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他现在看得出了。
但那也是他知道的最后一件事了。
因为方溯的剑比他的脑袋锋利多了。
“这样的人,简直脏了本候的剑。”
方溯斜靠着桌子,随手拿起一壶酒,自己仰头喝了大半,剩下的尽数浇在剑上,冲干净了血。
这人很美,但此刻,萧藴一点都不想欣赏。
“侯爷,这是究竟怎么回事?!”
方溯道:“我想,可能是在谋反。”
止杀被酒冲干净了,方溯拿光亮如镜的剑身照了照自己的脸。
真好看,她想。
萧藴豁然起身。
“坐下,王爷,坐下。”拦住他的是方溯的剑。
“侯爷,这是,”他的神色冷了又冷,“什么意思?”
“王爷,眼下战况危机,您又贵为王爷,若要在堑州伤到分毫,都不是景行能付得起的责任,还请王爷看在与景行相识一场的份上,不要为难景行。”方溯这话说的客气极了,如果止杀不横亘在他面前会显得方溯更客气,更有礼。
萧藴当然听得出方溯是在说他碍事,却又无从反驳。
西长史府军他指挥不了,带来驻在营中的中州军又不知道有多少是真正的中州军,他出去只是给方溯增加掣肘罢了。
方溯看着他冷掉了渣的脸色,心道实话果真难听。
萧藴重新坐了回去,按在腿上的手被捏的发青。
“侯爷是什么时候知道中州军有问题的?”他沉声问。
“看到棺材的时候。”
萧藴一窒,道:“所以,今天这一出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把船上的中州军都调走,给周部活动的机会?
“王爷此言差矣,”方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道:“这次宴请,确实出于真心。只是若真有人借此作乱,也好一网打尽,岂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若今日仍是风平浪静,侯爷又待如何?”
“把王爷带来的船都烧了。”方溯平静道。
她说烧了那些用来征战四方,价比黄金的战船语气随意就好像折了一朵花。
“至于已经被掉包的中州军,本候想,”方溯笑意中的凉意令他一惊,“王爷,我敬您。”
方溯亲自为他斟酒,还送到了他手里。
萧藴下意识地接了,酒液冰凉,他喝的仿佛不是酒,是一块冰。
从口内冷到了五脏六腑,冷到了心坎里。
“全杀了。”她轻声说。
“若其中还有真正的中州军呢?侯爷要如何判断?”萧藴的语气忍不住咄咄逼人起来。
方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萧藴突然意识到,如果其中有真正的中州军,恐怕方溯还会这么干。
可他也必须承认,在这种敌我不分的场合,全杀了,确实是最好的做法。
他怔怔地看着那张脸,半响,终于笑了出来。
“侯爷深谋远虑,本王自愧不如。”
“哪里,王爷过谦了。”方溯夹了块儿兔肉干放在嘴里。
“此处无琴,”方溯道:“不若给王爷弹一曲解解闷也是好的。”
“不必了。”萧藴道。
帐内很静,帐内愈静,愈显得外面喧嚣。
方溯坐的四平八稳,不忘给萧藴添酒。
“侯爷难道半点都不担心吗?”萧藴忍不住道。
“担心什么?”方溯奇怪地问:“周旧部而已,若是西长史府军连这个都对付不了,那也不配叫长史府军了。”
“王爷,”方溯晃了晃杯中酒,半真半假地说:“五侯之军都是利器,可再好的武器,也要人来用,用的好,是保境安民、利国利民、用的不好,就会反噬自身,贻害无穷。”
恐怕温明衍要对彦王调用中州军清理周部的事情耿耿于怀好久,而且,就如萧藴所说,活着带出去,并没有活着带回来。
“本王,”她莫名地听出萧藴话里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思,道:“明白。”
“谢侯爷指点。”
话音未落,帐外有人道:“侯爷,已经清理干净了。”
是宴明珏。
“王爷请。”方溯风度翩翩道。
萧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方溯紧随其后。
被黄土压实的地很湿,很粘,浸透了血。
“侯爷,”宴明珏手腕处顺着铁甲的花纹往下滴血,“剿灭反贼粗算七千六百人,长史府军伤八百六十二人,亡四百三十一人。”
“亡者好好安排后事,将尸体送回原籍,入土为安。若有亲眷者,不可薄待。”方溯道:“余者封赏,本候会请示陛下。”
“是。”
“码头那如何了?”
“并未传来消息。”
“王爷可与我去码头?”方溯对萧藴道。
“去。”
“你手,找江寒衣包一下。”上马之前,方溯道。
……
靠近河边的地方,风总是凉一些,腥一些。
但这里的风未免太腥了。
月明未穿甲胄,一袭白衣分外显眼。
萧藴听见方溯冷笑了一声。
一人执剑朝月明背后砍去。
月明正在应对身前几人,早已分身乏术,听见身后有风声,正要回头相抗,下一刻,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溅到了身上。
人血。
嗖嗖几声,人应声倒下。
月明转头,方溯刚刚放下箭。
月明莫名觉得,方溯的眼神冷的吓人。
战局本就在收尾,方溯带人过来更是势如破竹一般,一个时辰后,便处理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方溯令人将尸体收拾了,找地方焚烧干净,免得堆积滋生疫情。
这事情她命令起来得心应手,显然经历过无数次尸骨成山的战役。
月明处理了余下一些杂事,才去帐中见方溯。
几位将军已在,只有方溯身边的位置空着。
月明半跪下道:“属下月明,完璧归赵。”
她手中捧着的不正是虎符?
萧藴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溯。
方溯接过。
“起来。”方溯道:“找个医士看看伤,再来见本候。”
“是。”
“贼首已经送到玉衡和孟峥那去了,王爷放心,不出两日,定然会有结果。”方溯道。
“侯爷办事,”他勉强笑了一下,“本候自然放心。”
“天晚了,王爷不如先回去休息,如何?”
萧藴正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见方溯,点头道:“好。”
连同萧藴一起走的还有几位将军,都被方溯以天色已晚,今日劳累,不若早些休息这样的理由送回帐中。
灯火忽明忽暗,方溯看着公文,懒得去管。
月明挑帘进来,也带来了一阵风,把烛火彻底吹灭了。
帐中瞬间黑了下去。
月明夜视,看得见方溯拧着眉看她,“过来。”
月明道:“师傅,我先点个蜡烛。”
“你带火折子了?过来。”
“不如,我叫人来点……”她把所有要说的都咽了下去,因为方溯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好。
她知道自己该坐哪,却挑了离方溯最远的那个椅子坐。
“为什么不过来?”
月明干笑道:“这个位置正好,还能吹到风。”
“是能吹到风,还是不敢到本候身边来?”
“师傅说笑,”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为何不敢到师傅身边去?”
“轻衣博带来往于万军之中很威风吗?不穿甲胄不带护卫很好玩吗?”方溯的声音里含着笑,怒意却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
“师傅,事出突然……”
“本候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有事发生。”方溯缓缓地说。
月明低头道:“是。”
“你的命,是不是本候救的?”
“是。”
“那你告诉本候,”方溯从椅子上起来,衣袍委地,沙沙作响,道:“你怎么敢如此不珍视本候的东西呢?”
她站在月明身后。
月明身体一僵,刚刚包好的伤口又撕开了。
“嗯?说话啊。”
小说推荐