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相逢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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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漓姒醒来时，天已黑。漓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可这突然坐起又让她头晕眼花，揉了揉脑袋，勉强站起，还是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可见这醉妃酒果然名不虚传，性烈气清，迷人以无形。
    明月似是有所感应，及时进了来，将漓姒扶到凳子上，将一碗汤水放到漓姒面前道：“快，把这醒酒汤给喝了。”
    漓姒难得听话的马上将醒酒汤给喝了，喝了以后也的确清醒不少，似是无意般问：“这儿怎么会有醉妃酒这般的烈酒？”
    “风月场地不喝酒还喝茶啊？”明月还想趁此机会好好说道说道漓姒的呢！
    “我是说，有醉妃酒，不是有酒这件事。”
    “什么意思啊？”
    “我问你，向醉妃酒这样的烈酒在这儿存在的意义为何？”
    “恩……”明月思考片刻答：“为了让客人喝，然后让他们花更多的钱？”
    “只答对了一半。”漓姒拍拍身旁的凳子，让明月也一起坐下，问：“你之前出去准备凉水的时候，是怎么和她们说的？”
    “我就说你身子有些不适，备点水来褪热。”
    “那就还好。”漓姒放心似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
    “这酒，还是让那些能进房里和姑娘相处的。喝的，目的就是要他们一醉不起。”
    “这……”明月想了想，灵光一闪，激动又更加小声的说：“你是说，她们压根没想要接客，于是就用酒把人灌醉。客人自己醉了怪不得她们，而该给多少钱还是多少。这不是让人吃哑巴亏嘛！”
    漓姒点点头：“这才是星月楼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的原因。”
    “为什么啊？”
    “为什么？”漓姒冷笑一声：“柳如烟两年前是这儿的花魁，不愿接客，被这儿原先的老妈子给强迫接了客。之后她自己把这儿闹了个底朝天，让这儿的生意再做不下去，我也是那时才把这儿接手的，还让柳如烟当了这儿的老板。”
    “其实，哪有寻常人家的姑娘会进青楼来呢。都是苦命人，柳如烟想护着她们也可以理解。”
    “我也没说不可啊。”漓姒摇了摇头，道：“诗会的事，还是算了吧。这儿，也算了吧。”
    漓姒说完便站起来准备出去，被明月拦着问：“这儿也算了的意思是什么？关了？那这么些姑娘龟奴靠什么过活？”
    “我的意思是，这儿，我就放手给柳如烟了，我以后都不会再过问，更不会再来次。”漓姒并没有要赶尽杀绝，她也是女人，也明白在这儿的姑娘们的不易，既然她们并不能真正为她所用，就算了吧。
    “可她已经知道你是谁，要是有心人也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想你呢。你不会……”暗中对人下手吧。
    “用得着吗？不是有岸郢在呢嘛，人家还巴不得过来讨好。”
    “可本来生意也就越来越不好，大多的进账也都是酒水歌舞的，没了你的补助怕也蛮难过的。说到底，你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让它自生自灭也不会脏了你的手。”明月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说我决绝也好，无情也罢。于我无用，我为何要平白无故的供养着她们？只因她们身世可怜？那世上要我去帮扶的岂不是太多了。明月，我从来不是什么善人，力所能及这个事，我只用在有用的人身上。更何况这一年多来，她们诗词歌赋也学了不少，也算有一技之长，何愁不能养活自己？若是连自己都养不活，这种人我养着，也是白费。天生我材必有用，但若无用，也不必存在这世上了。”漓姒面无表情的说着，可她的心里也只有苦笑，每个人都有所要经受的苦难，谁能说谁就比谁更幸运，谁就比谁更悲惨呢？
    明月牵强的笑了笑，说：“那你怎么跟她说？”
