俩月的房租没付。正好,你来帮他付了,”房东伸长了手,“不多不少,正好一千。”
“……”这年头的人怎么一见面就要谈钱?考虑到还要打探消息的,迟然只得压下脾气,心疼地从衣兜里摸出十张人民币拍到房东如馒头的肉手里,咬牙问道,“大姐,我迟坚哥哥在您这住了多久?他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房东数好钱揣进衣袋里,没好气道:“我哪记得?搬走了没有两年也有一年多吧。”她眼色怪异地直盯着迟然看,“你不可能不知道你那位堂哥干了什么犯法的事吧?”
迟然愣住,神经瞬间绷紧:“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听不懂?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清楚。如果不是黑社会找上门来跟他讨债,我也想不到那看起来挺正气的一帅小伙也会犯事。你走吧,在这找不到他的了。”说着房东就要把门关上。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迟然迅速用身子挡住了门,“他之前是一个人在您这租房住的吗?”
“还有一个女人,不是他老婆肯定也是女朋友。好了,你这小姑娘真烦人。”房东瞪了迟然一眼,使出蛮力把她推出走廊外,“砰”地关上了门。
谁烦人了?她可是付了整整十张毛爷爷的人民币的!
迟然硬是收回了因条件反射就要踹上门的脚,心思回到房东提供的那点还算值些人民币的消息上。可打死她她也绝不会相信迟坚会犯什么事。她的哥哥自小品学兼优,是所有老师眼中的模范三好学生,违法乱纪这些字眼就算用在她迟然身上也不可能会跟迟坚沾半点边。一定是这房东心怀不轨,满口胡言在骗钱。
六年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她觉得眼睛被这热毒的太阳晒得有些湿湿的。但现在不是犯情绪的时候。迟坚若真的在这里住了有一两年,那么附近应该有人认得他,或者至少有那么些印象才是。她的哥哥可是颜值极高、自带邻家哥哥气质的美男子。到这一刻她总算是猛地冒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哥哥为什么也会来了光州?
明明都在一座城市里,六年来无论怎么打探消息,却均是一无所获。真是讽刺。可更讽刺的是,迟然拿着手机里迟坚的照片问遍了方圆十里遇到的路人和店铺,居然没有一个人见过迟坚这个人。就像这个地方,除了房东的说辞外,迟坚根本不曾来过。
正午的辣阳在湛蓝得不容半丝云迹的天空中肆意挥洒光热。地面热气升腾的街上车辆疾驰,路人或匆匆而行,或躲进有冷气开放的商店里躲避阳光热烫的亲吻。
迟然站在全无树荫遮蔽的红绿灯路口,目光空洞地注视对面那盏行人指示灯在红与绿之间乐此不疲地重复切换,思考着是否遗漏了什么线索。一种说不出的预感,似密不透风的蚕丝网把她的心脏牢牢捆绑,让呼吸越亦沉重。
拉回思绪的是一阵持续的手机铃声。来电人是沈婕。迟然不太想接,但这来电人要找人的念头十分坚定,一遍又一遍重拨着,逼得她只好接通,“您好。”
“迟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吧?”我跟你介绍给我的那位律师谈过了,他很专业,交给他处理我很放心。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要当面好好谢谢你。”
“不客气,不用……”
“要的,不要让我良心过意不去。另外,我还有一件事也想请你帮忙。”对迟然的拒绝充耳不闻,沈婕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已经找人跟踪调查了我老公的情妇,掌握到了她的把柄。不过我不方便自己出面,我想请你帮我去跟她谈判。”
迟然只把“跟踪调查”这四个字听了进去,“您是说您找了私家侦探去查您老公的情妇?”
“是的。这方面的资源我还是有的。”
“行。沈姐,您下午抽得出空吗?我们见面详谈。”
确定好时间地点,迟然立即冲到车站坐上了十分钟后开往光州临江区的大巴。以前不是没有想到过找私家侦探这一招,只是一来没钱二来没可靠资源,三来心里更是害怕迟坚还恨着自己就算找到了也不得见。那份让手脚冰凉的恐惧感时至今日,半分没有消退。但这几天搜刮的信息让担心战胜了恐惧,想找到迟坚的决心前所未有地坚定。
一定出了什么事。
抹了一把有些湿润的眼角,迟然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二暑假那年的噩梦走马观花地破碎重播,吓得她醒来时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打湿了。所幸车已进站,不必再困在封闭的车厢中胡思乱想,她直取和沈婕约好的中餐厅,照常一见面先表达歉意:“不好意思,沈姐,路上有点塞车,我迟到了。”
“没关系。吃点什么?尽管点。”沈婕笑容慈和地把菜单递给迟然。
迟然微笑接过,边翻阅菜单边用随意的口气道:“沈姐今天的气色很好,事情进展得应该很顺利吧?”
沈婕用左手的手指在右手腕戴着的佛珠手链上来回摩挲,神情安然平和:“其实起诉的事,还没开始办。前两天我女儿陪我去了一趟天灵峰上的佛寺参拜,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心放宽了,不跟自己过不去,放别人一条生路,也是给自己施与解脱。”
迟然想起沈婕在电话里谈的帮忙,顺着猜测道:“所以您打算和平解决,劝退您老公的情妇?”
“是这么打算。我老公是不可能和她组建家庭的。他那个人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沈婕喝了一口温开水,摇头叹道,“都是报应啊,他对我不忠,他的情妇,背地里也对他不忠。”
迟然差点被还未咽下的咖啡呛得岔气。这电视剧一般的反转剧情,可以说是很痛快了。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干坏事的时候,千万不要囤于眼前,得意忘形。要知道,报应总是在等着的。见沈婕迟迟没有下文,她想是该给点反应的,便谨慎措词地点评道,“古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在这报,就在别处报。沈姐,您老公一定会明白只有您对他是全心全意的。”
沈婕却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可怜他,到头来也交付错了真心。”她从手袋里抽出一张照片,“这照片里的女孩,就是我老公包养的情妇。我想请你帮我跟她好好谈谈,转告她她的秘密已经被我发现了,只要她愿意和我老公分开,过去的种种,包括我老公送给她的车和房我都不追究,我也不会把她不忠的事告诉我老公。至于她的青春费和孩子的抚养费,我会一次性付给她,随她开价。”
迟然听着这表面委曲求全实则被威胁浓烟包围的请求,视线从沈婕那双散发着信佛之人祥和之气的眼睛转移到相片上。
“这女孩叫刘依,二十八岁……”
迟然听不进去了。
迟然觉得这照片上的女孩的长相把她的眼睛刺激得不断收缩又放大。
迟然坐不住了,蓦地站起来冲沈婕瞠目问道:“她就是你老公的情妇?你确定没有弄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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