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仙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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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刘离依依不舍的放开子宛绎，她以防有什么变故，决定现在就做个了断。“妖名剑，动手吧。”一旁的未怜依言亮出妖名剑，子宛绎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护着刘离。刘离劝慰道，“绎，闭上眼睛吧，一会儿就好了。”
    “不，我要看着你。”子宛绎的眼神突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刘离马上察觉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你不是子宛绎！”子宛绎已经上前掐上刘离的脖子，笑得扭曲，“真不愧是我的宛离，可以一眼就看穿我。只是抱歉了，宛离。马上就要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真是遗憾，不可否认我居然会爱你爱的如此的深，但是为了见证无儿元心降世的关键时刻，我早就计算好让我的意识在此刻苏醒。”
    当年魔神虽提前了未怜的出世，但她的元心无论如何也不能提前发育成熟，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今晚子时就是未怜元心成熟之时。当未怜的元心完全成熟，它就会强制性的回到未怜的体内，哪怕是未怜也不能阻止。
    此时的子宛绎已经变成了天律，他抚了抚刘离的脸颊，轻叹了一声，“这也就意味着……宛离，我对你的爱，在此刻戛然而止成为笑柄。哈哈……瑶姬，没想到你的本事真不小啊，还可以活到现在。既然你不愿意再变成魔神，那就让我送你一程吧！”子宛绎紧紧掐着刘离的脖子，几乎把刘离的脖子捏碎。他忽然又松开了，又哭又笑的说，“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怎么办呢？不然这样吧，宛离，只要你愿意放下对我的旧恨，我可以不杀你，毕竟我这颗炽热的心还没有冷尽。不过你要快点做决定，我可是会反悔的。”
    刘离不顾喉咙的不适，讥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天律。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副德行。”
    子宛绎面无表情的擦掉眼角的泪水，“怎么，你真以为子宛绎是子宛绎，我是我吗？无儿告诉你我的秘密，你就毫不怀疑了吗？别忘了，你们的对手是谁？是我！三界六道众生的主宰！是，我现在不是了，但不代表我失去了这个能力，我早就看穿了这一切！瑶姬，你忘记了吗？我最爱玩游戏，最会玩游戏！这么好玩弄你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想杀我是吗，好啊，这次我愿意让你杀，杀吧。杀了我，子宛绎就真的死了，哈哈！”只见子宛绎无比坦诚的看着刘离，当真毫无防备的样子。
    刘离的内心似乎在动摇，半天没有动作。“既然如此，绎……”她忽然从未怜手里抢过妖名剑，刺向子宛绎，“我们还是共赴黄泉吧！”
    谁知子宛绎在关键时刻在刘离的手腕上一捏，她手里的妖名剑就掉在地上，子宛绎又掐上刘离的脖子，这次毫不留情，“你好狠的心，无私的爱情，就只是这种程度吗？”
    “谁都自私。”刘离不顾脖子上愈加接近极限的压力，艰难的吐出每一个字。她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真的相信了天律，而是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未怜她不能依靠，因为现在的未怜未必是天律的对手。她不允许存在失败的可能，只有靠她自己，她必须让天律以为她没有他想象中的在意子宛绎，只有这样，子宛绎才可能不受牵连。
    此时刘离已经命悬一线，未怜始终没有出手相救，本来刘离就选择了死亡，这会儿不过是换了个方式。
    “走！”子宛绎忽然一推刘离，真正的他在一瞬间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操控权，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手杀了刘离。
