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相逢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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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明月轻声问道，“想不想吃点东西？要不要扶你坐起来？”
    刘漓姒没说话，她已经觉得好多了，只是笑着看着明月，看得明月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这是干什么？难道头风病还让你话都不会说了？”明月打趣到。
    漓姒终于轻笑出声，道：“我听到了。你和梁旭说的话。”
    “你不会是装病的吧？恩？还有那个功夫听我们说话。”
    “哪有。”漓姒调整了一下身形，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本来就是老毛病了，睡两觉就能好了的。你那样跟梁旭说话，看着好像是要断了他的念头，实则呢，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你的意思不就是让他诚心诚意的向我道歉，待我和善，你也会对他友好一些。到那时你和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想多了。我还真没想那么多，而且我说的句句属实。”明月一边说一边为漓姒擦去额头上的薄汗。
    “好。是我想多了。我想喝水。”漓姒倒像是个撒娇的小妹妹一样说话了。
    明月点了点她的眉心，转身去给她倒水，她让未心和挽心下去吃饭了，吃好了再过来换她的。
    看着漓姒喝了水，明月又问：“想不想吃点什么？”
    漓姒摇摇头，没有胃口，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可漓姒现在也睡不着，看书也看不进，浑身都不想动弹，就这么干坐着也无聊，她现在也没办法去想这想那的，一想就头疼。所以漓姒就眨着恢复生机、璀璨如星的眸子看着明月，撒娇似的说：“明月，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明月听到这话，嘴角抽搐几下，唱歌？她十几年没唱过歌了，要她唱歌？她自己都想象不出那是个怎样的画面。这小丫头当真是病糊涂了，不会头疼得都不知所言了吧？
    “不好？那你跳舞给我看？”漓姒一脸单纯烂漫天真无邪。
    “我…”明月真是要内伤了，她跳舞？她一身硬骨头的，就是因为实在不喜欢跳舞才选择学武傍身的，漓姒这丫头也不是不知道，看来是想趁着病了，要扮猪吃老虎了。
    “你要是实在闷得慌，就叫暗影带你出去溜达一圈，着凉了头疼了也是你的事，我可没功夫陪你闹腾。”明月笑着说。
    “我可是个病人！”果然是想趁机磨人，“那你不陪我，难道去陪梁旭啊？”
    明月狠狠瞪她一眼，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我去回齐国公的话，他们派人来了几次问你的状况了。你自己在这好好养病吧。”
    漓姒瘪瘪嘴，又只有她一个人了，不，还有一个：“暗影，我想吃春江楼做的油米果子还有黄元糕，你给我买来吧。”
    也不知道从那传来低音的声儿：“太油腻，油米果子上火。”
    漓姒眼眸一转：“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马上就见房门眨眼间一开一合，却又没有带进风来，可见暗影还不忘漓姒现在吹不得风。
    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什么都没有想，又好像想了许多，她的头隐隐作痛，却不及心的万分之一。又密又长像小扇子样的睫毛扇了扇，眼眶里的水珠没把门一般地掉落，每次头风病发作，都会让她想到这病的由来，想到那个心中的男子，她背负太多，不忍要他一起分担，倒不如她绝情一些，此生不复相见，不见不念，不念不想，不想既忘，挺好的，挺好的。
    明月恭敬地向齐国公、国公夫人还有郡主行礼，不卑不亢：“劳国公爷和夫人担心了，我家小姐醒了，已经大好，不必费心。小姐也让明月代为转达她的歉意，怏怏病体，扰了国公府的清静，还望国公爷莫要怪罪。”
    “哪儿的话。也是我们照顾不周。”国公爷依旧温和亲切。
    明月只是笑笑，话已经回了，不必多留。行礼便要退出去，余光瞥了眼在边上坐着的梁旭。一家人正襟危坐，齐聚一堂，有事。
    梁旭一直都注视着明月，那一瞥，是与他对视，他的心突然地动了动。父母亲说的是后天太子到来的事，若太子看见刘漓姒病中的模样，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虽也忧心，但在这时却也没想那么多，明月一走，他也就告退了，商量来商量去，最好的办法不过就是刘漓姒病愈，他也得低头了。
    明月走的很快，像是身后有野兽。梁旭就是那追着她去的“野兽”，突然走火入魔的野兽。
    “明姑娘！”梁旭还是叫住了她，可明月身形未停，他便施展轻功，以身为碍拦住明月的去路。
    明月不说话，只是淡然的看着梁旭，好像她早就猜到了一般。明月突然有点好奇为何梁旭会对她上心，每个女子，特别是像明月这样理应不起眼的女子，身边的人才是人群焦点的女子，突然有这么一天，有一个男子，一个家境优越、文武双全的男子对她身边的美人毫不在意，而关注于她，实在让人有些，期待。
    “明姑娘愿意与我谈一谈吗？”梁旭心中有疙瘩，如果刘漓姒对他们家有所图谋，纵使他再喜欢明月，他也只能忍痛割爱，所以，若是明月能够对他倾心谈一谈，消了他心里的疑虑，到时，他也绝不会在乎什么门第，得一佳偶白头。
    明月看了他片刻，突然笑了：“好。”
    梁旭看了看她的笑颜，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他不愿人打扰，飞身上瓦，往后湖去，一回头，发现明月也不甘落后一般地跟着过来，露出满意地笑容。两人一蓝一青，一前一后，越过上船的船埠，直接落在了一艘小船上。