    漓姒勾了勾嘴角，走了出去，在楼上看见柳如烟在哪儿了之后便直接走了过去。
    柳如烟正焦头烂额的想要开始诗会，看见漓姒走了过来，也忙迎过去。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柳如烟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人在意她们。
    “以后星月楼就全权交给你了，我再不会过问。诗会的事，也算了吧。我改变主意了。我先走了。”简洁明了的说完，漓姒便要走。
    柳如烟赶紧拉着她：“公子，这是为何？”
    “你们有你们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我不过问难道不是好事？柳如烟，祝你生意兴隆，后会，无期。”漓姒轻而易举挣脱她的手，不容她再问，直接便走了。
    明月也赶紧跟上去，出门时瞥了眼还在发愣的柳如烟，便快步跟上漓姒问道：“你吓着人家了，何必说的这么直白。”
    “为何不呢？你刚刚也看到了，来这儿的，除了落魄文人，也只剩下些酒囊饭袋，来这儿图什么？明知这儿的姑娘难亲近，能在大堂喝酒作乐顺便占点便宜就很好了。举行诗会？还是让春江楼来吧。毕竟也是个四品官，这些废物，还真不够格。就算是秘书监，也得博思广学，勤勉认真的人，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漓姒片刻不停留，从旁绕路，准备从春江楼后门进去。
    “你不怕柳如烟过来纠缠？”
    “她倒是敢试试。暗影，解决好这件事。”
    明月看了看四周，暗影去了吗？她不知道，她甚至一点都感觉不到暗影一直跟着……
    漓姒正从一小道走出，突然瞧见了熟悉的身影，竟马上又退了回去。
    “你怎么了？”明月奇怪。
    “没什么。那个，我们，从另一边过去吧。”漓姒笑了笑，她也想问问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理由。快走吧。”漓姒不由分说就拉着明月走了。
    明月还是不放弃，想要看看谁能让漓姒花容失色，可奈何漓姒竟有这般大的力气让她挣脱不开。
    终于绕道到了春江楼后门，漓姒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刚进去时时没有人在后院的，漓姒便拉着明月，轻车熟路地走向了一处厢院。
    “你等等。”漓姒对明月说了一句，然后就径直去了一个柜子前，东翻翻西找找，找了套衣服出来。
    “你居然还在这儿放了衣服？”明月讶异地接过衣服。
    “额……算是吧。”漓姒摸了摸鼻子，这是少卿准备在这儿的，至于到底为什么，可能是以前漓姒落水了在他家也没衣服换，在山里失足滚下山坡，衣服破了也没得换，他就一直备着了吧。
    “那你还要干什么？”
    “办诗会啊！之前我没选这儿也只是保险起见，毕竟春江楼家大业大的，树大招风，这要是有人故意把诗会和副使的事牵扯到一起可就不好了。”
    “那现在呢？”
    “只好忽略那些以后的事了，找到有能力的人才是首要的，到时候我们就先人一步，让人觉得担任副使的人的确是实至名归，能在诗会独占鳌头，不也挺好？”
    明月心里又感叹一番，若有心人想要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漓姒便先把两者绑在一起，前者会让人以为副使的选择与诗会背后的操纵者有关，还容易暴露这春江楼背后的人是刘漓姒，与刘漓姒有关便离不开刘家，那刘家就背上了暗中搅动风云控制朝局的罪名，后者不仅不会让人联想到春江楼，在副使上任后，曾在春江楼诗会上拔得头筹的事也会被人认为是新副使实力的体现，妙啊！
    漓姒很快整理好衣裳又理了理头发，这才快步走了出去，这才没走几步便碰见了人。
    “主、刘小姐，怎么今儿来了？来了也没让人知会一声，老朽好安排安排啊。”掌柜的正领着人往后院里带，却不曾想碰见了漓姒。
    “不过是来吃个饭哪里好打扰掌柜的，掌柜的可是大忙人，不知今日又招呼着哪些贵人？”漓姒虽这么说，可眼神已经越过掌柜暗自打量着后面的人了。
    “呦，我都要忘了。”掌柜的侧过身子，道：“刘小姐，这几位分别是林侍郎，大理寺卿花大人，秘书监卢副使。几位大人，这是刘家的刘小姐。”