    刘离蜷在地上一阵咳嗽，想到子宛绎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与此同时，天律的伎俩在这一刻也就穿帮了，“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没想到区区一个鬼仙也能抵制我的控制。瑶姬，他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真的能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吗？不如，就让我实验一下，看看你是否真的不难过。”
    天律一出现这个想法，刘离几乎是脱口而出，“无善！救子宛绎！”
    未怜依照命令出手阻止了子宛绎自杀的动作，但几乎是同时，天律瞧出了未怜的破绽。他抓着她的手，无比惊讶的说，“无儿，为何你的身体如此虚弱？”
    天律马上施法快速查看了未怜，未怜几乎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拒绝的力气。天律很快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有些激动的说，“我居然没有发现，原来我的无儿已经离死亡这么近了！无儿，我真的是太相信你了。我和弑生都以为，你因为济和的关系，无善无恶，是天底下最单纯的人。没想到你从济和那里，真正继承到的东西，是我的演技。原来你从来都是被管教的猎犬，主人有多狠，猎犬就有多凶。什么对我和弑生的不杀之心，不过是主人想亲自动手的一句命令。我确实一直被蒙在鼓里，因为无儿善加利用了我对济和天生即有的感情。”
    原本天律计划救下子宛绍，就是为了避开未怜会对子宛绎的追杀，准备悄无声息的接近未怜，好继续玩弄她的游戏。谁知未怜这次下了苦功夫隐匿自己的行踪，让他完全找不到她的下落，以至他不是保持着睡梦中的安分状态，就是漫无目的的寻找未怜。
    当未怜终于现身，他才明白未怜早就看破了他的阴谋。但他装作不知情，反而光明正大变本加厉的纠缠她，弄得未怜因为顾着刘离，想发作不好发作。
    一直到刘离带着继安出走，天律表面上是寻找子宛离其实是在寻找未怜，哪怕后来刘离以刘离的身份回到子府，天律察觉到未怜没有像以往一样跟在她的身边，他又不得不到处寻找未怜。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百年。
    而真正的子宛绍因为察觉不到天律对他的操控，只道自己的思维变得莫名其妙，在漫长的无边际的寻找中，导致他精神错乱，元神奔溃，最终抑郁而死。
    这一次的轮回，可谓天律最糟糕的一次。他忽然狂笑不止，“可惜啊，瑶姬。虽然你之前成功的没有引起我的怀疑，原本我也奇怪过为什么无儿对你特别对待，可是我又在你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让我始终没有怀疑你。但是现在你太早的透露了你的身份，子时还未到呢。瑶姬，知道你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吗？你不该拥有感情，就像我对济和的感情，这只会让我们失去判断力。”
    就像长生曾经用法术看刘离的过往一样，天律虽然能看到她的前世梨树，但不能看到更前的一世瑶姬。因为济和曾经对瑶姬施下的隐匿之法，到现在还具有不可侵犯的效果。
    天律摆正未怜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无儿，你要相信，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比济和还要喜欢你。但是今天，我们之间的游戏，也到时间结束了。只要我在子时之前结束它，最后的赢家还是我。可怜我的无儿，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无儿，乞求我饶过你吧，我不想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了。济和选择了死，我不希望你像他一样愚蠢。”
    从天律识破未怜身体的病弱，整个过程下来，未怜都保持着安静的状态。这似乎不太符合她以往都自信的作风，但是她的双目无神，好像真的认命了一样。
    眼见子时将至，刘离讥讽道，“天律也会有感情？恐怕是强加于身的感情吧。无善，动手！”刘离朝未怜扑过去，未怜机械的回身，地上的妖名剑跟着就飞到她的手里，然后一剑直接刺进刘离的心脏。
    这一刻，子宛绎的身体落下了眼泪，脸上却是愉悦的笑容。
    刘离抓着未怜的肩膀，艰难的说，“无善，我以魔神的身份命令你，我要你保子宛绎不死，并杀了天律、弑生。从现在起，我代表魔神，愿还恶神无善的自由之身，从此不受命运的约束。”说到最后，刘离抓上自己的胸口说，“妖名剑，你的这颗心，我终于可以把它还给你了。”刘离硬是后退两步，她想要更快的让自己死亡，万一魔神的意志苏醒，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就是未怜所要得到的刘离的心，她是要魔神心甘情愿解开她的枷锁，而解开的方法，就是要魔神心甘情愿的杀死自己。因为只有恶神没有主人，也就不存在支配。
