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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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唐易自言自语道。
    旁边围观的同门众师兄终于按捺不住骚动，开始窃窃私语，幸灾乐祸的嘲讽以及猥琐的笑话像一根根冰针狠狠地扎进心脏，使得唐易呼吸微微急促。
    “嘿嘿，小师弟的运气真不赖嘛。你和采菊圣手花润之的感人故事我们都知道了，擂台之上无父子，也许可以有爱人哦。”
    “哦！快来采我的肥嫩多汁的小菊花。”有人撒娇道。
    旁人配合地轻拍他的臀部，含情脉脉地抱着他说，“哦我的小菊花，今晚让你尝尝菊花圣手的厉害。”
    两人的表演惹来阵阵猥琐的笑声。唐易大翻白眼，因为帮主及时伸出援手才对帮派产生依恋之意，如今所谓的同门却比外人更令人心寒，这点依恋之意瞬间化为乌有。
    “新人第一场比武就遇上4级门徒，也是够背的。”
    “4级门徒已然属于中阶门徒了，跨阶杀敌近乎不可能。可惜啊，刚进来就ga over。”
    “听说这几天他没日没夜地进入模拟训练场呢，说不定有戏？”
    “得了吧！浪费练武基金而已。”……
    这些故作理性的嘲讽令唐易满脸黑线，暗道：“够了，闭嘴！混蛋！”
    “好了各位师弟！”王运鹏终于站了出来，举起双手高声道，“咱们的小师弟唐易可是帮主亲自带回来的，他临走前还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师弟。这些声音，无论是出于开玩笑的嘲讽还是出于理性分析的瞧不起，我都不希望再听见。”
    见大师兄为自己出头，唐易心里颇感惊讶。
    “小黑屋里的生活不好过，每天打打杀杀，没病也被逼出病来。”王运鹏继续慷慨陈词，“为了缓解压力，为了放松心情，也为了更好地建设「街霸少年」，我提议举办一场关于小师弟比武的台下博彩活动。”
    “啥？！”唐易一怔。
    “买小师弟胜出的，1赔5；买小师弟输的，1赔001。”王运鹏又道。
    顿时哄堂大笑。
    唐易气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当面和大师兄撕破脸皮，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所以你是来告状的？”副帮主老范问道。
    “没错！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了！”唐易怒道。
    老范点点头，他若有所思地踱来踱去，说道：“唐易啊，大家庭的兄弟姐妹之间发出争吵不是很寻常的事么？”
    “副帮主，这不一样！”唐易急道。
    “对啊，这的确不一样。”老范突然伸出食指指向唐易，双目紧盯着唐易，“唐易啊，别忘了这里是黑屋啊。”
    唐易顿时语塞。
    “大家为什么要加入帮派你也很清楚。黑屋内弱者只有死路一条，帮派里也不允许养废物。不去说模拟训练场需要积分去维持，就说帮派生存，你知道有多少帮派衰亡于残酷的帮战之中么？”老范目光如剑，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利剑挥向唐易。
    “唐易啊，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临走前送你一句话：你凭什么要大家认同你？”老范背对唐易。
    唐易听了心中一震，如闻棒喝！对啊，凭什么要大家认同你呢？
    “万谢副帮主！”唐易抱拳道。
    临走前他迟疑了一下，回身抱拳说道：“副帮主，我想与您做笔交易。”
    老范捋着胡子笑道：“当然可以。不瞒你说，有人预料到你会来找我谈笔交易。”
    “今晚「诸神的黄昏」即将开始！”
    黑屋智能系统的声音如期响起，有人如闻天籁，斗志昂然地走出房门；有人如闻魔音，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也会躲在角落里痛哭。黑屋内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除了你花积分豁免比武，要不然每天都得登台比武。在这里大家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一点也不浪漫。
    每天舔刀口的生活并不好过。短短几天内有超过5人自杀，位高权重的强者已向智能系统进谏，但毫无后续。
    唐易穿过观众，今晚是他被关进小黑屋以来的第一场比武。胜出他就能看到明天的灯光，输了就会在镭射光中灰飞烟灭。
    “小师弟你今晚必须加倍努力啊！我可是买了你输的！”