    “将军想说什么呢？”明月坐在了梁旭的对面，看着梁旭摇桨。
    “梁旭。叫我梁旭。”
    “梁公子。有话直说吧，我家小姐还等着我呢。”
    “她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侍女。”梁旭顿了顿，看着明月似笑非笑的样子又道：“还是说，你的确和其他侍女不一样？”
    “梁公子，还是担心漓姒会害你们梁家人？”
    “你唤她漓姒，在刘昶宇面前更是唤她姒儿。你，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是谁？”
    “刘夫人，是我的姨母。我父亲曾被斩首于市井，我母亲受人玷污，却拼死将我送到了姨母的家里，要我好好活着。我，就是来报仇的。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明月说这些的时候看着泛起波澜的湖面，就像她一样，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在提到这些往事的时候也不免触动。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梁旭看她清冷如月的面孔，说出自己这样惨痛的身世却还如此平静，这样的仇恨到底是多少年才让她能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呢？她真是坚强的让人心疼。
    “没关系。都习惯了。”明月自嘲地笑了笑，可这笑落在梁旭眼里却是心酸。
    “我愿意替你分担一些。”梁旭认真又诚恳的说。
    “你？为什么？”明月看着他，他真挚的眼神异常坚定，竟让明月有些动容。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相信。我，算是遇到过吧。”
    “你…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明月笑了笑：“不是。是我的父母亲。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当我父亲死的消息传到母亲那里……她便自尽殉情了。”
    梁旭感到更愧疚了，已经又让她想起伤心事了：“我能帮你吗？”
    “你就不怕，我报仇的时候牵连到你们吗？”
    “我，”不怕吗，他不怕，可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那个必要被他做的决定所承担任何责任：“我喜欢你，所以想帮你，你若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喜欢一个人哪里那么多的理由。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就觉得你与众不同，说不出什么原因。以前我一直不相信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可我现在却感谢缘分让我见到你。你人如其名，清冷如月，但我却觉得你是冰肌玉骨傲芳如梅。你很少笑，可一笑却牵动了我的心。你的清冷如月，你的温柔低语还有你的”
    “够了。”明月不想再听下去了。
    “你让我说完好吗？”
    “你听我说吧，梁旭。你们和我要报的仇没有关系，我不想牵连无辜。漓姒也一样不会。她只是想借你们的名望助她一臂之力，而我，也只是待在漓姒的身后，当她铺好了路，我再走出来，亲自手刃仇人而已。你很好，无论是你的家族还是你个人，绝对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可心人，而不是我，不是我这个背负仇恨的人，不是我这个将来会给身边人带来杀戮之险的人。我，”
    “我喜欢你，这就够了。我可以等你，门第，根本不是问题。我的爹娘，他们会接受你的。而且，我不怕你给我带来什么生死劫，我只想和你生死与共，共度余生。”
    “你连我是怎样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共度余生。”明月嘲讽道。
    “我知道。你善良懂感恩，你感激收留你养大你的刘家，所以你对刘漓姒掏心掏肺的好，对刘昶宇也尽可能的关心，你不愿牵连我。你性子直，总是有什么说什么，我对刘漓姒态度不好，你也对我有敌意。”梁旭认真的说着，而明月却始终侧着头看着湖面。
    “你善解人意，直礼懂漓，只要你想，你可以逍遥江湖，而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若是要报仇，我也一定倾我所能去帮你，我愿陪你一起。”梁旭真是认真。
    水面平静地不起一丝涟漪，连空气都安静了一下。
    明月终于看向了他说：“我想，将军想要知道的东西我已经告知了，没有其他的事，我得回去了。我希望将军以后能对我家小姐友善一些，否则到时候落人口舌的是齐国公府。”
    梁旭看她冷淡的说完便站起来要走，马上也站起来说：“刘小姐的病，后天能好吗？”
    “你当生病是什么？想好就好，想不好就不好的？”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气，可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为什么非是后天？”
    “后天太子和四皇子都会来。”
    “放心吧。到时候太子会看到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刘漓姒。”明月说完飞身而去。
    梁旭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心也空了。动心的是他，怪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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