    随着刘离的后退，妖名剑的剑身一点点离开刘离的身体，引起鲜血四溅，而妖名剑也有感应一般，抽离了未怜的手，只听一声脆响，妖名剑自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刘离的身体向后倒去，天律意外的发现，子宛绎还能伸手过去接住她。
    只见此刻子宛绎的行为极其诡异，紧紧抱着刘离落着泪，却是嘲讽的表情，“瑶姬，无儿恢复自由之身后，你以为她还会听命于你吗？你真的想不到她真正的目的吗？她等你说这句还她自由已经太久了！”这时候说话的，当然是天律。
    他们身后的未怜，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是她周围的气息，无不透露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天律的话对刘离完全没有作用，她只是睁着眼睛平静的看着子宛绎的脸，终于慢慢合拢。虽然不甘心，但她更不愿意在子宛绎的怀里死不瞑目。
    天律还在试图挑起刘离潜在的魔性，他接着道，“瑶姬，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她就要是一只疯狗了。而且就算你死了元心回到她的体内，她的元心始终还没有发育完全，她根本救不了你的心上人。看在你我多年前的情谊上，还是让我来助你们早点团聚吧。”
    刘离的双眼已经完全闭上了，她已经没有力气救子宛绎了。她能做的，就是相信那个曾经想要她心的妖名剑。相信她曾经所说的，我们都身不由己。
    她已经身不由己的愿意放过她，她一定也能身不由己的帮助她。这正是，想要得到一颗心，必须以交出自己的心为代价。
    就在天律准备杀死子宛绎的时候，未怜冲了过来，硬是将天律的元神从子宛绎的身体里拖了出来。子宛绎一恢复自由之身，就心急的呼唤着宛离，可是刘离没有再睁开眼睛。他只能紧紧抱着她，只能失声痛哭，他救不了她。
    这时一道光芒从刘离的体内飞出，落到了未怜心口的位置上。
    未怜的元心，时隔两千年后终于归位，并蠢蠢欲动想要出世了！
    然而子时还没有来临，天律意外未怜还有此等力量，都有些反应不及。未怜笑得绝美，双眸恢复了她往日的神采，“这一刻，终于让我等到了。你觉得不可思议吗？元心还不成熟的我，身体已经濒危的我，怎么还有力气对付你？从我开始生起要活下去的想法，我就不再是一只家犬。因为真正的傀儡根本不会产生想要自由的想法，从那时候开始，我身上的束缚就出现了漏洞。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能够活下去，我早就构想了所有我能想到的结局。天神最大的弱点就是太依赖元心，为了最后的胜利我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它，它现在只不过是我其中的一份力量。想知道我现在的力量来自哪里吗？天律，你一定忘记了，我们来自天地，天地也是我们的力量，而且是我们最根本的力量。只要天地不灭，我仍然拥有杀死你的力量。”
    天律的神情也恢复了平静，仿佛他并不是一个失败者，“是的，我已经不当天神很久了。无儿，你更像一个天神了，等子时元心出世，你就是真正的天神了。你害怕吗？天神本身也是一个枷锁，变成一个天神，你就会失去一些东西。其实你真正成功的原因，是魔神不该因为嫉恨你天神的身份，而赋予你恶性的欲望来平衡心理。有欲望就有希望，欲望越强烈，希望也就越大。告诉我，无儿，让家犬想要挣脱命运的原因是什么？你为什么想要活下去？”
    未怜的神情想到了过去，是一声呐喊，敲醒了她的内心：“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有这样无所谓的想法，要活着，要抱着不甘心的心情活着！不让自己受到半点委屈的活着！”
    未怜并没有开口回答，天律接着道，“好吧，无儿。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我现在更好奇，无儿你是否，真的舍得杀了我。看，子时已经到了，现在有元心在你不会因为杀了我而死了，你的力量也更强了，动手吧，无儿。”说罢，天律就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不像以往的狡黠，也不知道是一种自信还是什么。
    未怜一点点走近天律，忽然打了天律一拳，疼得天律睁开了眼睛，正好撞上未怜毫无温度的目光，“我怎么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语毕，天律眼前一黑，就像他们初次见面一样失去了意识，接着两个人都消失了。
    那夜色之下，那湖水之边，只剩下子宛绎，独自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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