    “大师兄做善事，小师弟输赢可谓板上钉钉的事，竟然还敢开赌？”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暖暖的。”……
    唐易依旧面带微笑，没有理会来自同门的嘲讽。这份淡定从容落在大师兄王运鹏眼里却让他心里生出几丝不安来。昨日还气得满脸通红的小师弟怎么判若两人？他的对手是4级门徒，属于中阶门徒，跨阶杀敌几近传说。只要他没有突破到4级他就不可能有胜算！
    难道他突破了？王运鹏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仅仅7天就成为4级门徒那可是传说中的事。
    主持人的三位投影出现在擂台，开启「围观模式」后半空却不见一人，看来没人愿意花积分去远程围观一场低阶门徒的比武。
    “比赛双方，左手旁是来自「街霸少年」的唐易，实力未明；右手旁是来自「保洁堂」的花润之，上次比武表现出的实力为4级门徒！”主持人道。
    台下开始骚动，新人第一场比武就遇上4级门徒颇不合理。但大家除了不满又能如何？最后也只是对智能系统怒目而视！倒是同门心里乐出花来，难得大师兄做庄开台，这种明摆着输赢的比武简直是送积分嘛。
    王运鹏可不是傻，如果不是有人押了巨额积分买唐易胜出，这种赌局谁敢开？
    “施礼。”主持人道。
    花润之抱拳施礼，而唐易却看向主持人，作揖道：“尊敬的主持人，这是我第一场比武也可能是最后一场比武了，请允许我与我的对手握手。我们之间……有些交情。”
    「菊花圣手」的名声还是很多人知道的，听说他们之间有交情，主持人暧昧地笑了笑。他向唐易使个眼色，笑道：“当然可以。”
    “擂台之上无父子……”花润之握手道。
    “更何况是情人？”唐易握手时，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目含情秋波暗送。
    “情人？”花润之心神为之一荡，被笑笑咧咧的外表封存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某些记忆片段突然涌了出来，少年时的表白与羞辱原来还能刺痛心扉，“多少年了，原来还有人会爱我。我的性取向是诅咒，诅咒我无法得到世间正常的爱情啊。”
    人总有某个瞬间因为一句话，一件事和一个人而心防土崩瓦解，重新与世界和解，重新选择相信世界。此时的花润之便是如此。
    “好，重申一遍，比武的规则是——没规则！「诸神的黄昏」现在开始！”主持人的声音落入花润之耳中只是飘飘渺渺，不真切，他看向唐易的眼神充满了迟疑，仿佛在说“你所说的情人是指我和你么”。
    主持人后退数步，把擂台交给他们。但唐易和花润之并没有立即开打，两人相视而笑。
    “润之，如果我们能在外面相遇那该多好啊，不必比武，不必打打杀杀，我们可以去郊外买座房子，再养只猫。我们可以给猫带上铃铛，这样无论它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唐易深情款款地描绘爱情蓝图。
    “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花润之喜道，却又迟疑。他认为自己是被诅咒的，不配拥有爱情，也不敢去追求爱情。最终沦落到以畸形的求爱方式来满足内心需要。
    “如果你不喜欢猫，我们可以养一条狗，哈士奇或者柯基。我们坐在阳台上看日落，看着哈士奇在黄昏里奔跑。”唐易一边说一边靠近，双手伸出作拥抱状。
    “真美啊……”从来没人对自己说过这种话，从来没有。自从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花润之既渴望爱又害怕爱。如今有人深情款款地表白，他的少女心开始酥化了。
    “我们给哈士奇起个名字吧。”唐易问道。
    “叫……”花润之思索着。热恋中的女子想象未来时常常出现这一幕，给与爱人一起养育的小动物起名字。哈士奇黄昏下奔跑的身影恍惚间出现在眼前，忘却了小黑屋漆黑毫无金属光泽的墙壁，忘却了头顶是灯光辉煌的天花板。狗影模糊，黄昏暗沉，眼前的画面突然崩塌，只见唐易身形晃动，一招“飓风扫叶”已经击来。
    “呀！”花润之大惊失色，出于本能地往空中跃起。
    唐易突如其来的攻击并未凑效，但他才扫出一小截弧度的大腿立即收住，同时双手撑地整个人斜着倒立起来。以手前进，双腿在短时间内连续攻击，如雨点般落在花润之的小腹上。这便是唐易新学的“飓风扫叶”与“雷鸣万点”之组合！
    偷袭成功！唐易脸上的脉脉深情早已消逝，此时嘴角扬出了胜利者的得意弧度。
    花润之在空中翻转数周才勉强稳住了身体，落地时胸口沉闷难耐，突然喉咙发甜喷出血来。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唐易。他不住地暗骂自己犯贱，又骂唐易渣男，转而恨全世界的男人没个好东西！
    “我要让你慢慢地，慢慢地死去。”花润之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