    几人都打量着漓姒只是点点头并不应声，漓姒也不在意，她不过是个小小刘家的女儿，而且还不是永安刘家的，但她也并没有给这眼前的人行礼，从她心里头来看，这些人不配，也受不住，哪怕是她心口不一的问候。
    “刘小姐是来看戏的吧？不知道有没有与人一同前来，老朽也好安排。”掌柜的只是收到漓姒一个眼神便开了口。
    “不一定。”漓姒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就去二楼雅阁吧。”掌柜的倒像是懂了一般，直接吩咐小二带漓姒过去。
    漓姒也只是在几人注视下点了点头笑了笑便有了。虽然酒楼里人声嘈杂，但漓姒还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掌柜的，你可知道刘家小姐约见的是何人？”
    “太子吧。不然她怎么这般不把人放在眼里。”
    “也有可能是威旗将军。毕竟重阳节那日可是威旗将军……花大人，你最清楚了。”
    “我可不知道。我家那小子浑，只说是梁旭带着刘氏走了。”
    掌柜的在一旁只是干笑了几声并不答话，也只是径直带他们去了内院的房间让他们议事。
    漓姒和明月一起坐在雅阁里喝茶吃点心，漓姒其实只是想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再去掌柜的说诗会的事，可都快半个时辰了，掌柜的居然还没来。难道是那几个人拖着他了？
    “下午去哪了？”叶少卿本来在城南看商铺，掌柜的派人来寻他说是请他晚上到春江楼用膳，他便知晓是漓姒在春江楼。这不，上了二楼便直奔漓姒在的雅阁，隔着一层帘子便一眼瞧出漓姒穿得正是他准备的衣裳。
    漓姒被突然的声音吓得愣了一下，手中还举着被咬了一口的梨子酥，又马上将梨子酥放下，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端坐着，也不答话。
    明月见来人，很识趣的把位置让了开来，退到帘子外去。
    “下午去哪儿了？怎么换了这套衣裙？”叶少卿边说边坐下，随意地拿起漓姒放下的梨子酥便入了口。
    漓姒看他要吃自己吃过的，刚想阻止，可他一直紧盯着自己看，又把手缩了回去。
    叶少卿也不急，细嚼慢咽吃了这一块梨子酥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刚要开口，又伸手过去，抚了抚她的嘴角。
    本已想好的说辞就这样淹没在他的柔情里。
    漓姒楞楞得看着他，他将她嘴角的梨子酥碎屑轻轻抹去，指腹又若有似无地碰了碰她的唇。
    叶少卿本是故意而为，想让她于羞怯之中说实话，可没想到当触到她时，陷进去的是自己。她慢慢变红的脸，透着少女独有的风情，让他为此深深着迷。
    漓姒只感到他的手指好似火引子一般，所碰之处如点燃后一般滚烫，不愿转头避过他的触碰，又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更不会出言扰了如今的旖旎。
    叶少卿不自主地抚上她的脸颊，缓缓地靠了过去，可漓姒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他又止了动作，出声道：“问你话呢。”
    漓姒还在发愣，便听到他低沉又有些喑哑的声音，这才晃过神来，忙道：“反正也是给我备着的，换了穿还要原因吗？”
    叶少卿笑了笑道：“谁说我这是给你备着的？”
    “你！”漓姒眼眸转了转又道：“难不成还给别的姑娘准备的？”
    “恩。也是有这个可能的。”叶少卿收回了手，又对帘外等着的小二招了招手，小二便带着侍女将各色菜式呈了上来。
    漓姒冷哼一声，瞥了眼上的菜式，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那都是她爱吃的东都小吃。
    “等得饿了吧，先吃东西。”叶少卿之前就吩咐过如果漓姒来了要准备什么点心和菜，只等他来了便端上来。而他也不着急问话，漓姒不愿意说还有暗影呢。
    漓姒冷着脸似不情不愿地吃着东西，不说一句话也不看他一眼好似在宣告着自己的心情。
    可叶少卿一点都不在意，眼含笑意的看着她，不时还为她夹菜。
    等到他们出来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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